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槌敲在鼓面上的时候,上面积攒了多年的灰尘瞬间便全都飘飞起来,霎时间尘土飞扬,加上晏晏决绝的身影,显得格外壮观。
    围观的百姓大部分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毕竟这些年敢敲着冤鼓的人不多,即便有人敲了,事情也都是不了了之。
    他们断定这件事不会有好结果,因为他们看见了那个在街上一直横行霸道的男人,那是这一代的霸主,仗着自己的妹妹是县夫人,所以一直欺压百姓,县令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甚至还帮着自己的弟弟。
    所以一个柔弱的书生带着一个比他还柔弱些的女人敲响冤鼓,一般会有两个结果。
    要么随了霸主的意思,将那女人待会家里享用,要么,就是那书生和女人被随便安插一个罪名,关进大牢,从此消失在这世上。
    “谁谁谁!!”一个拿着木棍的小兵,穿着灰色的兵服,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刚到了外面便被敲击起来的尘土呛得使劲儿咳嗽。
    “咳咳咳咳,你们……你们这是……”
    晏晏见他说话困难,便直接了当地开口:“我们有冤情,想要亲自禀报县长大人。”
    “县长大人身子不舒服,今儿不开庭,你改天再来吧。”
    士兵显然是随便找了个接口,想要打发走晏晏,但是晏晏也不是省油的灯。昂眉开口道:“我们来报案,又不是来邀请县老爷吃饭,哪儿有改天再来的道理?”
    士兵一直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我看你是外地来的吧,我劝你啊,赶紧走,一会儿惹得县老爷不开心了,那可有你受罪的。”
    “我凭什么走!”晏晏抓起鼓槌便朝着那士兵的脑袋砸过去,没有使多大的力气,却足以让他痛的反应不过来。
    趁着这个机会,晏晏抬步便走了进去。
    一直在旁边插着腰靠着门,看着好戏的那几个流氓,冷笑一声便跟着晏晏进去了。
    即便是进了衙门内院,仍旧没能找到县老爷。
    晏晏倒是大方,拍了拍那男人的肩膀:“你们不是亲戚吗,你去把他叫出来啊。”
    那流氓倒是显得有些诧异:“你知道我和县老爷的关系?”
    “自然知道。”
    “那你还敢跟我来?”
    晏晏细眉微挑:“这有什么不敢的,我倒是要看看,那县老爷能昏庸到什么境界里去!”
    “姐夫!”那流氓看着晏晏,直接扯开嗓门叫着,果不其然,这小舅子的声音比那鼓声管用多了,县老爷不出几秒便从偏房里走了出来。
    “庄明。你怎么来了?”
    县太爷看见自家小舅子,又看见他身边一脸正气的晏晏,面露不悦:“我还想着你知道来看看我和你姐姐了,结果又是给我找麻烦来了。”
    “行了少废话,就当是满足这男子的心愿,让他看看咱们三寸县的朝堂,可不是那么容易见的。”
    那县令大人倒是听话,竟然真的开始着手准备着升堂。
    他做在一个写着“青天老爷”四个大字的门匾下面,惊堂木狠狠拍下,便是真的开始。
    “草民有冤。”晏晏跪下。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件一件道的明明白白。
    身而边那个叫庄明的恶霸,不但没有跪下,居然还翘着二郎腿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这么小的事情,你也来麻烦我?”县太爷感觉差异。
    这让晏晏觉得更加不可思议:“欺辱草民,擅闯民宅,你说这是小事儿?”
    “行了!”县太爷又拍下惊堂木,清了清嗓子,不耐烦极了,看样子是准备结案了。见他那熟能生巧的模样,恐怕之前便有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了。
    结案词让晏晏大失所望。她本来以为,自己这样步步紧逼,加上身后还有那么多老百姓看着,他多少会将这种霸权收敛着点,可是现如今看来,他到是一点也不在乎。
    “本官差不多也明白了,无非就是美娘的丈夫欠了庄明银子还不上而已,这样吧,本官下令,让美娘去庄明家里做丫鬟,服侍庄明一年的时间,用来偿还债务。”
    晏晏眼睛瞪得很大:“这样恐怕不妥吧大人,我已经将钱还给庄明,怎还用美娘偿还?”
