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些事情,终不可得。

    ——武安帝,以武可安天下。

    ——在他百年后,他的后人又会给他拟定什么样的谥号呢?

    这夜,皇帝已经再无睡意。

    他拿起桌上的奏折,随意翻看起来。

    外面的小太监见状,忙来为他披衣。

    而后,又有宫娥端来热茶和柔软的点心。

    看到那点心,皇帝不由又想到了呆在山上的乐翯。

    继而是小时候和乐翯一样乖巧的太渊。

    可是时光早已回不到从前。

    太渊实在过于仁弱。一个君主,绝不能仁慈太过。而他的长子,偏偏对二三子的挑衅从来忍让,这如何能行。

    他的二儿子鲁莽,三子又过于工于心计。

    如今,他唯有选一个合适的人选,由他亲自带在身边言传身教,这样,他所有的儿子也都能得以保全。

    乐翯,正是这个合适的人选。

    皇帝一夜未睡。

    天还未亮。

    陈安终于在上朝前,赶到皇帝寝宫。他看到皇帝略微憔悴的样子,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陛下定是特别在意这件事,然而他却没有顺利问出。他冷汗津津地跪下,道:“回禀陛下,奴婢拷问一夜,那一干人均称,并不知‘郑先生’的底细,更不知他的秘密。奴婢发现,他们都是被‘郑先生’骗来的信徒。只是,如今他们还坚信‘郑先生’是仙师,说了他的诸多‘神迹’。这些人天南海北,大多是贫民百姓,在此之前,均无交集。奴婢已经派人去他们的故里详加探寻。未能审出实情,是奴婢无用,还请陛下降罪。”

    皇帝摆摆手,道:“你年纪不小了,起来吧。这事,你先查问着,能问出,自然更好,问不出,朕也不会怪你。只此事万务保密,不要让别人知道了。”

    陈安站起身,擦擦眼角的泪,道:“多谢陛下。陛下不降罪已是天恩,奴婢如何受得陛下如此关切。陛下放心,奴婢定当全力以赴探查此事。其他的人想知道内情,除非老奴没了,否则绝无可能。”

    皇帝点点头,缓缓道:“你先下去吧,让他们进来,服侍朕更衣,该上朝了。”

    陈安心知,这是皇帝让他先休息一二,心里不由一热,险些流出泪来。

    过了这许多年,他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不得不说,皇帝对他,确实已经足够宽松了。如此,他还又什么理由不忠心呢?

    下朝后,皇帝立刻派兵,把守住了公主府和忠勇侯府。

    皇帝自认,他已经仁至义尽,这二人献上妖人,若按罪,理当责罚。可他已经不想再为此事大动干戈,便让这二人在府中自思己过吧。

    至于他们的毒瘾。

    他们出不来,别人进不去。等那药没了,过段时间,自然会好。

    皇帝唯一所忧虑的,便是蒋兴易将说未说的事。

    ——他究竟想说些什么呢?

    雨一直在下,天似乎越来越冷。

    太渊道:“你那册子已经到了父皇手里。虽然时间拖得长了些,但想必父皇过些天,便会找个理派人去审问蒋家。”毕竟,蒋兴易炼丹是毒丹这事,皇帝是不好大张旗鼓地处理。那些先前碍于皇帝多年积威,不敢硬抗的御史,必定会趁此机会大加进谏。

    孙声丽浅笑道:“我知道。若没有蒋兴易回宫“报仇”这事,陛下怕是不会去管天边一座小城里的事。如今局面,已是最好的了。”当年,若那蒋畜生背后,没有蒋家撑腰,她母女三人,如何会落得那么凄惨的下场。如今,恶形累累的蒋家终于要倒了,她心里只有高兴的。也不枉她这些年一趟趟地回琼州,去搜寻蒋家的罪证。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气,道:“这雨可真是寒气逼人。声丽去取些酒来,殿下好与邢先生慢饮两杯,去去寒气。”

    邢列缺紧紧挨在太渊身边,尾巴拐了个弯,圈住了太渊的腰。此时见孙声丽出去了,便悄声问道:“你说,那蒋兴易想说的究竟是什么?竟能引得天道将他灭了魂魄。”

    太渊一手摸了摸他的耳朵,一手捏着他的尾巴尖,应道:“不管是什么,终会发生。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第五十四章 三口

    孙声丽今日送来的酒,绵软香甜,邢列缺甚是喜欢,便喝了不少。他正微醺地趴在太渊腿上时,乐翯打着一把小伞,过来寻太渊。邢列缺慢吞吞腾开了这块“宝地”。

    果然,乐翯立刻爬上太渊的膝盖,道:“爹爹,今天的大字翯儿已经写完了。”

    太渊赞道:“翯儿好乖。”又给他圈出写得好的字。

    乐翯道:“爹爹,你给翯儿画一幅画好不好。”

    太渊笑道:“当然好。翯儿想要什么样的画?”

    乐翯开心道:“画上要有爹爹,有翯儿,还有大老虎。”

    太渊微微点头,将他放到椅子上,起身铺开纸张,又亲手调好颜料。

    过了一时,太渊收笔,道:“爹爹画好了。翯儿看,可还喜欢?”

    乐翯和邢列缺都趴在桌边仔细看这画。

    画中之景,正是这阴雨绵绵的屋内——乐翯坐在太渊膝上,正伸出小手,悄悄和邢列缺毛乎乎的爪子够在一起,这一人一老虎,竟都可看出在偷偷傻乐。而画中的太渊,正一手揽住乐翯,一手提笔,审阅他写好的大字。画中世界,是一派静谧温暖的,屋外的冷风细雨,似乎让这小屋更加喜人。

    邢列缺忍不住赞叹道:“太渊,你画得真好看啊。”

    乐翯点头道:“是啊是啊,爹爹,翯儿好喜欢的!”

    这一人一老虎,美滋滋地看着画,只一个劲地赞叹好看,半点不懂夸奖什么画技笔法。不过,太渊画来,也只是为了他们开心,见到乐翯和邢列缺喜欢,便已心满意足。

    正在这时,乐灵道也撑着伞过来。

    太渊心知他的来意,便领他进到隔间,道:“早晨父皇派人寻你进宫,你为何不回?”

    乐灵道眉间煞气一闪而过,道:“我的目的唯有救治外公而已,如今既然找到办法,还回去做什么?那里什么都没有。”

    太渊道:“灵道,你若这次按照父皇的意思,去办好琼州的这趟差事,我们便立刻去神门之中。”

    乐灵道当然听出太渊话中的意思——他若办不好,那太渊去不去神门就有待商榷了,便奇道:“你倒当真孝顺。”

    太渊笑道:“不,我是为了声丽。蒋家算是声丽的仇家,更何况他家一直横行乡里,鱼肉百姓。这事,我若不知,那还罢了。既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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