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像是寻找解脱似的阅过不少古本。

    林澈跑出去看他的药,林沫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妹妹:玉儿,你觉得容嘉那小子怎么样?

    这是哥哥第二次这么问了。其实上一次,黛玉就心里有数,不过佯作不知地岔了过去,这事,着实不是她一个女孩儿该插话的。不过如今,已经是哥哥第二次问了。看起来,他像是经过了考虑,又来问过她的意见。

    黛玉虽然小,也容易害羞,却也不是那些不敢自己做主的姑娘,故而虽然涨红了脸,但仍旧直直地盯着林沫看了许久,才道:嫂嫂说,明年选秀,我可以不用去。

    对,选秀的话,要么留在那见不着人的地方,把好好的年岁浪费掉,要么,就被上面人做主,许给什么你听说都没听过的人,叫我怎么放心!林沫道,原先还想着叫你称病,或者是怎么样,只是现如今我心里有底,我去求求上头,不用把你送到那吃人的地方去。

    黛玉心里自是感激。

    她与宝钗、探春等不同,想的从来不是凌志青云,做那人上人,先前寄人篱下,都没觉得人有什么高低之分,现如今哥哥宠着,要什么有什么,自然不会图那些虚幻的荣华富贵,她有一个门胄清显,风范昭明的大哥,是孔家嫡女亲自教养出来的,又是靖远侯府唯一的千金,谁都知道她哥哥宠她,无论是谁家都明白,这姑娘什么都不缺了。她既然不贪图那些,自然也不愿意去承担骨肉分离、多年不见的后果。

    贾家的大表姐,在那深宫后院里,过得真的好吗?

    她给贾家带来了一片繁华,自己却在幽幽的深宫里,走过了一年又一年。

    容嘉她在心里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

    哥哥的表弟,初见时还带点婴儿肥的小哥哥,知书达理,替她教训了赖大家的,却见她难堪后立刻停止了对贾家的奚落,自然是贴心的。何况,知根知底,这四个字说容嘉,真是再合适不过。林沫又道:我是想要亲上加亲的,那个小子,心眼不坏,待人也好。他以后的嫂嫂便是贾家的二姑娘,我虽然对那一家不怎么看好,但那二姑娘,不是你说是个老实本分的?姨母是什么人,你也见过了,不难相处。

    他没有掩盖自己的私心。

    容嘉是他的表弟,同他自幼相识,彼此再熟悉不过了,这人性子虽然跳脱,然而仗义敢言,又算得上圆滑,将来会有些作为。

    而且他那些心思,真的装都装不像。

    林沫心里叹了一口气,他疼爱妹妹,也疼爱容嘉,若是可以,两全当然是最好的,他既见不得妹妹不高兴,也见不得容嘉失望。

    好在

    哥哥做主吧。黛玉轻轻颔首。

    她年纪虽然小,但也知道,容家的四妹妹比她还小些,却已经定了亲,哥哥疼她,愿意多留她几年,只是到底还是订了亲再留得好,她迟迟不嫁,对林家其他女孩儿的名声有不好。如迎春,若非婶娘牵线,大舅舅大舅母只怕都想不起来她的婚事了!

    她想起容嘉当年雪白圆润的模样,偷偷地红了脸。

    林沫松了一口气。

    总算了解了一桩心事。

    如今忠顺王倒台,他倒也不用担心自己哪天走在路上会叫人杀了,只怕查账,受到的阻力也小些。经历了两回生死,从阎罗王手底下抢回了自己的小命,他除了感谢菩萨保佑,别无他法。有的时候甚至在后怕,若那一日他真的死了,静娴同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黛玉怎么办?想着想着,便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够称职。

    他想趁着自己如今势头正好,把妻子妹妹都安顿好。

    将来心里也好过些。

    第105章

    如今,忠顺王没了,阻力小了不少,林沫安心在家里养伤,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林家的野方子倒也真有些用,只是他本来也是个小心谨慎的,将来腿瘸了拐了肯定有诸多不变,何况这次还有内伤,于是索性把担子都撂下了,安安分分地在家里躺着。

    黛玉坐在他床头,低着头再绣一朵荷花。

    大冷的天,怎么绣这个?林沫见这不是什么衣裳被褥的,明白了她不过是练练手,也不会累着,才问道,屋子里不亮堂,别伤了眼睛。

    我给哥哥绣个帕子。黛玉抿嘴道。

    我一个大老爷们,帕子上要这么花哨做什么。林沫这话到不纯粹是劝她,他素来是用素帕的,干干净净的,擦个什么就容易看得出来,故而他平日也极其注意自己的形象,否则帕子污了再小的一块,也尴尬得紧。黛玉却对他笑道:我想绣呢。

    那你就绣吧。林沫也笑了,不再多话。他待弟弟妹妹,便如同林清夫妇两个待他,偶尔提点提点,平日里,便是爱怎么做便怎么做的。黛玉绣两针便来看看他伤口有没有感染,是不是抬头问一身冷不冷,片刻忽然道:我那时候还想着哥哥你去干嘛呢,结果真的带了张虎皮回来。

