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来,歪头想了片刻,终是艰难地写了两个字,又重重地涂掉,叫了一声水溶,我想法子去面圣。一道过去?

    水溶应了一声,道:今日皇上与内阁大臣议事,咱们现在过去,估摸着要等许久。

    又不用跪着等站着等,怕什么。林沫笑道,你还有别的事要忙?

    再忙也不如这个重要啊。水溶叹了口气。

    换身衣裳再去,你还穿着你家长随的衣裳呢。林沫叫聆歌,去把我那件还没穿的孔雀毛斗篷拿来――给北静王挑个读书人穿的衣裳,暖和些。

    林沫与水溶身量相当,他也做了不少衣裳,穿都没穿过,聆歌果然找了两身来,只是站在一旁,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伺候着。

    愣着干什么,难道要北静王自己穿衣裳?回去说给太妃听,不笑话我们家呢!林沫笑着避开了视线,你先换衣裳,我去吃点什么垫垫肚子。聆歌做了个鬼脸:做主人的撇下客人去吃东西,大爷也不怕人笑话。

    林沫笑笑,等水溶换好了衣裳,又取了虫草老鬼汤,一人喝了几口。取了两块糕点,不慌不忙地进了宫,递了折子,请求面圣。

    皇上果然在忙着,不过来的既然是两位红人,太监少不得要去通报一声,皇帝倒是笑了句他们倒是有闲,叫他们先去恩德殿后殿候着,又吩咐着:天冷,给他们那儿挪个炭火盆儿,送点热茶点心。

    其实皇宫里头能有多冷?地龙烧着呢。至于点心茶水,哪边没有?不过担得皇帝这么特意嘱咐一句,这二人就当叩谢皇恩浩荡了。不过几个阁老却是面面相觑,尤其是户部曹尚书,心里不由得在想,不会是林侯又想着要查账,还查出什么来吧――实在是今年冬天折腾得动静太大,叫他不得不想着。王子腾尤为尴尬,他刚荐了两个人外放,真正的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一个是他的妹夫贾政,另一个是与他有世仇的淮南祈家的老二祈。同僚们都知道他有意要扶持四家,只是见他连祈都荐了,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王子腾有意在内阁会上提出来,就是想趁着人少先把事儿定下来,此刻听到林沫来了,不觉下意识有些紧张。只是紧张完了才想起来,这是内阁会议,林沫并无权参与。

    只是他似乎也没想来参与。

    水溶看林沫在不紧不慢地品着今年新供上来的急程顾渚山紫笋茶,不觉问道:你想好一会儿怎么跟陛下说了?

    不是该你说?林沫不紧不慢地说,我是看你怕得罪人,才来给你撑撑腰的?

    水溶觉得被噎了一下:是这样?

    这后殿里多的是伺候的宫女太监,故而林沫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是笑眯眯地坐在位子上,问:我儿子过几天满月,你来不来?

    你非要让我想起这些来。申修朗是为何成为林沫的儿子的,这是个并不太值得提的事,申宝的离去让林沫与他们中间像是隔了些什么,怎么也回不去,虽然过去也没多亲密无间,但好歹亲昵和睦,没什么太尴尬的情况。不像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触了逆鳞。何况,与申修朗差不了几天的,他的两个宝贝女儿,也是坎坷得很。

    林沫挠了挠头:做了父亲,心里时不时地总想起儿子来,难道不是正常的事?不想他我想谁?

    这姿势本来极为不雅观,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得自然又潇洒,水溶看着他,在心里酝酿着说辞。这事毕竟是大事,弄不好,还真是棘手。不管是哪个党派,没有希望外族骑到头上来的。只是自保,也是他最要求的。

    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皇帝才议事结束,放内阁大臣看折子,自己也没得歇,到后殿来:说吧,你们俩过来有什么事

    水溶一个哆嗦,越发地为难,却听到林沫在一旁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陛下,臣有一个猜测,自以为有几分可能,故来求皇上定夺。

    他讶异地看着林沫不动声色地把前因后果清清楚楚地说了,倒是把容嘉摘了出去,连水溶的名字都没提到几次。

    皇上眸光一闪:哦?

    当然,这不过是臣与北静王的妄想。他又不失圆滑地补充了一句。

    皇帝道:林卿可不是个有些妄想就要来说与朕听的人。还是这么没凭没据的妄想。

    水溶脸一白,虽说皇帝说的是林沫,他却觉得很是难过:陛下,此事并非无迹可寻。

    皇帝示意他说下去。

    水溶也顾不得得罪南安王了:事实上,臣有手下,偶遇南安王的长随与茜雪国使者私下接触

    第141章

    就凭这个,就这么说朕的股肱重臣?皇帝的表情分不清是玩味还是生气,只是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声音里没有一丝儿诧异。水溶有些发抖,却听见林沫道:当然,到现在也不过是微臣的妄想。

