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杨宏清,他有幸被好朋友杨连虎解救,投河而逃。他逃生心切,尽管身有刑伤,也毫无顾忌,咬紧牙关,顺着河流游了很远,直到悄无声息的时候才上岸。
    他看了看满天的星斗,听着不断的虫鸣声,眉头紧皱唉声叹气,也为意外逃生欣喜不已。
    他身上的伤情似乎好了一些,不再那么疼痛,不知道是因为被河水长时间地浸泡,还是被逃生的喜悦冲淡,自入狱以来,身心还没有这么轻松过。
    此事已发,他不敢在村里露面,爹爹病重,家里只有妹妹一人支撑,今后该怎么办呀?
    杨宏清如同陷入泥潭不能自拔,没有能力再照顾爹爹和妹妹。
    星斗满天,在不停地眨着眼睛。虫儿悄无声息,早已进入梦中。夜色幽幽,十分寂静,令人心神难宁。
    杨宏清惦记爹爹和宏霞妹妹,被抓之后,他们知道自己被判极刑,会悲痛欲绝,苦不堪言,生活也没有了着落。
    他按捺不住,便悄悄地来到村外,一边观察倾听一边向村里摸去,终于来到自家门前。他不敢大意,害怕有人蹲守,四下里看着听着,黑暗中死一般的静。
    杨宏清不敢叫门,立刻翻墙进入院内,屋里黑黑的,有了哭泣声,一听就是宏霞妹妹。他轻轻地敲了敲窗户,见屋内哭声顿止,又轻声说道:“妹妹,我是宏清,快开门!”
    屋内鸦雀无声,紧接着问道;“你……你真是哥哥?你怎么回来了,难道……难道你已经……已经被……你是灵魂吗?”话语里有些惊讶,也很害怕,有了哭泣声。
    “妹妹,哥哥没有死,已经逃出来了,开门吧!”
    屋子里随即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门一下子打开了。杨宏霞看了一眼,十分惊喜,扑到哥哥怀里哭起来。
    “不要哭,小心被人听见!”杨宏清急忙关好屋门,抱住妹妹落下泪来。
    他快步来到床前看望爹爹,父子相见,悲喜交加,泪如涌泉,流淌不止。
    一家人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悲声。他们叙说了别后之事,又为今后发愁。
    杨宏清不敢在家里住下来,带了一点儿干粮,趁着黑夜又悄悄地离去,躲到山边的密林里。
    此后,杨宏霞便趁下地干活的时候偷偷给哥哥送来饭菜,并带来药物为宏清涂药包扎伤处,顺便告知村里以及家中的事情。
    杨宏清既焦急又担心,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但不能照顾家里,还要让爹爹和妹妹为自己提心吊胆,增添负担。
    几天后,杨宏清的刑伤不再疼痛,已经结痂,没有大碍,决定离开家乡,去外地避难谋生。
    吃过午饭,杨宏霞把需要带的衣服食物以及药品等,悄悄地送过来。兄妹二人,也是未婚夫妻,即将分别,都难舍难分,抱在一起哭泣不止。
    太阳已经偏西,风不知道何时刮起来,吹得枝叶沙沙响,送来了宜人的清凉。树林里,虫儿们在呼唤伴侣,鸟儿在追逐鸣唱。
    杨宏清兄妹俩搂抱在一起,舍不得分开。他们商量今后的事情,互相叮嘱,袒露爱情。在短暂的相聚中,兄妹二人感受着难得的爱意,直到天色暗下来。
    杨宏霞怕爹爹惦记,也怕路上出事,和哥哥依依惜别后,便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天黑后,杨宏清趁着夜色,怀着思念和伤痛远走高飞。他独自在外,无亲无友,无处安身,数月来吃了不少苦,只能四处流浪,干些零活谋生。
    一天,他在河里偶然救了一个孩子,让他时来运转。
    这个孩子是卧虎庄张晨阳的小孙子,为了感谢杨宏清的救命之恩,张员外送给五十两银子。此外,张府还帮助杨宏清买了房产,又给了二十几亩田地,让他在这里安顿下来。
    杨宏清很高兴,想回家乡看看爹爹和妹妹,以解思念之苦,顺便把亲人接来一起生活。
    数月来,家乡有了大变化。崔老爷得知凶犯逃走,怒气攻心病情加重,不久便死去了。他的夫人伤心过度,很快随他而去。
    崔家只有两个女儿,已经嫁到外村。姐妹俩把家产变卖后,分了钱财各自回去。至此,崔家在村子里销声匿迹,对杨宏清杀人之事也不再严纠。
    杨老汉和宏霞心里也安稳一些,父女俩一直惦记杳无音信的杨宏清。
    这一天,杨宏清趁着黑夜偷偷地回到家里,意外的是,爹爹在几天前病逝了,已经下葬,家里只有宏霞妹妹独自生活。
