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煎药,一面又去请太医。

    皇太后本来就有旨意要太医去看看景宁郡君的,如今听说林沫也病了,对皇后道:这孩子是吓着了。

    她是皇后的亲姑姑,一直没得过宠,因为儿子的缘故封了太后,对太上皇的心思远不如对儿子重。林沫是什么样的人,她虽然猜不到,但看儿子儿媳妇都心疼他,也放到了心上,说给了皇后听:那孩子身子没什么大碍,小病小灾的却是不断,他还是姓林的呢,医者不自医,说的便是这样了吧。太上皇心疼他媳妇,你便同皇上说一声,日后少派他些事,安安心心地做个富贵闲人不好?

    皇后心里苦,面上倒是不显,长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林沫病着,容嘉来看了几次,听说他是在黛玉院子里,也就驻足不见了,倒是写了长长的几封信,叫丫鬟们递了进来,黛玉陪着哥哥的时候听妙荷念了几句,都是些吃的喝的零零碎碎的事,把那句表哥你病了我好担心啊颠来倒去地说来说去,最后又提了他这样的身子跟着皇帝去狩猎很是吃亏,所以特特地把父亲大人送给他的大弓与匕首带了来送给他,最后还不忘加了一句,是他们容家祖传的宝贝,表哥你一定得善加利用,多打几只猎物回来,别丢了他这个当表弟的脸。

    林沫笑骂了一声:这小东西,是气我呢?他睡了一晚上,捂出了些汗,又喝了药,精神头儿才算勉强好些,挣扎着要与黛玉解释同荣国府断掉姻亲关系的事 ,黛玉却哭道:他们家把哥哥逼成了这个样子,哥哥要同他们断了姻亲,我有什么不答应的?你且养好身子呢。我同嫂嫂,还有未来的小侄儿,等着你好好的呢。

    林沫拍了拍她的头,笑道:本来想安慰安慰你,叫你安心的,谁知道自己身子不争气,到叫你受了惊吓,又跟着我忙前忙后的,可是累坏了吧?你自己的身子也要当心,张先生齐先生他们给你看过脉没有?他说着便要起身,我回自己屋里去,别过了病气给你,这屋子也叫他们多打扫打扫,熏些香料。

    黛玉道:哥哥病还没好呢。这么一搬动,受了风可怎么好?

    林沫笑道:我自己的身子我是知道的,能有什么事?我又不是那些爱逞能的,身子不好还不说。晚些时候澈儿该回来了,叫澈儿给我看过,你可安心?

    黛玉这才应了。

    晚间时候,林澈果然从太医院回来了,给林沫把了脉,知道了他没事,这才放下心来:我在太医院,有好些人问我你的情况?我说我好几天没回过家了,怎么会知道。他们照旧跑来跑去的打听,我仔细听着,不像是打听你的身子,倒是想问你到底是谁呢。

    林沫厌恶道:下回再有人问你,你就问他们想不想死。

    林澈吓道:大哥,你别吓我。

    我吓你做什么?你吓别人去。他笑嘻嘻地捏了一把林澈的脸。最近在太医院学到了什么新的方子没有?

    林澈回道:太医院那地方,人人都藏着私,要说起方子什么的,倒还不如父亲留下来的那些,倒是方太医针灸的本事厉害,我跟着学了几手,只是到现在还没怎么试过。

    来来,先拿我试试手。林沫招呼他。

    林澈道:你猜刚退了烧,可不敢宽衣解带的。他顿了顿又说,北静王也问你呢。

    日后别提北静王啦,我好好的名声都叫他坏掉了,动不动就有人疑心我同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可说的,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我才同你嫂子说日后不见他的,你可别让我刚说了话就自己食言啊。

    林澈道:你同那个王爷又不是真有什么事,你这么一来,倒像是做贼心虚了似的。林沫道:做贼心虚便做贼心虚吧,我看见他头疼不行?先头觉得是只挺可爱的狗,逗弄逗弄看着高兴些,讨点小便宜,如今发现人家压根就是有主儿的,还骗不过来,一心一意地只为原来的主子谋划,打算割我的肉给别人吃呢,养不熟啊。

    林澈目瞪口呆:你在说些什么?

    你不懂。林澈笑嘻嘻地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些,披头散发的,本来就是清俊无匹的长相,这么一病,又添了几分慵懒,林澈虽然年幼不知事,一时也看呆了,隔了半晌才回话:大哥,你还要跟着皇上去狩猎么?我记得父亲没了你就没怎么拉过弓了?