    皇帝道:你们想的太多了。

    是。林沫俯首应道,水溶刚要说什么,被他一拉,也就跟着跪下了。皇帝接着道:起来吧。景宁有了身子,不方便也就罢了,怎么连你妹妹近来也不进宫来?皇后正念叨着她呢。

    林沫又应了一声。

    皇帝也不多说,只道:朕还有折子要看,你们若是无事,就先回去罢。户部的事忙完了就歇着去,朕也没多发你们俸禄。林沫眸光一闪,从袖口掏出了一本折子:陛下――

    林卿。皇帝打断他,朕知道你忠心,也知道你辛苦,你做得够多了。

    陛下,臣只是有一事相求而已。林沫扑通一声跪下,今日臣在殿中所讲,委实得罪人得很,臣生性胆小怕事,有一事,求陛下恩准。

    皇帝瞥了他一眼:你胆小怕事?这时候倒怕得罪人了――说。

    林沫笑嘻嘻地递上了手里的折子。

    皇帝使了个颜色,戴权下去接过了折子,转呈给他,脸色却是一僵:陛下――皇帝扫了一眼折子,倒是露出了很是微妙的表情:哦?他看了一眼恩德殿里的内侍们,不顾戴权跪下磕头的祈求,笑着问了声,未免太狠些?

    臣胆小嘛。林沫甚至有些嬉皮笑脸。

    准了。皇帝大笑,却又隐隐露出几分狠色来,小夏子,送他们俩出宫吧。

    夏太监看了一眼犹自涕泪横流的戴权,也不知皇上身边一等一的红人戴公公为何这么惊慌失措,送出去的时候颇是小心谨慎,只想着要小心打探着林沫的话,只是不知如何开口。倒也不用他开口,水溶便好奇问道:你说了什么,把戴权吓成那个样子。

    宫里能在皇帝面前伺候的太监都有几分面子,便是后妃、权贵们也努力拉拢着,戴权当年放话说京里头五品以下的武职,他一句话就能允了,倒也不算是吹嘘。不过水溶可不怕他们,他以消息灵通着称,北静王府的暗叹多如牛毛,他手上多得是这些人的把柄。动些权贵要掂量,动这些人,只要把证据往刑部一送,绝无二话好说的。

    林沫哈哈大笑:我求皇上,若今儿个我们说的话传出去,刚刚那些内侍,一个不留,通通拉出去斩了。

    这下,夏太监也吓得站不住脚跟,差点咕噜一声打台阶上滚下去,苦着脸哭道:林侯爷,小的们可没惹着您吧?

    水溶咋舌:兴许传话的就一两个人?你不分青红皂白地全杀了?

    林沫看着夏太监那欲哭无泪的表情,心情分外得好:对,不管自己承认不承认,不管是真无辜还是假正经,一个不留。他拍了拍手,夏公公,我知道你跟南安王关系好,你往城东那边置了个宅子,还找南安王世子打了五千两的秋风,不打算还吧?他笑嘻嘻地拍拍夏太监的肩膀,虽然呢,我也不知道,你要在外头置宅子做什么用,留着养老呢还是养人?那里头的两个小姑娘,啧啧――是内务府王大人送你的?

    水溶冷笑了一声:内官的律法我不大明白,不过问一问总能清楚的,倒是我知道,内官若言政事,将御言偷传于他人,是凌迟之罪啊。

    可不,前朝有个马太监,从小伺候着太宗皇上长大的,还救过太宗皇上的命呢,把太宗读,叫人猜出了那年殿试的题目,那可是连老家刚出生没两天的侄孙子都没躲得过去。林沫又吓唬了两回夏太监,记住了啊,不说。

    水溶跟着他一起上了车,两人来时一路过来,去时,也拒绝了宫里的马车,横竖林家的马车够大,车夫也熟路,送北静王回府就是。

    皇上为何不信我们?水溶问。

    林沫看了他一眼。

    不,皇上是信我们的。水溶又喃喃自语,即便不是信我们,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会去查的。帝王之家出来的,从来都是生性偏疑之人。

    林沫点点头:对,但不是我们去查。陛下话说的够明白了,他怕我们的手伸得太长。

    水溶恍然大悟。

    此事有都察院,有兵部,有鸿胪寺,有礼部无论如何落不到我们俩头上来。静观其变吧。也省得你在南安王那儿落了个不好。

    水溶很是庆幸。他脑子也聪明,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林沫今天抢着把话说了,其实救了他,四王之中,若说南安王是匹伏枥的老马,他就是正当壮年的千里马,随时可能蹬主人一脚。皇上会去查南安王,只是在这之前,可能又要感慨一句北静王神通广大,朕所不及了。

    当年皇帝叫他去探望林沫的伤病时他就有所感慨。若能借龙阳之好免了皇上对自己的猜忌,那也算是一件好事。何况林沫本就是他心尖上的人,又是皇上的同他厮守在一起,简直是最好的救命稻草。

    大爷,北静王府到了!车夫在外头喊了一嗓子。

    林沫目送水溶下车,倒是一句话也没说。

    不去我家坐坐?水溶问,一道用了晚膳再回去。

    林沫摇了摇手:今日赵王设宴,你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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