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弼宁挑眉,不怀好意的笑着,“嘿嘿,心上人。”
    “……表哥,我还小。”厉景琛抚额,“见的是我为他当伴读的人,表哥殿下不易,而且众多皇子中,我看他最……”
    姜弼宁肃容,抬手制止厉景琛继续说下去,“琛弟,陛下正值春秋鼎盛,所以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忌讳。而且以威国公如今的地位,姜家无须站位,我想老夫人肯定也是这个意思,你要明白夺嫡之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成者或许一登龙门,败者那就是死无全尸的。”
    姜弼宁虽然年轻,看起来还不着调,但该知、该明白的,他也知晓,父母已经将家中部分人手交给他调度,姜弼宁对京中形势比厉景琛要了解的多。
    厉景琛知晓自己莽撞、冲动了,最近凭着一世经历让他充满了优越感,而且许多事与上一世不同,他借着前世的经历抢占了先机,扭转了在府中的颓势,让弟妹能够快活,得到了祖母的庇佑,还攀上了未来最粗壮的大腿,这些都让他轻慢松懈起来。可是呢,未来还有许多未可知的东西,大伯父的步步紧逼、府中诸事的错综复杂、宫中伴读的处处小心,就连祁承轩也未必真的能够登上大宝之位。
    姜弼宁的话,醍醐灌顶,仿佛三伏天的一碗酸梅汤,让轻浮起来的厉景琛清醒。
    深吸一口气,厉景琛拱手,“表哥,是景琛鲁莽了,还好有表哥及时的提醒,不然景琛一定会铸成大错。”
    “琛弟不用这样,我们自家兄弟,谈什么提醒不提醒的,再说了,我也是瞎说的,哈哈哈,以我的阅历怎么说的出连番的大道理,也是听爹爹娘亲说话顺耳听来的。”姜弼宁挠着头,刚才的正经摸样消失殆尽。
    经过此番,厉景琛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但他也不会变得畏首畏尾,犹豫不决,有些事他仍然相信,以祁承轩不甘于人下的脾性,在未来一定会大有作为。没有哪个男儿不想建功立业、封王拜相、青史留名,厉景琛的胸腔中也带着远大的报复和理想,辅佐明君、成就霸业,光是想想就觉得激动万分,既然他有这个先机,为何不在祁承轩成长的道路上留下足迹。
    思量一番,厉景琛郑重的说道:“表哥,我带你去见殿下,你见了后再做决定,是否随我们一同出去而是不。景琛不敢托大,但是景琛有一种预感,殿下注定不凡。”
    姜弼宁收起玩闹的表情,点头,“我信你。”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轻飘无物,却注定了不同。
    “谢谢。”厉景琛感激的说道,除了这两个字他找不到更好的词语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谁知姜弼宁并没有对此有什么反应,而是接着先前的话题半开玩笑地说道:“不小了,再过几年就可以说亲,再几年就可以成年,然后呼啦啦的三书六礼,你就可以成婚了。”姜弼宁这般说着,仿佛方才两人的对话只是一场梦境,并不存在。
    姜弼宁摊手,这些话看似玩笑却是他的肺腑之言,谁让他有这么一个娘呢,他娘就准备给他们兄弟几个早早的定亲、成婚,然后打发到东山王封地去,这样他和爹爹就可以优哉游哉的过二人生活了。
    “……表哥,还有好多年呢。”厉景琛也选择了淡忘,顺着姜弼宁的话说下去。听了表哥的话,他无言以对,索性带着姜弼宁往祁承轩所在的地方而去。
    烟柳下,兄弟二人达成了共识,也许未来的路并不好走,充满了荆棘,但年少轻狂,没有疯狂过的岁月到老也终将是平淡乏味。一阵风吹过,将柳条吹得晃动起来,空旷的河岸边只有柳条相互间碰撞的细微声响。
    到了祁承轩所在的地方,就见他抱着双臂靠在柳树上,嘴中衔着一枚草叶嚼着,也不知道草叶的滋味如何,让他如此迷恋,仰着头看着天发愣也不忘咀嚼着。
    厉景琛停下脚步,竟然不想去打扰对方,还是祁承轩从发愣中清醒过来,看向厉景琛和表哥姜弼宁,双目中不见任何颓然、迷离,眼眸深邃,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深沉。
    姜弼宁挑眉,难怪厉景琛对祁承轩不同,眼神中透出来的东西就如此的相似。
    “景琛见过殿下。”行礼后,厉景琛接着说道:“这是微臣表哥姜弼宁,威国公长子,表哥对京城巷道十分了解。”厉景琛敢这么说,也的确是姜弼宁对京城地形的了解达到发指的程度,很多土生土长在京城几十年的人都未必有他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来得清楚。
    威国公府存世百多年,总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掌握京城地形的变化,就让国公府化险为夷很多次。姜弼宁聪慧,从小就接触这些,待掌握了家中部分力量后,更是如鱼得水。现如今还年少,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可惜姜弼宁性子不受拘束,更爱游方郎中的生活。
    祁承轩明白了厉景琛的言外之意,姜弼宁是得用的,也是可以信任的,心中思量千转百回复又归于平静,只见他并没有在外人面前的装傻充愣,但也没有亲昵的拉拢,淡淡点了个头说道:“那就走吧。”
    姜弼宁见了祁承轩后,也没有再说什么,坦然的跟着走了。
    厉景琛一开始就设想好了,先带着厉景琛在岸边走动,甩掉有心人的目光,随后找个僻静的地方换了衣衫,混在百姓中离开白杨河附近到他安排好的马车那里,上了车后直接去西市。但人算不如天算,总有一些例外发生的。
    赛龙舟未开始前大家也无事可做,不是聚在一起侃侃而谈,就是玩些投壶、下棋之类的游戏,而文人雅士最喜欢的还是斗诗,拿出一个彩头出来,谁作的诗最好,谁就是今日的魁首。
    厉景琛对此并不感兴趣,可是总有人眼尖的想要将他拉进局中。
    随着父亲大清早出行的厉景闫和厉景越就在一帮文人之中,向来自傲的厉景闫满脸的阴沉和得不到赏识的愤怒,看到厉景琛的时候突然心神一动,想也不想的就喊住了厉景琛,“三弟,你自幼饱读诗书,何不来作诗一首。”
    厉景琛微不可查的皱眉,刚想开口拒绝,又一人开口劝道:“厉校尉文武俱佳,今日也应让我等开开眼界,拒绝就是不给前辈们面子了。”说话的是祁泰初的伴读、建安侯的儿子,厉景琛望过去,正好看到祁泰初不怀好意的笑容。
    河畔聚集着许多文人墨客,有年轻的少年、也要耄耋老者,大家围着书案品评挥毫,十分的热闹。本来是年轻人的玩乐,因为来了几位长者瞬间变了味道,带上了烟火味道。
    姜弼宁在厉景琛的耳边小声解释道:“看到那个青衫薄带的中年男子了吗,那是应天书院的山长林必清,林必清才学卓越,是当世大儒,陛下请他入仕,他推拒了,游学几年后回到了应天书院当了山长,娘亲与他是至交好友,曾一起游学,咳咳,那啥,就当我最后一句话没有说。”
    姜弼宁抓耳挠腮的,他好像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觑了一眼表弟,有些事情迟早要知道的,他现在说漏了嘴也不要紧吧,应该吧!?
    厉景琛无语的看着姜弼宁,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他能当听不见嘛!“表哥,在别人面前可别说漏嘴了。”
    姜弼宁连忙点头,心虚的挠着头,“知晓知晓,这不是和你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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