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色渐黑,李相如害怕起来,他毕竟年纪幼小,又身处险境。正思考脱身之计,便听到远处传来呼唤小郡主的声音,心道:“坏了,坏了,这臭丫头又有帮手来了,我得赶紧逃走。”看了看周遭的形势,想要翻下亭来溜走,可下面两个侍卫、小郡主,还有两条恶犬在下面伸着血红的舌头守着。略一思索,便慢慢移向西北亭角,西北面有一片小树林,想趁下面的人不备翻下亭子溜进林中。平西王妃陈圆圆眼见爱女天黑还未回屋,心中焦急,于是便安排其余的侍卫不寻。几名侍卫提着灯笼,抬着平日里小郡主所乘的小软轿,沿着花园里边找边叫唤。张刘两名侍卫听到呼声,高声应道:“施大哥,我们在红亭这边。”几名侍卫循声而来。
    李相如趁几人不注意,弓身挪到西背角处,抓着亭角,翻了下来,然后抱着柱子哧溜滑下。脚刚着地,忽感耳朵一疼,原来已经被人揪住。李相如掉过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健壮的侍卫正圆睁双眼盯着他,似笑非笑。李相如提起右脚猛地往他脚背上踩去,万望他疼痛之下松手,自己便可冲进小树林中,只要进入林中,谅他们也逮不到自己,只得先行设法脱了身,再找机会回来救爸爸妈妈。不料脚刚提起,还未踩下,只觉得脖子一紧,身子一轻,便被凌空提了起来。李相如两脚在空中乱踢乱蹬,叫道:“放开我,放开我!”原来那侍卫松开了他的耳朵,却又抓住他的脖颈,像提只小鸡仔般将他提了起来。
    刘张两名侍卫被李相如耍了半天,心中极为恚恨,当下拥着小郡主冲进前来。一人狠踹了李相如腿上一脚,以泄被耍之愤。这两脚踢得颇为用力,李相如身子被提起,闪避不了,只得生生挨受,心中骂道:“儿子踢老子,两个乖儿子踢得老子好疼。”小郡主叉腰指着他骂道:“你这个小贼,居然打伤我的鼻子,我要叫你尝尝本郡主的厉害。”然后命那几名侍卫道:“将他带到怡心园去。”后来的四名侍卫得到陈圆圆之令,要将她护送到养心园,养心园是吴三桂专为陈圆圆建造的居处,陈设华丽,布置奢美。而小郡主所说的怡心园,是供她平素玩耍取乐的所在,她任性泼辣,谁惹她不高兴,便在怡心园私自责罚,王府中除了吴三桂和陈圆圆外,人人皆知怡心园名为怡心,实则让人寒心。是以王府中人人对她又敬又怕,谁也不敢逆她心意。加之她小小年纪,便厌文喜武,受吴三桂网罗的江湖中人耳濡目染,折磨收拾起人来花样百出,下手狠辣。现下几人听她这么一讲,便知道这个小叫化子要遭殃了。抓住李相如的侍卫姓施,大着胆子说道:“小郡主,王妃吩咐叫小人们送你回养心园,若让王妃知道你去了怡心园,王妃怪罪下来,小人们怕担待不起。”小郡主一听,小嘴一咧,大哭道:“我不依呀,我不依呀,我就要到怡心园去。待会我告诉父王,说你们几个奴才欺负我。”众侍卫一听都吓傻了眼,谁还敢拂她的心意,那施姓侍卫陪笑道:“小郡主不要生气,是小人们不好,小人们给您陪罪了。现在我们就将这小叫化送到怡心园。”小郡主这才破涕为笑。张刘两名侍卫提着灯笼在前引路,另两名侍卫弯腰将小郡主抱到软轿之中,匀匀稳稳地端着向怡心园走去。那施姓侍卫身壮力大,将李相如身子翻转过来,夹在左胁之下,头前脚后,脸面朝地,大步向前走去。李相如双手双脚乱踢乱抓,口中又叫又骂,那侍卫任凭他闹,自顾自走路,也不理他。两名狼犬围在小郡主乘坐的软轿四周,一会儿窜前,一会儿又窜后。
    一行人穿过小桥、花圃、假山、草地,大约行了半炷香的时间,来到一坐大屋前面,大屋廊檐上挂满了红色的宫灯,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但见那屋红墙黄瓦,飞檐斗角,看上去极为壮观华美。两名侍卫将小郡主的软轿停在门口,轿刚落下,便过来四名婢女,恭恭敬敬地对着轿子说道:“奴婢见过郡主!”有两人近前掀开轿帘,将小郡主扶了出来。小郡主鼻孔里哼了一声,大声说道:“将那个小贼给我带进屋来。”说着便走进屋去。李相如被那施姓侍卫夹在胁下,起初还挣扎叫骂,叫得喉咙都哑了,发现什么用也没有,干脆闭上了嘴,只不过那侍卫劲太大,将他夹得差点闭过去去。那施姓侍卫将他夹中房中,手一松,将他扔在地毯之上。李相如从地毯上爬起来一看,好大的一个大厅,厅中的四周点了数枝粗入儿臂的大蜡烛,照得整个厅中雪亮,见厅的中心铺着一张巨大的猩红色地毯,厅中有四根齐围粗细的红色圆形柱子,正南面是一张红木书桌,两边分设了四张红木椅子。