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也无须挂心,我想老夫人会告知你相关事情的,我在这边就不多了,唯一的要注意的。”姜弼宁降低了声音,凑到厉景琛耳边小声的说道:“晋王祁宏志你要多加小心,进得宫中万事需要注意,行差踏错就会酿下祸根,唉,我爹爹说还准备给你引荐名师教导,还拜托了武将教习你武艺,看来现在你进了宫当了伴读,这些也用不着了。倒是深哥儿,开蒙了吧,我爹爹准备的这些深哥儿都可以用上。”
    “嗯,累得舅舅劳心了,在宫中我会小心的。”厉景琛笑着说道,浅淡的一笑,霎时将眉宇间淡淡的忧愁驱散干净,纯净的仿佛一弯浅浅的流水,安静而美好。
    姜弼宁看了握起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厉景琛的肩膀,“嗨,你这么一笑简直了,嗯,让人很舒服。”挤了挤眼睛,姜弼宁打趣道:“可别被公主看上了,留你下来当个驸马啊!”这句话说得悄悄的,拿了皇家打趣,让有心人听了参威国公一本,姜弼宁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厉景琛被姜弼宁打的歪了歪肩膀,苦笑道:“表哥可别这样说,我还是喜欢建功立业,施展拳脚,而不是成为附庸。还有,表哥这样的话可别再说了,省的被人听到,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省得,这不是自家兄弟,话赶话的说了出来嘛!”在厉景琛不赞成的目光下,姜弼宁只能够摸摸鼻子,答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那就好。”
    这几日内,宫里面还派了人教习厉景琛最基本的礼仪规范,除此之外,厉景琛还要听老夫人吴氏讲一些注意的规矩,特别是皇宫中各位皇子的情况,真是让厉景琛大开眼界,也越大的觉得上一世的自己就是个井底之蛙,只是执着于阳陵侯一个小小的爵位,却忘了在阳陵侯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
    阳陵侯的爵位算什么,比之更加大的、更加位高权重的多得多,说一句放肆的,就算是天子,他也有着很多的不得已。
    进宫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对于厉景琛来说是的,他有入宫的玉牌也需要在宫门外等候一段时间,等候的过程中有一人骑马而来,身边簇拥着七八个侍卫、小厮、太监。
    “快快快,厉校尉这是晋王爷,快跟小的避到一边行礼。”领着厉景琛的小太监赶忙带着穿着低级官员服的厉景琛避让到一边,那身衣衫灰扑扑,而且还有些嫌大,穿在厉景琛的身上有些小孩子偷穿大人衣衫的感觉,只能说厉景琛实在是太过单薄了些!
    晋王祁宏志就像是一把锐利锋芒的剑,眉宇间都带着淋漓的煞气,骇人的很,从西北归来更是锋芒毕露,不知道半点儿收敛,此次进宫就是去见他的母妃德妃。
    像是低级小官吏,在晋王的眼中什么都不是,路过的时候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会给,但是此次尤为的不同,他情不自禁的瞥了一眼,一下子被那双眼睛惊住了,进了宫门之后才反应过来。
    厉景琛乘着他人不注意偷偷的看了一眼祁宏志,如印象中的一样,锋芒毕露、不知收敛,盛气凌人得很,眉宇间的煞气能够止三岁小儿的夜啼。如此不知收敛之人,在以后的皇位争夺中第一个倒下来也可以理解了。
    厉景琛不知道,他无意间的一眼让祁宏志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中,那双眼睛太像了,太像厉姜氏的眼睛,仿佛洞悉知晓了一切,随时都会揭发自己。祁宏志握着缰绳的手狠狠的哆嗦了一下,随后就陷入了回忆。
    如果说厉温瑜是西北的英雄,那么他祁宏志就什么都不是,他只不过是窃取了他人胜利果实的小偷罢了。
    祁宏志不满于押运粮草,去了西北燕山关之后就想着建功立业,不顾其他人反对带领了将士准备偷袭匈奴人,谁知消息并不可靠,还未靠近匈奴人的营地就遭受到埋伏,还是厉温瑜带人过来营救,祁宏志才免于兵败,成为匈奴人刀下的亡魂。要是这件事让皇帝知道了,祁宏志必定受到谴责,还会失去圣心,为了弥补,和匈奴作战的时候他力主夜袭,厉温瑜并不同意他还一意孤行,带人夜袭却扑了个空,回程途中被匈奴人反扑,死伤惨重。
    那个时候的祁宏志已经慌了,心中想着的都是被父皇知晓后的下场,幸亏身边幕僚想出了法子,说服厉温瑜背黑锅,只要他继承大统,厉温瑜现在的所作所为他一定会记住的,日后高官厚禄不是话下。
