京城已经到了春日,女子们换上春装,赏花观景,她们也是春日一景。
    不过这几天京城的女孩们出外游玩很少,多是聚集在某一家的花园里。
    一个女孩子坐车进了内院,不待停稳就跳下来,被跟着的婢女瞪眼:“小姐,仪态。”
    那女孩儿忙端正身形款步,但走了几步是在不耐烦,拎着裙子小跑向内,婢女在后又是气又是急。
    花园里的水榭坐了七八个女孩子,有人在弹琴,但琴声无神,有人在对弈,但棋盘已经许久未动,两个女孩子隔着棋盘说话,其他人也都在低声说话。
    “我来了我来了。”女孩子在远处喊。
    其他人忙看过来,还有人站起来迎接,不待那女孩儿跑进来,纷纷问“齐乐云,怎么样?”“打听到了吗?”“见到了吗?”
    女孩儿齐乐云跑进来,顾不上回话,先自己斟了茶一口喝完,这才喘口气。
    “没见到。”她说。
    围着的女孩子们很失望“你怎么这么没用。”“你不是说了吗?哪里都敢闯。”
    齐乐云说:“梁沁说伤重不见人,我总不能硬闯吧?楚昭那边,楚棠亲自出来见我,说楚昭也不见人,也不敢去打扰她,我要是硬闯,她打我我怎么办。”
    不过她又举着手招呼大家。
    “不过,有一件事打听清楚了,楚昭骂完了,梁府一点动静都没有,而楚家也没有再去梁府。”
    女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
    “那这是什么意思?”“谁赢了?”
    齐乐云一拍手:“还用问吗?当然是楚昭赢了,先是打了,接着又骂了,最后什么事也没有。”
    大家其实也明白,只是实在是不可置信,女孩子们议论纷纷“梁家大人大量,不跟她这个乡下人一般见识?”“不一般见识一开始就不会吵闹了,先吵闹,后又不说话的,要么是钱给到了,要么就是被威胁了。”
    “我看楚家给不出什么钱。”
    “那就是被威胁了。”
    “楚昭竟然还能威胁到梁家。”
    叽叽喳喳水榭里热闹一团,但议论半天也没什么结果,反而闹得头脑嗡嗡。
    “好了好了。”一个女孩子招呼大家,“不要想了,咱们都注意点,慢慢看,总会知道的。”
    “那咱们出去玩吧。”另一个女孩儿说,“总不能真怕那楚昭来打我们吧。”
    那可就太丢人了,于是女孩儿纷纷应声,要坐车去城外踏春,一阵忙碌,车马仆从婢女仆妇乱乱,簇拥着在街上行驶,到了城门处少不得拥堵。
    不用那些城门卫指挥,仆从们便去驱散城门口的其他人。
    “让让,让让。”
    看到这些仆从凶恶,再看穿着打扮华丽富贵,车马众多,民众们纷纷躲避,唯有到了一辆马车因为在后边,没注意一时没有让开。
    “怎么堵着路!”女孩儿们的仆从呵斥,“快让开。”
    说着上前抓着马匹,就要带到一边去。
    这辆车宽大简朴,一个车夫,车边一个青衣负剑仆从,本安静不语,待看到马被牵住,那青衣仆从顿时冷脸。
    “大胆!”他喝道,按住了背后长剑。
    伴着他的喝声,车夫握紧了缰绳,原本被那个仆从牵住的马,发出一声嘶鸣,一摆头,将那仆从甩开了。
    这边的仆从们一惊,顿时更怒“你们想干什么!”“小子,你这是要动兵器吗?”“这是京城,天子脚下!”
    青衣仆从面无表情,手中剑就要出鞘。
    车中忽的传来声音:“杜七。”
    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声,声音轻柔,但却很有力气,青衣仆从出鞘的剑砰的被按回去。
    “让开路。”车中男声继续说。
    伴着他的话,嘶鸣的马儿停下来,乖乖的拉着车向一旁走去,避让开城门。
    被唤作杜七的青衣仆从冷冷看了这些仆从们一眼,没有再说话催马跟过去。
    这些仆从们回过神,更加恼火“哪里来的乡下人!”“不懂规矩!”“要不要小爷教教你规矩。”
    “好了,快点走吧。”马车里一个女孩儿不耐烦的呵斥,“耽搁什么呢。”
    仆从们急急忙忙应声是,收回脾气,驱赶余下的民众,簇拥着女孩儿们的车马出了城。
    城门的民众们司空见惯没有丝毫不满,继续重新排队入城。
    青衣仆从和马车也重新回归队伍,旁边的民众看到这仆从面色犹自不满,忍不住笑着劝“别生气,如今权贵们出城都是这种风气。”
    杜七面色沉沉:“城门又不是他们的,怎能如此张狂。”
    民众哎呦一声,真是个乡下人。
    “那你是没见过杨氏赵氏出城,赵家老太太出城进香,当官的见了都要下马下车回避。”他们说,“就你这适才堵着路,遇上赵家杨家的人,早就把你打翻在地了,你们没钱没势的,还想怎样?”
    杜七腮帮子鼓了鼓,要说什么,最终没说,只冷笑一声。
    这是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想当好汉,路见不平一声吼了,民众们见怪不怪,暗自嘲笑,这世道谁还当好汉啊。
    京城城门宽大,兵卫也不核查,乱乱哄哄很快就过去了。
    刚过了城门,就见城内有一队人马急急而来,看到这人马,不用呵斥,街上的民众纷纷避让。
    但那个穿过城门的青衣仆从马车依旧驶向前方,让适才一起走的民众很着急。
    “这乡下憨货。”他们急说,“还真要去当好汉啊,那还不如挑先前那群人呢,现在撞上的可是东宫内侍!”
    那可是京城最——第二,嗯,或者并列第二的权贵,三皇子的气势不比太子小多少,甚至更盛。
    这个乡下人要遭殃了!
    街边民众紧张得几乎停下呼吸,却见要相撞的两方人马,东宫内侍那边反而先停下来,为首的内侍面带笑意恭敬跳下马,急急地跑到马车前。
    “三公子。”他欢喜地喊,“您可来了,太子妃殿下都问了几回了,您再不来,殿下就要出宫找人了。”
    紧张的民众们听到了,呼吸都消失了。
    三公子?
    太子妃亲自接?
    该不会是——
    车帘被掀开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出现在视线里,他眉清目秀,面如皎月,穿着玄色锦衣。
    “让殿下惦记了,因为游山玩水耽搁了路程,是燕芳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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