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总听人说要怀着感恩的心生活,因为只有这样才会觉得快乐。人若满腹仇恨,只能郁郁寡欢,对身体健康也不利。他现在觉得确实很有道理。上一世他太要强,也太争,弄得最后虽然有花不完的钱,却没有多少值得回忆的东西,实在是留下了太多的遗憾。这一世说什么也不能这样了,所以既然贺驭东提出要跟他一起去送老太太,他自然是提前开始作准备。正好三月末的时候《大清皇子》杀青,他便跟公司打了招呼之后准备好跟贺驭东一起去送老太太。
    贺驭东连飞机票都买好了,谁知老太太她自己有主意。她没让贺驭东送,也没让凌琤送。这老太太居然指名要贺正平跟赵凯一起送她。
    贺正平当兵这许多年也没能在老太太身边尽什么孝,难得老太太提个要求,他当然是一百个同意,更何况老太太让赵凯跟他一起送,分明是默许了他们在一起,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虽然他们活这把年纪也不需要谁来认同,在一起只是早晚的事而已,但有更多的人支持和理解总是好的。
    赵凯却多少觉得有些忐忑。他可以同时面对大量的敌人而面不改色,但对贺老太太,他还是打心里有点不会相处。他从小一个人惯了,后来当兵又全是跟男人接处,所以对于怎么应付女人,他其实不太在行。
    贺正平说:“我妈人很好的,你只要像对小东和凌琤他们一样对他就行。”
    赵凯愣,“可那是对晚辈的方式……”
    贺正平搂住他脖子,“我的意思是,你就像把小东跟凌琤当作家人一样,把我妈也当成家人来看就行。其实她离开,又何尝不是想让我们自在一点。”
    赵凯用胳膊肘捅开贺正平一点,瞪着他说:“你离我远点儿,要不是老太太亲自开口,我才不去。你别以为是看着你的面子,我跟你的事还没完呢。”
    贺正平立马举手做投降状,“好好好,你说什么是什么行吧?”
    赵凯不为所动,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箱。他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国呢,这是第一次。好在派乐星所有的店都已经进入正轨,且有大千客的快餐团队进行管理,他不在一段时间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不然他还真不敢离开了。
    凌琤见时间已经挺晚了,问:“赵叔,好没?那边快开晚饭了。”他们今天都要去贺家主宅用饭,算是吃个团圆饭。
    赵凯点点头,“我去把窗户关好,你去看看小东好没好。”
    贺驭东去了洗手间,半天没出来了,凌琤便去敲了敲门,“哥,你是不是掉马桶里了?”
    里头半晌没有动静。
    凌琤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他开始大力地拍门,“哥,你没事吧!?”
    贺驭东猛然回神,应声说:“没事,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出来。”说完他打开水龙头,狠命往自己脸上拍冷水,让自己清醒一些。随后他也没拿毛巾擦干脸,就着这凉意直接出了洗手间。
    凌琤见他脸色惨白吓了一跳,“哥你怎么了这是?”
    贺驭东抓着凌琤的手,“没事,走吧。”他只是没想到赵凯在洗手间里弄了白色的浴缸。刚开始看的时候就觉得特别不舒服,但是没想到看着看着就看到骨瘦如柴的凌琤坐在里边,目光呆滞地望着他,吓得他当时就觉得浑身都冰冷,想起那也是梦里的情境。
    凌琤哪会信他说的,直接跨一步拦在贺驭东面前,直接上衣袖替他擦着脸上的水说:“你又瞒我事情,我不开心。”
    贺驭东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把衣袖弄湿了,略犹豫了一下说:“回去再告诉你。”
    凌琤捏了捏贺驭东的脸,“好了,这样看起来没那么吓人了,脸色好看了点。”
    贺驭东:“……”
    贺宅已经准备了大量的美食,桌面上摆得满满的,恨不得把桌腿都压断了,比过年时简之有过之而无不及。凌琤见状直接咽了口口水。
    吃货在对着美食时是没有节操的,凌琤再次肯定了这一点,然后他发现今天应该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大团圆。这是在高白莲被叉出去之后第一次这么多人。虽然满满的一张桌上只有一个女人,但是气氛却相当不错。
    值得一道的是,他老丈人也回来了,想来是知道老太太这一去可能再回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所以才回来看看。
    赵凯有些拘束,他坐在贺正平旁边,脸色有些不自然。
    老太太见状把下人都挥退开,就连扶珍妈妈都没留在身边。随后她说:“这下屋里就全是咱们自家人了,大家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痛痛快地说一说。先从我开始吧。”老太太笑了笑,一张干瘦的脸上透出些许欣慰,“可能你们都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今天家宴我会把赵凯和凌琤也请来。本来呢,我是不同意你们现在这样的,可是我老了,很多事情也看开了。当年我跟老吴再婚,本来就是希望你们在成长的过程中没有什么缺憾,但是后来才渐渐发现,有些事情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闹得后来你们不愉快,我也不愉快。既然如此,那莫不如这次选择你们所期盼的。”
    “妈,我们并没有怪过您。”贺征宇和贺正平几乎异口同声说。
