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这件事,心里就轻快了许多。
    林氏今天中午摊了煎饼。这也是庄户人家嘴里的稀罕东西。因为这和直接把饼子炕熟不同,这是费油的。林氏今天摊的是腌菜猪肉的饼子,外面用的玉米面,虽然猪肉不多,油也用的正好,可是好在一点儿也不油腻,林氏的手艺好,这摊的比软趴趴的白面饼子更有口感,家里的几个人都爱吃。
    另外烧了一锅面疙瘩汤,用的大骨头汤的汤头。这都是管饱的东西。这个家里,林氏的食量最小,剩下的爷三都是大胃王。别看赵宝儿长得瘦,可也能吃得很。
    而且秋收过后,赵牧开始忙着准备藏冬的东西了,并经常城里,乡下的来回跑动。赵宝儿也开始做今年的大总结,陆朝阳就更不用说了,家里的猪喂得好,简直就是见风就长,自然她也得累一些。因此,这种饭菜虽然粗糙了些,却甚合各人的心意。
    当天中午,陆十三姑娘的夫婿从城里来了,陆家又是好好的热闹了一番。要说现在,陆家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就是这门新姑爷了。亏得当初,赵氏还觉得委屈了自个儿的闺女儿,拖着陆朝阳迟迟不让嫁人。
    县城的捕快,虽说真论起来也算不得什么,可是对于乡下人来说,却还是很值得巴结的对象。毕竟民不与官斗,乡下人家,但凡有点家底的,也都在城里走动,那么在衙门里有说得上话的人,自然是最好的。因此。陆家门前,稀落了许久,也终于开始有些人走动了。
    起初,陆朝阳并不太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
    直到当天下午。陆文秀单独上了门来。
    当时,陆朝阳刚刚送了达子娘出门,回头正烧猪下水。打算去给那豹子送饭。见着陆文秀,还以为她是来问陆兰英的事儿的。
    “……十三姑娘,你先坐。那事儿,我已经问过我爹和我大哥,可是我爹和我大哥都说,怕是不大方便……”
    陆文秀有些惋惜,但是面上却又有些凝重起来。道:“朝阳,我这趟来,除了这事儿,还有另外一点事儿,想先给你提个醒。”
    陆朝阳正给她倒糖水。听了就是一怔,道:“啥事儿?”
    陆文秀颦眉,道:“朝阳,你是十几年前,我三哥从山里抱回来的,后来养在陆家。”
    难道是想挟恩相逼?陆朝阳不吃这一套。
    然而陆文秀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一下子惊住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生身父母是谁?”
    陆朝阳傻了眼,决计没想到陆文秀会说出这种话来。一时之间。心中倒有些警醒,连带着面上也是阴晴不定。
    陆文秀也不去管她,让她先坐下听自个儿慢慢说,边道:“我相公在城里,结交也算广,无论是高门大户。还是三教九流,都有一些来往。”
    这陆朝阳知道。做捕快的,在社交方面肯定是吃香的。何况听说陆文秀的相公很能干,也很得总捕头的青眼。
    而她不知道的是,自从有了陆文秀这个能干的贤内助,他的前途又更光明了。
    陆文秀接着道:“这一次,我相公来,除了接我,还说了十二年前出的一桩旧事。陆小神医的父亲入赘那一家,是丽县陆家的旁支。这个,我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陆朝阳茫然的摇摇头,这个,她还真没听说过。毕竟她也从来没有去打听过陆展瑜的家族。
    而这些,现在陆文秀却用一种轻缓的语气,都说给她听。在丽县,那个大陆家,是县城里数得上号的大家族。从几代前开始,就非常富庶,后来到了这一代,本家加上旁支,更是有不少已经做了官的。其中本家的嫡长子就是考出去的进士,在京城做官。
    陆家原本是靠药香起家的,在丽县,几乎有过半的药房,都是他们家开的。本家还拿着两个老字号。另外这一代,陆家多子多孙,也不拘于学医了,本家手里不但有药房,还有好几个布庄,酒楼等等。房产,就更不用说了。又有当官的族人,可以说,是连知县都要客气三分的人家。
    而这样的大宅门,辛秘的事儿自然也多。其中,这一代本家,嫡二子早年殇了,只留下一个闺女儿,就养在陆家太夫人的膝下,非常得宠。后来为了支撑二房,就招赘了一个女婿。也就是现在人称陆二爷的,算是半子。当时夫妻俩也都生活在陆家,陆太夫人的跟前儿。