    林沫苦笑道:除了那只虎,我连只兔子都没逮到。

    黛玉忽然俯下身来,抱了一下自己的哥哥。

    她六岁丧母,没几年,父亲也没了,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哥哥却像是从天而降的一样,给了她安稳的无忧的日子。靖远侯府几番波折,大放大浪就没断过,算得上纤细的少年一力抗下,纵使风云变幻,她的燕子坊却是风平浪静。

    如今,他也到了出门的年纪了。这个哥哥,却还一直在靖远侯府里,当她的后盾。其实黛玉也知道,哥哥在意的东西有许多,嫂嫂、三弟、远在山东的婶娘、还有容嘉,这些人都是他不愿意放下的职责,而如今,她也即将离开,哥哥会累吗?会有支撑不住的一天吗?

    林沫伸手揉了揉黛玉的头发,把她好好地输好的发髻给揉散一些,这孩子头发软,心也软,连花草都能怜惜的女孩儿,心思细腻又敏感,会心疼他也是理所当然。他花了那么多年才让这个小姑娘不再多想,不会有寄人篱下的惧意,放下心里的心结,如何会不明白妹妹所想?故而又捏了一把她的脸:男孩儿和女孩儿本就不一样的,你既然身为女儿,便做个好好的女孩儿,如同师娘一样,便是我的大幸事,当然,还是容小子的大幸事。

    黛玉听到容嘉的名字,脸一红,不再说话。

    转身,头发乱了,我给你别一别。林沫的手纤长又灵敏,结果妙荷递上来的别子,便替妹妹弄好了头发,他像是回味一样地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先前没有妹妹,也觉得很是可惜呢。如今有了你,你嫂子又有了身子,忽然也就觉得,此生再无憾事了。

    黛玉听他的语气颇是伤感,不觉掩了自己的神伤,笑着安慰他:哥哥不常说自己有凌腾青云之志,要还陛下一个干净吏治?那个不算憾事?

    那不一样。林沫笑了,那是我拼尽一生所要达到的目标,便是粉身碎骨,我也不会允许这是成为憾事。

    他的声音已经没了少年的清亮,却带着青年人的沉稳与豪情,含着笑意说出来,声音不大,还带点清冷,更像是一个誓言。

    黛玉止不住眼泪。她终是明白,这个哥哥,同宝玉这种人不是一类人,但同北静王、冯紫英这样的风评不错的也不是一路人,他在一条注定孤独又崎岖的路上在走着,还不肯回头。容嘉尚知道要因为容明谦的告老还乡留在京里为容家的未来拼搏,而林沫,他争权夺势,为的却不是那些。

    他爱惜性命,连个风寒都要自己开药好好养着,却不怕死。他爱惜权势,乐意去揣摩上头人的心思想法,却不怕得罪权贵。

    这个人是她的兄长。同她执意与江南世家为敌的父亲一样,是铮铮铁骨的好汉子。

    黛玉道:哥哥,你想吃什么?

    她能这样照顾哥哥的时候,也没有几年了。日后嫁了人,便是关系亲近得如同一家的容家,也是不一样了。

    再过几日,姨夫就要上京述职了。林沫道,他在山东得罪了不少人啊,此番回去,又是告老还乡,想来能轻松些。不过半刻又道,其实姨爹这个人,便真有人去找他的麻烦,他也不怕的罢!

    黛玉知道自己一个女孩儿,听自己未来夫家的事不太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林沫在那儿絮絮叨叨地,却没有去打断他的意思。

    林沫成长为如今这样的人,同他幼时接触到的长辈的教养,实在是分不开关系。她想起为林海守孝那几年,林沫丁忧在家,教她一个女子能在一个家庭中担当怎样的角色,叫她醍醐灌顶,一边害羞,一边要觉得,也要成为那样的女人,才不枉费哥哥的教导,才不丢林家女儿的面。

    如今,到了这个年纪。

    林沫伸出手去,环住了妹妹香软的身子,片刻后松开:别怕,我在这儿呢。

    我永远都在。

    黛玉终于哭出了声。

    林沫安心地养着伤,水溶却是一个头两个大。那晚的口中,他同林沫同时遇刺,还失手杀了仇都尉。皇帝当然不会去拷问重伤的林沫,却把他叫到了后殿,也不问他,好茶好点心地叫人送了上来,吊得他七上八下的,才问了出来:靖远侯如今伤势养的如何?

    会皇上,靖远侯自回了京,便一直在家养伤,微臣也不曾见得他,他如今是什么情况,微臣也不太明白。水溶小心翼翼地回答。

    皇上埋头批着折子,隔了片刻才道:你胆子倒挺大的。

    微臣惶恐。水溶连忙答道。

    皇帝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同泰隐那点子事,真当朕不知道?泰隐伤成那样,你又没病没伤的,一个草包杀不了?

    水溶悄不声息地松了口气,把事情到揽到了自己身上:当时微臣也不知仇都尉进来作甚,只是他口气不对,也就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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