    “我知道。可是我自己心里过意不去啊。”老太太抹了抹眼角,继续说:“你父亲在世的时候常说,他奔波劳碌一辈子,就是希望自己的妻儿过得幸福。贺家这么大的家业,如果连幸福都无法保障,那还有什么意思?所以依我说,你们这一辈就放开了手脚开心地活。如今以贺家的地位,我想这一点还是能做到的。早先我以为让贺家长长久久才是好,可是现在我发现那样不对。如果连眼下的子孙都觉得不幸福,还谈什么以后?所以你们,怎么高兴怎么活,只要记得,作为贺家人,一定要团结互助,不忘本心就行了。”
    “奶奶,您要不还是别走了。”凌琤说:“现在家里这么多人,越来越热闹了,您就留下来呗。”
    “不了,奶奶也有想去的地方。年轻的时候光顾着赚钱守家业,也没好好出去走走。如今是时候了。”老太太说完看了赵凯一眼,说:“赵凯,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之前是我的想法太自私了。不过我想现在也不晚,来,你过来给我倒杯茶。”
    “哦,好的。”赵凯跟扯线木偶似的,动作僵硬得不行。他脑子里甚至无法搞清饭还没吃呢倒的什么茶。直到凌琤也给贺驭东以外的所有人都倒了茶,他才隐约明白了什么。
    “凌琤,来来,还有烟呢!点烟!”贺正平叫过凌琤,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凌琤见他如此,直接掏出十根火柴,刷一下,划出老高的火苗,把贺正平吓得嗷唔一声差点没蹦起来。屋子里一下子全是笑声,就连赵凯都放松了不少。
    后来老太太累了,便就先回屋休息去了,留下一屋子雄性继续吃喝侃大山,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散。
    老太太的飞机是中午的,一伙人起来倒也没觉得困难,可见平时全是勤奋的。七个人分两辆车开往飞机场,送走了老太太跟扶珍妈妈,还有贺正平跟赵凯,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了贺征宇,还有贺驭东跟凌琤。
    贺征宇自己开一辆车,贺驭东跟凌琤一辆。
    凌琤说:“哥,你昨天在赵叔那儿怎么回事,你还没告诉我呢。”
    贺驭东想到当时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画面,直言不讳地说:“看到你躺在浴缸里,很瘦,像病了一样。”
    凌琤:“那不是正好说明我很健康么,梦和现实是相反的。”
    贺驭东咬咬牙说:“不是梦,就是脑子里闪过的一个画面。”
    凌琤:“那就是你脑子里一直希望我身体健康,所以不做梦的时候你都下意识地希望自己做梦,梦见我不健康了,这样我就能更健康。”
    贺驭东差点被凌琤绕迷糊,好在他思路清晰,很快便明白了凌琤的意思。虽然有些牵强,但不得不说,他也希望是如此。
    凌琤见他似乎也在用这一套安慰自己,便又继续说:“你看你从老早就开始做一些奇怪的梦,但我不是一直都好好的么,所以别总吓唬自己了。”
    贺驭东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开车。后来前面的那辆奔驰突然拐了个弯,他们便也跟着拐弯。
    凌琤不明所以,便问:“哥,这是要去哪儿?”贺征宇带的路既不是去贺宅的也不是去校区附近的宅子的,也不是大千客……
    贺驭东说:“爸应该是想带你去见见妈妈。”
    凌琤:“……”
    贺驭东料想果然不错,不一会儿车便开出了市区,一直往西山方向驶去。孙乐鱼葬在那里,贺驭东记得,他爸跟他提过,却并没有主动带着他来过这里。
    凌琤想买束花,但是周围没有花店,最后他只能空着手跟这爷俩一起上山,找到自家丈母娘的墓地。
    不得不说,孙乐鱼真的是个大美人。她的气质清华,笑容明快,如果活着,想必会是个十分有感染力的人。
    可能是事隔久远,贺驭东并没有哭,他的脸上甚至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大概是麻木太久,根本不记得这个时候该是什么样的情绪。凌琤跟他站在一起,听贺征宇跟孙乐鱼絮叨着什么。大概基本都是说贺驭东如何如何有能力,还有表现多么多么出色,谢谢她给贺家生了个这么优秀的孩子之类的。
    凌琤听着说不出的心酸。这要是人还活着,该是多美好的一家生活。正觉可惜,就听贺征宇说:“对了乐鱼,小东有喜欢的人了,上次我跟你说过要带过来给你看看的,今天他也来了。虽然是个男孩儿,但是人很不错。你要是喜欢,给我个回音好不好?”
    贺驭东听得直皱眉,却不曾想他爹话一落,平静的四周便陡然刮过一阵强风。就那么一阵,巧得让人怀疑到底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灵魂存在。
    凌琤也是惊讶得不行。特别是贺征宇带着笑意跟他说“凌琤,你过来”的时候,身上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突然想到,上一世肖玉辉找的伴就是个神棍,家里姓李,能人倍出。或许他该找李家人看看他到底能活到几岁?!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凌琤:哥,我想去算命。
    贺驭东:不许去!
    凌琤:为什么?!
    贺驭东:没听说过命越算越薄么?所以不许去。
    凌琤:可是我知道有个人特别特别牛b,能断生死能看风水,很厉害的。
    贺驭东:谁啊?
    凌琤:肖玉辉他男人。
    贺驭东:那更不许去!
    凌琤:为什么?
    贺驭东:蛇精病的男人肯定也是蛇精病,不靠谱。
    凌琤:你说的那不是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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