    但是厉温瑜坚韧顽固,并不同意,还说已经写了折子要告知陛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祁宏志一下子失去了理智,让七八个侍卫制服了厉温瑜,幕僚为了他的安全,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勒死了厉温瑜,最后幕僚想要自尽将所有的过失都背在自己的身上,祁宏志深知幕僚对自己的好,劝住了幕僚。
    事情已然发生,在后悔已经来不及,祁宏志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更多知晓事情始末的人,都推到了匈奴的身上。在厉温瑜的府中,却并没有搜到折子,与姜氏周旋了几日,以免东窗事发,就派人一把火将厉府给烧了,一个人都没有逃出来。
    但到了京城中他得知厉家的三个孩子逃了出来,派人观察了一阵子,得知也就是个孩子罢了,翻不出天去。
    可是此刻看到厉景琛的眼睛,和姜氏一样的双眼,好像洞悉知晓了一切,祁宏志惶恐不安了。
    祁宏志将心腹太监喊了过来,这样那样的耳语交代了一番,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宫门,竟然来了就别出去了。
    厉景琛还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已经被人三言两语的定夺,只是谨慎的注意了一下身前身后的两个太监,进宫门的时候换了两个领路的小火者,相貌普通平凡,地位不高,也就当个打杂的,但是最不能够惹的也是他们。谁知什么时候,有人就得了宫中贵人的青眼一朝飞上枝头,而且像他们也许是因为身体的残缺,就更加的记仇嫉恨。所谓阎王易躲、小鬼难缠,一旦得罪了的小太监飞黄腾达了,对着贵人说上几句,说不定就是自己的死期。
    厉景琛深知这一点,进宫的时候悄悄的递了两个荷包过去,一个里面封了二两的银子,对于小火者们来说已经够了。
    但是厉景琛却觉得自己走得越来越偏僻,去皇子们读书的地方不应该走这里,所以变得格外的小心,可是皇宫大内厉景琛颇有些顾忌,不敢行差踏错一步,也就变得踌躇不定、犹豫不决。
    四周还是高大的宫墙,但处处透着寂寞凄清,厉景琛哆嗦了一下,待开口试探询问的时候,竟然被身后的小太监一把抱住,别看小太监是十五六岁的模样,看身材挺瘦,但很有一把子力气,厉景琛拼命挣扎却躲开不得。
    “我是阳陵侯府的少爷,是皇上钦点的省中垒校尉,陛下命我进宫伴读,你们胆敢伤我。”厉景琛虽然被制,但说话依然平稳,并不见慌张。
    两个小火者对视一眼,沉默之后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上头要厉景琛的命,要是他们把厉景琛放了,他们死得更快更惨。
    被拖进了一个偏僻荒凉的院子,深宫之中竟然还有这种地方。院子中有一口井,将厉景琛扔进去就行了。
    厉景琛闭上眼睛,心中不停的说着我命休矣,但是他不甘心,挣扎得更加厉害,可怎么都挣脱不开,看着逐渐接近的井口,心中越来越绝望。
    身后抓着厉景琛的小太监,一声浅短的哀嚎,人就晕倒了下去,厉景琛看到一个穿着锦绣、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一脸漠然冷漠的扔了手中的石头,石头刚好扔进了井口,落入水中发出沉闷的“噗通”声,差那么片刻,他的命运就和石头一样了。
    “真笨。”还没等厉景琛开口道谢,他就听到华服少年不屑的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错字
    改了荷包里面银子的重量,初写的时候考虑不周
    ☆、第一八章:得偿所愿、十皇子轩
    厉景琛承认,他是挺笨的,不然也不会明知两个小火者有问题,还一股脑的跟着……自嘲的一笑,宫廷深深,初来就给他一个莫大的教训,可是这又能怎么办,这偌大的宫廷看似安静,平静的外表下藏着无数的杀机,他大概是恼了何人,那人要他的性命吧,如蝼蚁一般的存在,宫中的贵人要弄死他轻而易举。
    厉景琛要反抗的,想着就算是得了个扰乱宫廷的罪责也要将两个小火者甩脱,可惜不熟悉皇宫地形格局他根本就不知道两个小火者已经选好了他的葬身之地,连逃跑的时机都没有给他准备。
    “多谢恩公相助,在下感激不尽。”厉景琛深深的一躬,要不是对方的及时出手,他早就成为井下亡魂了,同时也在揣测对方是何身份,是宫中贵人,还是和他一般到宫中给皇子伴读的?