    我是文举入仕的,又不是武状元,咱们家也不是什么武功起家的人家,我便是一无所获,也没什么好丢脸的。我又不是容嘉那个小子,计较这些东西,就当是去散散心,走走路。

    水溶意识到林沫最近似乎是在躲着他。

    说躲着倒也不是一回事,林沫自打病好了便一心一意地在户部当差,周荟提过的杏脯也差人送了来,只是还当真是送了来,一句口信也没带。照理说林沫这么斤斤计较的小人,不说两句话,气他两句,实在是不太像他。而之后,林家人的来往走动也越发地少了,同他前两天还在嬉皮笑脸地说要结娃娃亲的样子实在判若两人。

    难道是病了一场,把脑袋病坏了不成?他自己也觉得好笑。水溶这人本来也不是什么洁身自好的,如今妻子有了身孕便更加地肆无忌惮,虽说看上了水浮,但人家贵为皇子,又胸怀大志,他哪里敢说,当初高看贾宝玉一等,也是因为那副皮囊着实可口。现如今破罐子破摔,同林沫把脸皮子撕开了说话,发现小侯爷生得不是一般二般地清秀,瞧着对这种事也没多排斥,不觉心里痒痒的,可惜这也不是个善茬,若即若离的,如今干脆就摆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心寡欲样儿来了,知道的说他君子如竹,不知道的还当他开始修道呢。

    不过林沫这人,背景也厚重,又不是那些随意的人,更是将礼义廉耻时时挂在嘴边上,不是那些个轻薄的人,平日里说说话开开玩笑还好,真要对他动手动脚,那他那个不管不顾的性子会怎么样还真是不用说。

    都是些痴心妄想罢了。

    林沫浑然不觉,他如今练就了不管旁边人的眼光自顾自过日子的法子,户部同家里需要他操心的事太多了。接近年关,地方的账务开始汇总到了户部,一份份都干净得像是文武百官都是出淤泥而不染似的,林沫不是曹尚书这种左右逢源不得罪人的角色,别说帮那些人修改账本,他爱好找出那些账本里的每一丝差错,然后发掘得更深一些。

    皇家狩猎的排场向来很大。

    林沫摇摇晃晃地骑在马上,身边是九门提督卫大人的大公子卫如竹,他如今在大理寺当差,队伍走得缓慢而有序,他抬起头时,只能看到一片漫无边际的侍卫组成的人海,都举着明黄的旗子,他要努力往远处看才能看到皇帝那招摇华丽的马车。

    太祖皇帝的江山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当今也不敢违背组训,每每狩猎,几个皇子总要试一试身手的。林沫暗自盘算着到哪里去蹭两只猎物充数,又想着今年盐政交上来的账本,一时间倒没留意到水溶站到了他帐篷边上。

    北静王。还是卫如竹先反应过来,行礼道。水溶笑道:卫小大人不必多礼。都说虎父无犬子,驸马爷当年有刃熊救主的身手,小卫大人明儿个可就该大显身手了。

    王爷谬赞,下官不及父亲万分之一的身手。卫如竹微微皱了皱眉,瞧了一眼如老僧坐定般的林沫。王爷来找林大人说话吗?

    林沫睁开眼睛,露出一个天真的、一点也不像他身份的笑容来:卫大人,玩笑不是这么开的,北静王要生气的。

    无怪有些人说起林沫同水溶来要误会,这样的相貌,这样的人品,又是这么的黏糊。卫如竹心里说了一句,拱了拱手:王爷,林大人,下官有些事情要去父亲那里,先走一步了。

    卫如竹走了,林沫才缓缓道:三殿下最近没理王爷么?

    水溶唬了一跳,忙四处张望。

    林沫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沾上的草屑,转身进了帐篷。

    第94章

    皇家狩猎的排场不比普通人家的嬉戏打闹,这些公子哥儿身边们都没个服侍的人,林海祖上也算是武功起家,只是本就是书香门第,虽则当年弃笔从戎,子孙们都是从的文道,林海林沫父子两个一探花一状元,谁也不能说不是读书人,林沫倒是正儿八经地带了弓箭弯刀,骑马的衣裳还是家里的绣娘们紧赶慢赶赶出来的,算不上精细,倒是又舒服又便利。他是个当值都要抱着暖炉的主儿,如今独自出门在外没人服侍不说,条件还艰苦,黛玉就嘟哝了半天:皇上身边是缺人写文章夸他多英勇么?带你去做什么?叫林沫苦笑了半天:难不成在你心里头,你哥哥我就这么没用?倒是要打个皮子回来给你们看看呢。

    水溶自己掀了帘子走进去,瞧见林沫就着一盏忽明忽暗的烛台看书,不觉叹道:你也忒不会过日子了,人人都是来散心的,不然图个在皇上面前露脸。你倒是好。

    我散什么心?风这么大,吹得头痛,何况皇上还没拉弓呢,底下还有那么多的殿下,我倒是敢出去随便乱走。露脸,那是更不可能了,我从小就驽钝,于写诗作赋上没有半点天赋,也就是八股文章读得多写得多,活脱脱的庸碌,还是不凑这个热闹的好。

    水溶道:也是,宫里头景宜公主也到了年纪了,现在多少世家子弟想要露脸呢回头等下头人进京述职了还有一拨。你既然娶了妻子,不去凑这个热闹也好,省的挡着人家的青云路,遭人忌恨。

    林沫冷笑道:我挡着人家的路还少了?打我出了山东就一直在挡人家的路,过去是我年轻不懂事,不晓得藏锋,倒是那几年王爷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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