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有专门的司机在等着他,江亦琛上车之后就开始打电话,用的是日语,顾念一句话也没有听懂,不过大致听得出来是在谈论生意,江总表面上说是来度假,实际上还是来出差的。
    顾念已经习惯了,靠在一边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着,听到他挂了电话问:“酒店有温泉吗?”
    “酒店在山上,有的。”
    “那我想去泡温泉!”
    “好!”他语气宠溺,将她揽在怀里面说:“要是累的话,先睡会,到了我叫你!”
    酒店依山而建,是典型的日式建筑,八角宫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这个点是深夜,清冷的不行,顾念在房间收拾完行李,她家江总还站在落地窗边打电话,看来真的是忙得很呢!
    她给他留了信息之后只身一人去了温泉那边,仙气缭绕的汤池一个人也没有,难得的清净,穿着和服的服务生给她端了一杯樱花口味的果汁之后便默默退到一边。
    温热的水浸泡着疲劳奔波的身体,顾念难得舒适地闭上眼睛,就这样安静躺了十分钟之后,忽然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来,似乎有人过来了。
    随即有女人的笑声在安静的空间里面响起,是两个人。
    那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进了汤泉,说的是中文,她们离顾念不远,但是温泉中水汽缭绕,没有看到这边还有个人。
    “我刚在大堂看到江亦琛了!”
    “江城集团的CEO,你确定吗?”
    “应该是他,看到了侧脸,气质挺好。”
    她的同伴娇笑着:“那你有没有去要他房间号,制造一个偶遇?”
    “他貌似带了女朋友过来!”
    “女朋友?”那笑容里面有着嘲弄和不屑的意味:“是女伴还是女朋友还不一定呢?”
    同样想起的是了然的笑意:“估计是临时女伴那种,不是说他要结婚了吗,对象也是名门千金。”
    “哎,那跟他一起来的女人是那位谢小姐吗?”
    “不是,我看过谢锦书的自拍,比较学生吧,那女人气质倒是蛮成熟的。”一席藏青蓝的呢大衣,虽然穿的是平底鞋,但是看的出来很高。她用围巾围着半张脸,看不清面容。
    “哦,那就是陪男人出来度假的女伴呗,估计是个小明星十八线模特之类!你懂得,只要男人给钱就会陪着一块出游,高级婊,可以这么说!”
    “我猜也是,有钱人都这样,只要还没结婚,婚前女伴多得是可以随意换,当然结了婚也不好说。江总貌似这次是二婚,听说前妻被净身出户,一分钱都没有得到。”
    “捞女啊,捞到最后一无所有,前阵不是还出来帮夏晚晚说话吗。谁知道真相是什么!”
    顾念淡漠地听着。
    她忽然想起秦可遇骂她的话,说她混来混去混得还不如以前了。
    那边两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忽然听到哗啦一声,吓了一跳,朝着声音那边望过去,却只看到朦胧水汽里面的纤细玲珑的背影。
    她俩面面相觑,一句话也不敢说。
    顾念穿好浴袍从女士通道回到了酒店套房,江亦琛正好在浴室洗澡,室内温度很高,热的她脸上发烫,于是开了窗,让冷风吹进来。
    江亦琛洗完澡出来就感到一阵吹得他哆嗦了一下,随即轻咳了一声,顾念急忙关了窗,转过脸说:“我通会儿风。”
    “温泉泡好了吗?”
    “嗯,不过就泡了一半,中途来了两个女人,一直聒噪,讲得还是中文,于是我就没了心情回来了。”她极好掩饰掉自己的情绪,从包里拿出褪黑素,准备睡觉了。
    房间里是典型的日式风格,樱花屏风在迷离的宫灯散发着古色古香的感觉,顾念将长发散开躺在床上,发现江亦琛似乎还在找什么?她问:“在找什么?”
    江亦琛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冈本看了眼说:“型号有点小!”
    顾念:“……”她嘲笑道:“你在装什么呀!”
    江亦琛厚颜无耻的说:“要不你给我量量?看看是不是小了?”
    他总是这样百无禁忌,甚至口无遮拦,顾念知道如果不阻止下去他更过分的话也会说出来,坐起身来将褪黑素还有温水递到他的手里说:“你给我安分睡觉,明天不是要见贵宾吗,赶紧休息!”
    …………
    冬日里难得一见的阳光天气,顾念正坐在阳台上看书,对面就是连绵起伏的群山,江亦琛洗漱之后端了杯咖啡走出来看到她脸上闷闷不乐的表情,再一看她手里的书《源义经》!
    她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将这位源氏名人的人物传记读了一遍,读到最后不免唏嘘不已,这样未尝败绩的战神一般的人物最后还是免不了悲剧下场。
    江亦琛听到的完整的源氏故事还是从他的朋友源信义的嘴里面听到的,这位响彻战国时代的英雄人物最后被迫自刎,结束了自己传奇的一生。
    他在她身边坐下说:“有种说法是源义经最后没死,只是隐姓埋名去渡过了自己平淡的一生,英雄总归是要落幕归于平淡的。”
    顾念合上书说:“那我更倾向于他的悲剧结果,他的性格不允许他做一个平凡人。”
    从一个战神沦为苟活的凡人,有时候是一种侮辱。
    那个朋友也是这样说的。
    江亦琛将咖啡搁在一边说:“源宗季对东方建筑有兴趣,你可以就此话题和他聊聊!”
    顾念沉思了会儿问:“你这次来拜访他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吗?”
    “不全是,他是我曾经挚友的祖父,我代替他问候。”
    他用了挚友这个词。
    江亦琛朋友不算多,但是能成为挚友的,必然经历过生死。
    他在棉兰岛的事迹从未对人提起过,就连顾念也不知道具体情况,现在他端着咖啡望着那初升的太阳说:“走了近十年,最近常梦到他,我想我有必要来看看他,其实我的命十年前就该结束的,他救了我,让我生命得以延续下去。”
    可是那个少年,永远停在了二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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