    救厉景琛之人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和厉景琛年龄相仿,身量却高出不少,体格也显得健壮一些,一张脸有着超脱年龄的冷漠,只是对方到底年幼,还没有学会彻底的收敛自己的情绪,眼睛中对厉景琛的嘲讽清晰可见,大概是嘲笑自己要被两个小火者杀吧!
    那一声笨蛋拽拽的,听在耳中也挺讨厌,要不是少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厉景琛大概会皱眉厌恶吧。
    少年根本就不在意厉景琛的道谢,他转身问着另一个呆愣的小火者,“谁让你们干的?”
    小火者被少年的突然出现唬了一跳,醒过神来后就想着如何脱身,偷偷打量着门口,只要他逃出去了,混进了众多的小太监里面,就好了,像他这样的小太监宫里面多得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更何况他还是闻香阁的小火者,刷马桶、倒夜香,就更加不值一提了,就连他的管事公公大概也不记得他的名字。所以打定主意没有吭声,吩咐他们做事的可是大有来头的人物,谁不知道现在晋王在众多的皇子里面最为出挑,惹怒了眼前这位小爷没有什么,惹了晋王,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少年就堵着前路,他要逃跑就必须先绕过面前的小爷!
    少年眼睛一眯,嘴角掀起一个冷冷的弧度,也不急着逼问,而是又捡起了一块石头,半蹲到被打晕的小火者脑袋旁,掂量了一下手中石头的分量,成人巴掌大的石头上还沾着青苔,一只小蜗牛受到惊吓,缩进了壳子里面。
    “叫什么名字?”少年又问道。
    小火者眼睛转溜了一下,讷讷的说道:“奴叫做小桂子。”像这样的名字,宫里面一抓一大把。
    小火者话音刚落,少爷眼睛都不眨的就落下了石头,砖头底下的那颗脑袋瞬间开花,一条血口子哔哔的往外冒血,看得厉景琛都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叫什么名字?”少年重复。
    包大通哆嗦着双腿,哆哆嗦嗦的说道:“包、包大通,闻香阁的小火者。”
    “嗯,谁让你杀他的?”少年掂量着石头,有些懒洋洋的问道。
    包大通一下子跪了下来,膝盖下面杂草中都是散乱的石头,咯得膝盖、小腿生疼,“小爷饶命、小爷饶命,奴不能够说啊!”
    少年不给包大通拒绝的机会,手中的石头抬起落下,石头下的脑袋又开了花,血流得更加大了,晕倒的小火者痛苦的抽搐了一下,随后就没有了动静,仿佛死了一般。
    “说,谁让你杀他的?”少年不耐烦的皱了一下眉头,手底下的好像不是一条命,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包大通狠狠的瑟缩了一下,埋着头说道:“是晋王爷让小的们杀了这位公子的。”违背晋王爷要过会儿才死,但忤逆眼前的小爷是立刻死,包大通还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当时他和倒在地上这个被临时派了擦地,正好被晋王看到,施以锦绣前途的大饼让他们两个杀了厉景琛,看晋王的神色,他们不做也要做,至于事成之后会不会真的有晋王说的光辉前程,已经不容包大通他们考虑的了。
    像包大通这样的小火者,最是晓得宫里面的弯弯绕绕,哪些地方比较好埋人、哪些的地方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们都不知道,就连上头贵人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说不定他们也知道,让他们去杀了没有多少根基的瘦弱少年简直易如反掌。
    这下少年满意了,站起来走了几步到井口,看着沾了血的石头落进了井中,“噗通”声,比之先前更加的大了。厉景琛苦笑,自己就像是石头上那只蜗牛,此刻生死都在贵人们的一瞬间,但是他不想命运就此被人主宰!
    看着石头落下,少年才开口说道:“这才好,问什么都要照着回答。有些小聪明是不错,但别把自己的聪明太当一回事儿!”
    “喏,喏!”包大通忙不迭的应了。
    少年手一抬,“东书房知道吧,送他过去。”
    “喏,喏!”包大通站起来,脚上抽抽的疼,但这些和命比起来,路过躺倒在地上的同伴时,包大通还算是有些良心的问道:“爷,他怎么办?”
    “你看着吧!”少年不在意的挥挥手,人已经走到院子的门口,再走上一步就出院子了。
    厉景琛看着对方身着玄色衣衫,腰间系着水绿色的腰带,此刻阳光照射在上面,可见腰带上用同色的丝线绣有腾云瑞兽,这是皇子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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