小郡主便坐在正中的一张铺了锦缎的小椅子上,适才的四个婢女分立两边,低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李相如自小生长在乡间,从未见到过如此气派的陈设。小郡主气嘟嘟地看着李相如,抬手摸了摸鼻头,说道:“你这个臭小贼,竟然敢推我,哟,我的鼻子。”说着站起来到西侧的铜镜面一照,见鼻孔嘴角血迹犹存,尖叫了一声,大叫道:“将他给我绑在柱子上,我要狠狠抽他一百皮鞭。”张刘两保侍卫应道:“是,小郡主。”上前将李相如双手背转,找来麻绳,从柱子上绕过,将李相如从上到下捆了一圈。李相如心想这个臭丫头不知要怎生折磨自己,不由得心中有几分害怕。小郡主大叫:“拿鞭子来。”早有一个婢女将准备好的马鞭递在她的手中,那马鞭一尺多长,鞭尾系着红色的飘带,鞭身圆润,看上去光滑漂亮。小郡主捋起衣袖,露出两只莲藕般雪白的的小手臂来,李相如一眼瞥见她右手腕上有一块状如蝴蝶的红色胎记。她走近前来,笑嘻嘻地说道:“臭小贼,害怕了吧?”话音刚落,突然举起手中的皮鞭,一鞭子抽在李相如的脑门上。李相如只觉剧痛一下,脑门自右到左便泛起了一条鞭痕,鲜血慢慢渗了出来,顺着脸庞流下,流到了脖子里。
    小郡主手中的皮鞭约有一尺多长,是她惯用的马鞭,坚韧富于弹性,她既用来打马更常用来打人。李相如被她打了一鞭,疼痛不已,骂道:“你这个臭丫头,我将来必定要报这一鞭之仇。”小郡主听他骂自己为臭丫头,还要报仇。心中大怒,口中说道:“我打死你看你还怎么报仇。”说着举起鞭子啪啪啪在他身上一连抽了四、五鞭,每打一鞭,李相如便抽搐一下。旁边的婢女和侍卫看得习惯了,一动不动站着,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发出一点动静,令小郡主不高兴了,顺手一鞭子抽将过来。小郡主年纪虽幼,手劲虽小,但那皮鞭韧性极强,一鞭子下去,便发出一声脆响,李相如身上便起了一条血痕,这五鞭抽下来,李相如身上已经起了五条血痕,只觉得身上疼极辣极,汗珠顺着额头滚落下来,他还是强忍着痛一声不哼。小郡主见这小贼和其他人不一样,她鞭打别人时,对方越是叫痛厉害,她心里面越是高兴,王府中人了解了她的秉性,鞭子一到身上,便长声惨叫,连连告饶,以免少受点皮肉之苦,哄得小郡主一高兴便罢了手。现在她见李相如既不大声叫唤,也不哀求告饶,觉得大是无味。又打了李相如几鞭,只觉得手臂又酸又疼,直累得满脸是汗,气顺吁吁,将鞭子一扔,气呼呼地坐到锦缎椅子上,一名婢女上前用锦帕由帮她拭了拭额头的汗,小郡主伸手接过一个婢女端过来的参茶,喝了一口,说道:“你这个小臭要饭的难道是哑巴不成,怎么连哼都不哼一声,象打死猪似的。”李相如听她口出秽言,再也忍耐不住,骂道:“你这个臭小娘才是死猪,你才是要饭的。”小郡主听他作声,一下子来了劲,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拍掌笑道:“我以为你这个小贼哑巴了,原来不是。”拿过鞭子,一鞭抽在李相如腿上,这一鞭打得更狠,李相如的裤子本来就单薄,一下被抽破了,立时现出一条血痕,李相如痛得不禁“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小郡主听李相如终于叫出声来,兴奋得小脸通红,啪啪啪一连抽了他腿上几鞭,说道:“你只要开口向我求饶,我便饶了你。”李相如疼痛不已,心想死就死了,反正爹娘也救不出来,死前嘴上也要讨个便宜,骂道:“呸,谁要向你这个小臭货讨饶了。”小郡主气得小脸发白,说道:“你这臭叫化子,今天我要打死你。”扬起小皮鞭,打一鞭问一声:“你讨不计饶?”李相如心想男人大丈夫,向你这个小臭货求饶,真是天大的笑话,口中说道:“除非你喊我一声爷爷,否则你打死我也不求饶。”小郡主怒不可遏,她自出生以来,从未有人敢对她有一分一毫的无礼,今天晚上却被这小叫化子占尽了便宜,一张小脸气得煞白。指着李相如道:“你这小臭贼,我叫公将军、母将军进来咬死你!”李相如闻得她要唤两只恶犬进来咬自己,心中一惊,顿时便住了口。小郡主见终于能将他吓到,颇为得意,走到李相如身前,扬起右手食指,指着他得意地说道:“服了吧,你只要说一句:云裳郡主,求求你饶了我的狗命,我便放了你,不然我的公将军、母将军非将你身上的肉一块块撕下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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