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燃小石)在尴尬地笑,但是纳兰性德更尴尬。
    因为很简单,农事是由他这个户郎员外郎在主管主抓,的确不是宝玉(燃小石)这个总督大人的本份,更不是“黑龙江将军”的本份,如果宝玉(燃小石)狠下心来甩锅的话,那么他就惨了。
    皇上那儿肯定过不去的。皇上派你来办事,明面上是农事,桌子下才是“监察”宝玉(燃小石),明面上的事没办好,桌子下面的事就是事儿。你总不能大声嚷嚷,“皇上派我来的最主要任务是整总督大人”的吧?
    在老百姓那儿更过不去。“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是这个该死的小贾大人传出去的“新格言”。
    正正经经的户部农事员外郎不管农事,却去“阴谋”整人,老百姓的唾沫还不把你淹死?
    纳兰公子想到这一节,脸上的汗水都出来了。
    “和这个富贵侯斗,处处都是计,步步都是坑啊……刚到宁古塔城时,这个家伙在单独聊天的时候,左一个鼎力支持,右一个俺办事你放心;但在众人面前闭口一句不提农事……这是一个圈套啊……现在如果我在众人面前说农耕是总督大人打了包票的,没人信不说,还给人一种我不做事还不承担责任的印象……”纳兰性德这么一思忖,就更坐立不安了。
    真的非常后悔最初来宁古塔城时“设计”让眼前这个家伙承担“春耕”了。
    现在老百姓把农田都整理得齐齐整整的,就等秧苗下田呢……但是,秧苗在哪儿,秧苗在哪儿?
    “该死的秧苗……现在就打算立马去秧苗田里下种,也来不及了……你坑我也就算了,难道这么无官道官品,连东北千千万万的老百姓也坑?可怜的老百姓啊……就这样成为了官场之争的牺牲品……”想到这儿,纳兰公子眼睛一亮,小贾大人既然让所有“秧苗种田”不育种,他肯定对老百姓承诺了什么……这就好办了……
    想到这儿,纳兰性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道:“农耕之事,当然是到田间地头去实察方妥当,在这府里岂不是纸上谈兵,闭门造车?总督大人,你以为如何?”
    “那是,那是……不过你这个农事主官,到了黑龙江,一天都没去过农田,今天才想起这茬,是不是太晚了一些?哈哈哈……从上面来的嘛,下来只是随便看一看,走走过场,捞一些资历,也是可以理解,理解万岁……”
    不能再让这个家伙说下去了,刀刀见血啊!
    李光地李大人赶紧说道:“总督大人,请!”
    宝玉(燃小石)龙蹬虎步走在最前面,对一旁的李光地低声说道:“你师徒二人沆瀣一气,今日到田间地头,又要整什么妖蛾子,给俺说说?”
    “总督大人,请注意你的措辞,清清白白,光明正大的师生关系,让你说得太龌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农事是纳兰的事情,总督大人应该和他商量即是……”
    “那,本总督要你这个安抚使又有何用?”
    宝玉(燃小石)大声甩下这句话就大步流星往前走,李光地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
    这个家伙从来都没有“官场规矩”,要翻脸时一点儿情面都不给。
    看来还真成了“政敌”了。
    田间小路上野花正努力向上爬升,众官员出巡农事,得到老百姓的盛大欢迎,正整农田的农夫都停下农活,向官员们围了过来。
    夏侯渠一身葛衣老农打扮也在其中。
    “夏侯渠不是天卫营的人么?天卫营可算是小贾大人的死忠……夏侯渠在这儿出现,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然,夏侯渠一个眼神,一旁一个拄着拐杖,七八十岁的老丈颤颤微微走了过来。
    “老汉胡四拜见安抚使大人,拜见监察使大人……知府大人都说了,皇上专门派两位大人来亲自主管东北农事农耕,这是东北老百姓之福啊……知府大人早就放话了,农耕是大事,有两位大人主局,秧苗就不是大事……”
    听到这儿,李光地和纳兰性德懵了,脸黑成了锅底。
    还带这么玩的?
    这不是坑死人不偿命么?
    难怪小贾大人次次“开会”都是用“有安抚使和监察使两位大人来东北主局,俺就把心放进肚子里了”作为开头……
    还以为这只是官场的面子客套话,想不到却被这样“利用”了。
    纳兰性德再也不顾官场规矩,抢到胡老汉面前问道:“知府……大人是这么跟你们说的?”
    “那还能有假?喏,知府大人还让刷了标语呢……”
    顺着胡老汉手指的方向,纳兰性德看到人群中有人刚刚打开大标语条幅,上面写着“老百姓谢谢安抚使、监察使两位大人主局东北农耕”。
    这样的巨条幅还不止一个!
    有的条幅打算直接打出“谢谢监察使大人的秧苗”。
    纳兰性德的脑袋一阵眩晕,这回是彻底被坑大了啊。我去哪儿整那么多秧苗?
    晃了晃身子,纳兰性德对一旁一直在冷笑的宝玉(燃小石)说道:“你也太卑劣了吧?以前没见你这么无耻啊?”
    “无耻了么?俺们在前方打仗……俺们在努力建设大东北……你们干什么来了,扪心自问一下,拍着自己的良心问一下……俺不懂那么多官场规矩,你们真的不应该这样对待本督……”
    李光地平整一下官袍,走到宝玉(燃小石)面正色地说道:“总督大人宅心仁厚,巧妙安排,让我等醍醐灌顶……官场之争,应该更光明正大些,这才是百姓之福,朝廷之福……晋卿在这儿受教了……大人见招拆招,见局拆局,大智慧的人不会因小失大,拿老百姓的生计开玩笑……想来大人早就安排了后着……我等冒犯,望大人原谅一些才是……”
    这个李光地也算是“老油条”了。
    “虽然是高帽,虽然是委屈求全之言,也算是中肯……秧苗么,倒不是什么大事,不知道本督是神仙弟子么,变也要把它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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