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颜脸容上挂着神采奕奕的浅笑,半是依偎在太子身旁,那神态带有睥睨众人的骄傲。
    已有人私下交耳,“莫不是太子钦选了休宁郡主…”
    便在红米分娇艳窃窃私语中,但听云惜走过来,问道,“陈家小姐何处,太子殿下召见。”
    安平和王惠儿神情惊讶,望着自家小姐,而一旁许多人一时都不记得还有陈家小姐。
    陈婠心道果然是没能躲过,不免有些不愿。
    可却仍是保持着谦卑的姿态,缓缓走出人群。
    温颜微微向太子身旁靠拢,凝着陈婠的神态,语出嘲讽,“陈家小姐生的一副胆怯柔弱的好模样,只可惜玩起心计来,可不含糊。上次猎场,便是你有意陷害,今日又想故技重施?”
    陈婠并不理会,直言问向太子,“太子殿下可否将簪子归还?”
    温颜还想要开口,封禛已经下了逐客令,“天色已晚,来人护送郡主回府。”
    临走前,擦身而过的瞬间,温颜道,“算你手段高明,可鹿死谁手还说不定的。”
    手段?
    上一世自己攻于心计,却人人都道她贤良。
    如今事事避着,倒成了她人口中的心计。
    真真可笑。
    而陈婠也的确当她是玩笑罢了,若无所求,自然便不会在意。
    “为何不来栖凤阁?”太子口气淡淡的,陈婠不温不火地回道,“碍于身份,不该过去。”
    “你早知孤的身份?”太子又问,语气不善。
    陈婠点头,“就在方才猜出来的。”
    云惜在一旁看着,瑞王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不远处的花藤下,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女子匀称的身段笔直地站在,看不清容貌,但侧影的线条很是柔和,和太子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二人你一问,我一答,怎么瞧都十分别扭,哪里像是缱绻的样子?
    “皇侄太不解风情了。”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叹道。
    封禛却从袖中拿出一封牛皮纸包裹的信筒,递到她眼前。
    陈婠连忙接着,却心下一凉。
    “天河城军事重地,不许家书寄去,军令如山,你难道不知?”
    陈婠猛地抬头,反问,“那太子又可否知道,在您眼中微不足道的家书,也许关乎别人的性命?”
    太子上前一步,负手俯视,“你说的很对,但家事抵不过国事,个人性命在家国兴衰面前不值一提。”
    陈婠明知他说的是对的,边塞要地,书信审查严格并无错,前朝便有探子在书信中做手脚,暗通曲款,钩敌叛国。
    但,此时谢晚晴虚弱苍白的面容,在脑海里闪现。
    对于陈婠的反应,太子心底竟然生出一种快意之感。撕破她伪装的面皮,原来也是一样的七情六欲。
    他着实不喜欢这女子的冷静,还有她事事都不屑一顾的样子。
    就在封禛回身要走的瞬间,陈婠忽然从身后唤道,“臣女敢问太子殿下一句,如何才能和家兄通信?”
    封禛摆摆手,云惜连忙将另一封书信奉上,不再回答。
    陈婠看着大哥的字迹,又看了看那人已然远去的背影。
    上一世他宠着自己的时候,自是百般容忍,莫说是一封小小的家书。
    可如今,他已然防备厌恶的眼神,陈婠明白,这才是真正的太子。
    在他眼里只有家国利益,没有人情冷暖。
    只是陈婠不会知道,封禛并未将秦桓峰的书信给她,更没有提及,在信中,秦桓峰提出了望太子将陈婠赐婚于他的意愿。
    心情郁郁地归家,陈婠心知写信这一条路不通。
    便开始苦思计策。
    第二日偶然在父亲书房外,听得他和旁人议事,提及可以通关各城的令牌时,忽有计上心头。
    她回房屏退下人,在妆镜台下翻出一枚事物。
    通体玉白的蟠龙纹饰,正是还未归还的太子玉佩。
    ☆、第11章 关山万里共月明
    事情起因偶然,父亲下朝许久都没有归家。眼看就要过子夜,这是从未有过的先例。
    母亲便托人打听消息,就在这时,父亲的车马也到了宅子门前。
    这一夜,陈府上下自然是睡不好的。
    原由便是户部省中去年的赋税账本有一册出了问题,今年核对时发现的。
    其中有一月的记录缺了两页,恰好与国库中的发放记录对不上。
    如此一来,牵连整个户部,不知是谁很快就捅到了皇上面前,连带户部尚书一起都被耳提面命,招到宫里审问。
    这一层一层就要查下去,过了三日终于水落石出。
    是户部给事中王安动的手脚,他于去年私受贿赂,做了假账。怕上面查到,遂偷了户部尚书的腰牌,进入库房重地,销毁证据。
    原以为做的滴水不露,谁知今年四部尚书省里查的严格,如此这般便露出了罪证。
    父亲提起时,仍是心有余悸。
    但陈婠却从这话听出了更深层的意思,她问父亲,户部尚书的腰牌可以出入所有库房要地,那么礼部尚书便可以往来书库碑林?
    父亲自然是点头,陈婠进而试探,“那进出各个城门关卡,需要如何官位方可?”
    陈道允并未多想,便道,“需各城太守发放文书通行令,一层一层,手续繁琐。”
    陈婠胸中澎湃,佯作天真地笑问,“若是皇上,太子要出城,自然是畅通无碍的了?”
    陈道允神色郑重,斥道,“休要胡闹,天子信物岂是常人可有?”
    抚摸着袖中的那枚玉佩,陈婠连声应着,“爹爹教训的是。”
    出京城时,拿着父亲的文书倒是并没费多大功夫。
    车内两人,清一色布衣公子装扮,车外随行小厮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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