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紫如见姑姑气着了,也不管不顾场合,叉着腰对柳依依说道:“你还以为你真是高高在上的荣安县主?你父亲只是一个边县的小官儿而已!”
    柳依依听了她的责骂,站起了身,对吴贵妃行礼道:“我出门时,外祖父叮嘱我让我去余太妃那儿请安,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去余太妃那儿了。”
    吴贵妃还没有顺过气来,又听见柳依依说去余太妃那儿,这是拿余太妃威胁她么?吴贵妃在宫中横行霸道这么久,余太妃都没有找过她的麻烦,如今,她也不怕她!
    “你这是拿一个冷宫中的老妇来威胁我?”吴贵妃冷冷一笑,“来人呀,荣安县主殿前失仪,责让掌嘴十下。”
    碧荷在旁边听了,大惊失色,若是在吴贵妃殿中被打了脸,小姐出去该如何见人?
    几个粗壮的宫女从外边走了上来,正准备揽住柳依依,却听见宫外传来一声怒吼,“够了!”
    几个宫女浑身打了一个哆嗦,敢在吴贵妃宫中大呼小叫的,除了皇帝,还有谁?
    吴贵妃听见了皇帝的声音,却不害怕,她眯着眼睛看了柳依依一眼道:“你倒有一些能耐。”只不过,皇帝一向偏帮她,此事就算是皇帝来了,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威胁。
    吴贵妃走到宫前,媚笑着对皇帝道:“皇帝,这是哪股风把您吹来了?”说完,她看了看在皇帝身边淡雅如竹的青年,范晟睿,他来干什么?是为自己的未婚妻撑腰?只不过,就算他来了,也救不了她!
    不如以前看到吴贵妃喜笑颜开的模样,皇帝的面上带了不少阴霾,“你刚刚说余太妃什么?再说一遍?”
    人总有一两个逆鳞,皇帝也不例外,他视余太妃为母,如果任凭自己的宠妃说余太妃是一个冷宫的老妇,那便真是不遵守孝道了!
    吴贵妃第一次看见皇帝如此发怒的模样,她撞了撞胆子说道,“没,没什么。”
    皇帝重重的哼了一声,带着范晟睿走入了吴贵妃殿中,见柳依依站在原地,面上并无喜色,裙摆处还沾着一块湿,“你就是这么待客的?”
    余太妃惹不起,惩治一个柳依依还是可以的吧?吴贵妃揽住了皇帝的手臂,娇嗔的说道:“这荣安县主实在太无状,臣妾正准备惩罚她呢。”
    皇帝听了这话,心虚的往范晟睿那儿瞧了瞧,今儿朝中无事,他提早下了朝,正准备到吴贵妃这儿来探望一二,却不料这小子也眼巴巴的跟了上来,说吴贵妃招了荣安县主进宫觐见。
    吴贵妃招了荣安县主又如何?难道她会欺负荣安县主不成?皇帝有些嗤之以鼻的看着范晟睿,他女人的性子他明白,全身心的围着他转,与她过不去的只有占了他的人。其他的人,她是一概不理的。
    范晟睿倒没有与皇帝说担心吴贵妃欺负了柳依依,而是对皇帝说因两人要成婚,家中将两人拘了,自己许久没见过柳依依,才请求着皇帝能让他在吴贵妃宫中见柳依依一面。
    皇帝听了,一扫心中的不快,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这等小事,孤带你去便是。”这范晟睿倒与他一样,是个专情的男子呢。
    范晟睿长得英俊挺拔,又有能力,皇帝倒不介意将他放在与自己一起。
    皇帝一路上心情十分不错,不由得与范晟睿夸口道:“你别看吴贵妃那个傲慢的性子,但是她全身心都在孤身上,孤喜欢依姐儿,她定然也是喜欢依姐儿的。”
    只是不料,皇帝站在宫前想给吴贵妃一个小惊喜,而惊喜却变成了惊吓,吴贵妃不仅对柳依依无状,还将那些诛心的话说到了余太妃身上。
    皇帝气得发抖,觉得吴贵妃让自己丢了一个大丑,如今吴贵妃揽上了他的手臂,他也不觉得欣喜,“荣安县主是怎么得罪你了,你说来听听。”
    吴贵妃听皇帝说了这句话,倒没发现皇帝眼中的恼怒,她作出皇帝最喜欢的耍小性子的模样说道:“臣妾只是想让荣安县主请了她的亲生父亲来参加她的喜事而已。”
    说完,吴贵妃一双如水的眼睛看向了范晟睿,“小范大人,你如此喜欢荣安县主,难道就不能爱屋及乌,多多照看一下她的亲生父亲?”
    还没等范晟睿回话,皇帝就皱起了眉头,“那柳宗忘恩负义,纵母行凶,孤没有将他的官一撸到底便是给荣安县主面子了,如今你还要将他请到京城里来?”
