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沉浸在痛苦里的其他人,在看到林姝的反应后更加担心。但没有人敢上前,也没有人知道如何去安慰林姝。
    死寂的白色病房,那个雪一般美好的女孩,永远的走了,不再有任何的气息。
    凌晨的三点一刻,林姝想,这是个无论时光走去多远,在深夜里做梦都能痛醒的时刻。
    她就这样看着顾溪还残留在嘴脸的那抹笑意,大脑空白的对一切都没有了概念。
    恍惚中似乎有医生要将她拉开,而她不知什么时候有了那么大的力气,竟然甩开了医生的手。
    她像被掠夺了食物的惊慌小兽般看着那群穿着白衣的医生和护士,不肯让他们上前一步。最后,是余梓默上前说服医生离开。
    然后,病房里又恢复了那种让人足以窒息的死寂,而林姝死死的握住顾溪的手,就这样,感觉着她身体的温度一点点流失。
    顾家的书房里,顾宸冲进去的时候顾华依旧坐在电脑前,手里拿着公司最近的采购方案。这一幕,顾宸来的时候就知道会看见了。
    “这么晚了,你不在医院里陪着顾溪,跑回来干什么?”
    顾华头也不抬地说道,见顾宸半天没有回答,才看向他。于是,她便看见了顾宸红着的眼圈和还流着血的手。
    她深深皱了一下眉头,“你从小我就说过,作为一个男人,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无论发生什么,伤害自己是最愚蠢的表现。”
    “小溪死了”,暗哑低沉、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像是一个炸弹般轰隆炸开。
    而这一刻,顾宸才真真切切的明白过来,顾溪,真的死了……
    顾溪。死了。。
    顾华手里的笔掉在地上,划破了这沉闷压抑的气氛。她深皱的眉头霎时舒展开来,代替的是满脸的无措和不可相信的惊愕,以及那难以接受的悲痛。
    顾宸突然心里一疼,原来,她并不是没有感觉的。原来,她对顾溪并不是毫不过问的。
    可是,心里对她的埋冤却久久难以散去。
    顾宸将手里提着的紫色本子扔到桌子上,“这是小溪的日记,她说过,不想让您知道她死去的消息,怕您难过,全当她只是回了英国。可是,妈妈,我却还是想将这本日记送到您的手上。因为她的爱,是她存在在这个家的证据。”
    顾宸说完转身离开,这个家,让他觉得冷的想要打颤。
    顾宸回到医院的时候,凌晨四点多了,在医院门口他看见了徐鑫锐站在那里。
    他微微抬头,像是望着那轮不太圆满的月,挺拔的站在那里,很是孤傲。
    顾宸走到他的身边,徐鑫锐淡淡的神情看向他。
    “谢谢你鑫锐,在小溪最后的时光里一直陪着她。”
    顾宸是真的感谢,因为他知道,徐鑫锐不爱顾溪,能这么做已经很不易了。尤其,他是徐鑫锐。
    “不必,因为她值得。”
    徐鑫锐的声音里有着不加掩饰的忧伤,让顾宸恍惚。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徐鑫锐将感情这么露于声色。
    “为什么不进去?”
    “不重要,因为我一直在看着她,以后也会是。”
    顾宸有点对徐鑫锐摸不着头脑,这话里的坚定像是在承诺着什么。可是,顾溪已经死了,难道淡漠如徐鑫锐,在这个时刻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吗?
    徐鑫锐抬脚向阶梯下走去,顾宸没有拦住他,任他离开,自己回了病房。
    病床前,林姝依旧死死握着顾溪,而其他人默契地站在身后没有上前,包括戈逸。
    顾宸走过去坐在病床的另一边,抚着顾溪的脸庞。他最爱的妹妹,若来来生,请投生于普通的家庭,过最平凡但幸福的日子吧。
    他侧头看了一眼林姝,那目光里的呆滞和空洞,仿佛被抽离了她那柔软的灵魂。
    所有人就这样,沉默着,时间静止在那漫长又冷寂的黑夜。
    直到第一束阳光洒进病房,林姝眼睛被晃的刺痛。
    顾溪的父母来了,还有很多医生。戈逸过去拉起林姝,因为长久保持同一个姿势,她全身麻木了,戈逸便半抱着她站到一旁。
    顾溪的父亲留下了眼泪,而她的母亲,亦是一样。
    林姝想起前两次所见到的顾华,那么强势而坚硬的神韵。如今,原来也有这么沧桑的一面。
    她有意无意地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里尽是平静,没有一点点的厌恶。是被原谅了?
    林姝一阵哽咽又漫了上来,这算是顾溪死去老天给自己的补偿吗?
    所以真的,死亡最强大的地方,就是可以带来原谅。
    可是顾溪,我宁愿被全世界厌恶,只要你醒过来。
    林姝全身像是被抽离着,疼痛,无力。
    戈逸放在林姝腰间的手再次用力收了收,几乎将林姝挂在自己怀里。
    此刻,林姝竟是有些感动,感谢有他,才没有让自己在这样的情形下倒了下去。顾溪还在这里,她想一直就这么看着她,一刻也不想错过。
    就这样看着她,被带离那死寂猖狂地喧嚣着的白色病房,雪一般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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