    此时,杨宏霞依旧深陷于爹爹病故的悲伤中,也为今后孤独的生活发愁。她更加思念杨宏清,不知道哥哥现在何处,过得如何,希望哥哥快点儿回来帮一帮她。
    杨宏清突然出现在面前,杨宏霞深感意外,十分惊喜,兄妹二人抱在一起痛哭一场。哥哥到来,宏霞有了主心骨,心情安稳下来。
    杨宏清不敢大意,白天到村外躲避,夜里才悄悄地潜回家里。他让妹妹托人把房产等变卖,又到爹娘坟前祭拜一番,准备第二天离去。
    这是离开家乡前的最后一个夜晚,也是兄妹二人人生转折的夜晚,既美好又温馨。
    这是几代人生活的房屋院落,是充满了亲情的家,就要离它而去,既难舍又伤感。
    天刚黑下来,杨宏清便回到家里,吃过晚饭后又里外收拾一下。他看着自小长大的房屋院落,十分亲切,想起往昔的生活,爹娘的音容笑貌又浮于脑海,眼里流下泪水。
    他很伤感,又很无奈,已经不能在这里生活下去,不得不背井离乡。
    杨宏霞也有了同感,和哥哥依偎在一起,在默默地流泪。
    过了很长时间,他二人才从伤痛中摆脱出来,又为日后的生活思虑。
    杨宏清看着屋内,叹道:“咱们本来在要在这间屋里成亲的,哪知……唉,事不由人呀。”
    杨宏霞擦了一下泪水:“唉,要是爹娘都在该多好呀,看到咱们成亲,不知道该多高兴呢。”
    宏清摇了摇头:“是呀,爹娘也是命苦,没有等到今天。”他想了想,问道,“妹妹,咱们什么时候成亲呀?”
    宏霞闻言有些羞涩,低下头去:“我也不知道,听哥哥安排。”
    “那好,我想……我想现在就成亲。”
    “啊,现在?”宏霞十分意外,立刻抬起头来,“这……这怎能行呀?”
    “这有什么不行的,这里是咱们的家,爹娘也希望咱们能在这里成亲,也是两位老人的心愿呀。”
    “可是,什么都没有准备,也来不及准备了,再说,这么晚了怎么去请乡亲们,也不好跟他们说呀?”
    杨宏清一声苦笑:“妹妹,有什么可准备的,也不能请人来,否则被人知道我回来了,说不定还会出事呢。”
    “是呀,不能让人知道你在家里,决不能再出事了。唉,现在成亲太仓促,今晚是不行了,日后再说吧。”
    “妹妹想得太多了,成亲说麻烦就麻烦,说简单就简单,没有那么多说道。是咱们俩成亲,和别人无关,一切都是自己说了算,何言仓促。妹妹不要犹豫了,今晚就成亲吧。”
    杨宏霞羞得脸红心跳:“不行,那也要有个仪式呀,哪能无声无息就成亲呢。哥哥,还是等一等吧。”
    杨宏清摇了摇头:“妹妹还是想不开,现在是特殊情况,只能特殊对待。说起来,成亲很简单,就是夫妻二人从此睡在一起了,无所谓准备不准备。”
    宏霞更加羞臊,低着头喃喃地说:“哥哥,你……你说的也太……令人难堪……”
    杨宏清笑了:“本来嘛,人人都盼望洞房花烛夜,不就是夫妻二人睡在一起嘛,有什么难堪的。妹妹,不要想那么多,没有什么可拘束的。”
    宏霞脸色羞红,芳心好似兔儿一样跳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她依旧低着头,喃喃地说:“我……我一点儿都没有准备,也……也不知道该……该怎样……”
    “不用准备,今晚咱们俩睡在一起,就算成亲了。”
    “那也不行,日后再说吧……”
    杨宏清摇了摇头,叹道:“妹妹,你有没有想过,咱们到了卧虎庄后,一时也不能成亲,还要住在一间屋内。如果说过后再办婚事,就会令人猜疑,乡亲们会怎么看呀,难免会有议论。到那时,咱们如何解释都没有用,该如何面对呀?”
    “这……这还真是个事,是要想的周全一些。可是……”宏霞也有些为难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忽然,院门响起来,有人喊道:“宏霞妹妹,快开门吧,哥哥有事要对你说。”
    杨宏霞吃了一惊,坏了,听声音是二赖子,黑夜之时,这家伙到来,一定没有好事。宏清也紧张起来,这家伙又登门闹事,不能放过。他要去收拾那个无赖,被宏霞拉住。她不能让哥哥露面,免得出大事。
    杨宏清也没有办法,只能等待,那家伙一旦破门而入,就决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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