    吴贵妃原以为这等子小事皇帝是不会说什么的,却不料皇帝的面上似有不喜,“那也不能有了权势大的父亲就忘了在边县受苦的那位呀。”
    吴贵妃这话说的,柳依依便是个贪慕虚荣而忘了亲生父亲的肤浅女子了。
    皇帝面上乌云密布,“吴贵妃在后宫中不管前朝事,大概不知道孤早已下旨让柳宗此生都不能回京城了。”
    还有此事?吴贵妃不知道如何是好,愣在了当地。
    “大宣朝确实百年以来都提倡孝道,可却不是提倡愚孝,若父亲是个猪狗不如的,难道还一味去孝顺?宇将军至情至性,对荣安县主犹如亲女,那荣安县主就应该视宇将军为父,对其实行孝道。”皇帝一口气将话说完,又阴测测的看了看吴贵妃身边的吴紫如,他当然不会觉得是自己的贵妃才想出这样为难荣安县主的主意,只怕是背后有人作祟吧。
    吴紫如看到皇帝如箭一般射来的眼神,不由得往后退了退,低下了头,皇帝这个模样好骇人。
    “吴贵妃,你不是一直求孤给你的外甥女儿定一门好的亲事么?孤今儿见着了清河侯的儿子,他的第三子倒是个不错的,明儿孤做一回月老,让他们百年好合吧。”
    听到清河侯的第三子,吴紫如的面色苍白,清河侯是皇帝母家舅舅,可是皇帝向来与他亲生母亲不亲近,登基了以后给舅舅封了一个不痛不痒的侯位,也不曾给过实职,清河侯府现在可是冷清清的,更何况,那第三子还是个庶子!
    吴紫如想到的吴贵妃如何不能想到?她惊呼一声“圣上”,跪在皇帝面前说道,“如姐儿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你怎么忍心?”
    “难道贵妃是嫌弃孤母家太过于低微了么?”皇帝一字一句的问道,吴贵妃听了,抓着皇帝的手慢慢的放开来“臣妾不敢。”
    “商人的庶子之女配孤的舅舅之庶子,算是高攀了。”皇帝狠狠的扯回了袖子,“谢恩吧。”
    ☆、第165章
    吴紫如绝望的看了自己的姑母一眼,见她都服了软,那自己,便更是无话可说了。她缓缓的跪了下来,对面上阴云密布的皇帝说道:“谢圣上赐婚。”
    皇帝看了吴紫如一眼,有些不带好气的说道:“既然已经被赐婚了,便好好在家备嫁吧,这宫中,就别来了。”
    吴紫如听了皇帝的话,身子抖了抖,她还想自己出嫁姑母能给她几分体面,却不料皇帝连宫中都不让她进了?
    淡淡的看了一眼浑身颤抖的吴紫如,皇帝颇为不满的的说道:“难道你不愿意回家备嫁?”
    吴紫如咬了咬牙道:“臣女自然是愿意的。”
    皇帝“哼”了一声,也不看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吴贵妃,转身对柳依依说道:“你不是要去给余太妃请安?孤与你一起去。”其言语中的看重,溢于言表。
    柳依依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皇帝会如此为她出头,她微微点了点头,跟在圣上与范晟睿的身后,一步步走出了吴贵妃的宫殿。
    待皇帝走了,吴贵妃那跪了一堆人静悄悄的宫殿才有了一丝流动。
    一个机灵的小丫鬟连忙站了起来,将吴贵妃扶了起来道:“贵妃娘娘,圣上走了。”
    吴贵妃脸上的妆已经被哭花,她怎么也想不通,只不过是为难一个小小的县主而已,为何就惹得皇帝勃然大怒,还将自己的外甥女也赔了出去。
    吴紫如连忙几步走到了吴贵妃面前,“姑母,我是真的不想嫁给清河王的庶子。”说好的皇亲国戚呢?
    吴贵妃想到今儿被皇帝训斥,就是被这位外甥女儿起的头,有些不耐烦的将吴紫如掀开来,“圣上为你定的好亲事,你还能拒了不成?”
    看着自己外甥女儿那绝望的眼神,吴贵妃到底不忍,放缓了声调道:“你放心吧,只要有我一天在,清河王府怎么可能对你不好?只怕你嫁过去,他们全要将你供起来呢。”
    吴紫如见此事已不可转圜,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得罪吴贵妃这一尊大神,便将心中的失望收了起来,如今她能做的,便是抱紧姑母这棵大树了。
    皇帝虽然有些胖,但是走进来还是十分快的,范晟睿微微观察到了柳依依似乎脚有些拐,但也不能打断皇帝的步伐,要知道,皇帝现在正在气头上呢。
    见范晟睿关心的眼神,柳依依只微笑的摇了摇头,证明自己还好。
    皇帝走了一大截,突然想起了身后还有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这才回过了头,看着有些喘气的柳依依,抱歉道:“孤倒是忘了你了。”
    柳依依对皇帝行了行礼,笑道:“圣上您是在是太威猛了,一步比我的三步还快呢。”
    皇帝见这个朝气蓬勃如清晨露珠一般的小姑娘夸赞自己,不由得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是当然,你知道什么叫龙马精神吗?孤这就是。”
    柳依依从来没有与皇帝如此近的接触过,如今与皇帝说上几句,觉得他比想象中要和蔼多了。
    皇帝说完这话,又转身走了起来,这次倒是放慢了步伐,似在照顾柳依依。
    到了余太妃的宫门口,还没等人通报,宁嚒嚒便从宫中走了出来,“圣上,您怎么来了?余太妃正念叨着您呢。”
    余太妃为人清冷,把此生的热情都放在了皇帝身上,自皇帝登基以后,她除了皇帝的身体以外,别的一概不管了。
    只不过她如此,皇帝却看不得她冷清,有心让柳依依来陪陪她,一个丫头片子,多多抬举,在朝中,也卷起不了什么风浪的。
    皇帝笑着对宁嚒嚒道:“今儿朝中无事,孤便提早下了朝,正好荣安县主来宫中给吴贵妃请安,孤便带着她来与太妃请安了。”
    “哦?那敢情是好的。”宁嚒嚒笑眯眯的说道,又看了看范晟睿,有些不解的说道:“这位是?”
    皇帝看了一眼范晟睿,哈哈的大笑起来,“太妃不是看重荣安县主么?我这是提前将荣安县主的夫君带来给她看看。宁嚒嚒,你瞧瞧,是不是郎才女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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