    可是,这女子成亲七年,肚皮竟然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直到逼得太夫人无奈,从她的兄弟屋里,过继了一个过去,想给她养老。没想到那孩子还是个带喜气的,这就招来了一个孩子。陆小姐怀孕了。
    然而好景不长,那陆小姐在生产的时候,难产去了,而且生下的还是一个女儿。陆太夫人是一夜白头。家里的庶子庶女,虎视眈眈,陆太夫人索性就把那招赘女婿和过继的儿子一起分了出去,让他们给陆小姐捧牌位,供香火,并嘱咐他们好生教养陆小姐的遗孤。
    可是那个小女婴,却在分家不久以后,失踪了……听说后来是找到了尸骨,说是府里的奶娘被打了,受了气,心狠把那女婴抱去给丢在河里溺死了。
    如今,陆太夫人已经不在了,这一房的事儿,自然也就少有人管了。但最近几年,在京城做官的陆大爷,也就是那女婴的大伯,回来了。听说了这事儿,怜惜二妹,想查一查此事。顺藤摸瓜,却发现当年那被找到的女婴的尸体有疑。
    “……听说当时那二房的人,见了尸首,也已经面目全非了,竟也没有仔细辨认,就匆匆下葬了。陆大人起了疑心,便继续追查了下去,结果查出,当年那女婴很可能被丢在这一代。”
    陆文秀点到即止,没有把话说完。
    可是陆朝阳心中却如同惊涛骇浪!
    当年,都说是陆三爷上山狩猎时,在山里抱回了陆朝阳。可是试问,一个小女婴,冬天的时候呆在山里,难道还能活得下去?就算没有被野兽吃掉,那也只要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该冻死了!
    还有当年陆三爷,在县里做镖师,按说正是盛年的时候,若是多做几年,手里攒下些银钱,完全可以像现在的林家一样,颇有些家底了!那怎么又赶急赶忙的到乡下来了,做了辛辛苦苦的庄户人家?
    难道……
    陆文秀察言观色,等着她自个儿慢慢的消化这个消息。
    最终,陆朝阳淡淡一笑,道:“老姑,这世上,被丢掉的女婴多的是了。说不定,那女婴真就被弄死了呢。”
    陆文秀的眼中一闪,最终,道:“陆大人是为官的,要查这事儿,自然查得出来。朝阳,全村的人都知道你是十二年前陆家抱回来的。那日子又对得巧……”
    陆朝阳紧紧蹙眉。
    陆文秀道:“我就是来给你提个醒,那陆家虽然是高门大户的,可是内里却复杂得很。若是被盯上了,也未必是好事儿……何况,你相信当年会是一个奶娘,因为被打骂了,记恨上了,就能豁出去命把当家的小姐送出来丢了吗?”
    陆朝阳的脑袋像烟花爆炸一样,讯息量太过庞大。陆文秀说得有道理,当年的事儿,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可是呢,她同时又防备着陆文秀。
    陆文秀这个人,应该说,没有谁会不喜欢她,更不要说讨厌,防备了。然而,她来对自个儿说这些,真的只是为了提醒自己小心?
    说实话,陆朝阳想着也许是自个儿多疑了。可是,眼下却也摸不透这位从小教自己习字的陆十三姑娘的心思。
    她道:“这些事儿,十三姑娘你怎么知道的?”
    陆文秀道:“我相公这次到乡下来,也是受了托付,来先探探底。”
    那么她丈夫回去怎么说这事儿,恐怕就起到关键的作用了!
    陆文秀颦眉,道:“朝阳,说真的,这事儿我们夫妻俩,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我只能先来通报你一声,让你心里有个底,你怎么想,怎么定夺,都是你的事儿。”
    她也是个深思熟虑的人,当然不愿意把自个儿给牵扯进去太深。因此,便这么说了,也把自个儿摘清了。
    言外之意,就是她已经把信送到,她丈夫回了县城,肯定不能帮着撒弥天大谎,到时候惹祸上身。可是以她对陆朝阳的了解,她想陆朝阳需要这个提醒。
    她看陆朝阳有些失魂落魄的,便站了起来,轻声说自己先走了。
    陆朝阳一人坐着,突然就想起了今天中午林氏摊的饼子。那粗糙的玉米面,嚼起来是外焦内嫩。而且自己能毫不避讳的用手抓了来,大口大口的吃喝。
    作为母亲,林氏是非常合格的。她非常关爱自己的孩子,哪怕只是养女。纵然平时都圣母,可是事情一旦和自己的孩子扯上关系,她就可以马上变身战斗机,甚至那时候还把陆七打倒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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