    “你的钱是你的,她的是她的,怎可同语。”
    晏晏彻底无语,她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昏晕无度。
    就在他准备再次拍下惊堂木定案的时候,班陆离忽然站了出来,站在晏晏的身前,一身正气,淡定优雅地开口。
    “县令大人,先别着急定案啊。”他浅浅地笑了笑,从怀中掏出来一个金色的令牌,不动声色地放在了惊堂木的旁边,静静地看着县太爷的反应。
    他先是不屑,而后看清了那令牌上的字以后脸部的毛孔骤然放大,眼睛瞪得很大,满是惊恐。
    惊堂木从手中掉落,“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又咕噜滚到了地上。
    几秒之后,县太爷忙从桌子后面走出来,弓着腰一脸诚恳,而后“噗通”一声便跪在了班陆离的面前。
    声音颤颤巍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大人嫁到,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他这样一磕头,惹得台下面的庄明有些惊讶,三寸县怎么还出了个比他姐夫还要大的官儿了?
    “赎罪谈不上。”班陆离优雅地将御赐金牌放进袖口里,坐在了一边的的凳子上,缓缓开口:“我只是想看你,好好审理审理这个案子。”
    “好好好,下官定然不让大人失望。”而后颤颤巍巍抬头小心问道:“敢问大人,是王城来的官员?什么头衔?”
    班陆离使劲儿一拍桌子:“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是是是是,是下官唐突了,唐突了……”
    而后县令便弓着身子,又回到了座位上,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庄明,这一次他怕是没办法帮着他了。
    “刁民庄明,强抢草民,私闯名宅,现罚你入狱三十天,以儆效尤!”
    犯了这么大的罪,竟然只关起来吃公家粮三十天,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还有,刁妇美娘,由于欠债不还还胡搅蛮缠,先拖出去杖大二十,以示惩处!”
    一个姑娘,若是被这样打了二十棒子,就算不被打死,也多半会被打残。
    看样子即便是班陆离拿出金牌令箭,也很难让这个县令大人改邪归正了。
    晏晏站起身来,正色道:“草民觉得不妥。”
    那县令大人恨不得直接把这个麻烦的女人拖出去砍头,但是碍于有朝廷官员在,实在不好发怒,只能任由晏晏说下去:“你觉得有何不妥啊?”
    “草民认为,美娘已经将银子还给了庄明,那银子便算是我借给美娘的,而且根据我庆贻朝代的刑罚,光是擅闯民宅这一条,都足够杖打二十了。”
    “这……”县令有些苦恼,怎么说那也是他的小舅子,一板一板打下去,疼的是自己的心啊。
    但一边是朝廷的势力压着,另一边是门口的百姓,一看有人给他们撑腰,慢慢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不少人开始挥着胳膊喊道:“杖打庄明!杖打庄明!”
    看样子他在百姓心中已经积攒了太多的怒意了。
    县令在那里如坐毡厩,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实在热得他忍受不了,惊堂木拍下,大圣呵斥道:“都给我安静!”
    “庄明擅闯民宅,但念其配合本知县调查。现……现……现在给我拖下去,杖打……杖打十五大板!”刑牌丢下去的刹那,县令闭上眼就,不忍心看。
    “大人,我……我冤枉啊!”庄明“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身后的百姓们暗暗叫好,平日里见惯了他耀武扬威的模样,还没见过他害怕成这样,瑟瑟发抖的样子呢。
    但即便这样,也没办法让县令把丢下去的刑牌收回去。
    就在官兵上来打算把庄明脱下去的时候,晏晏又一次开了口。
    “等等。”
    庄明本来面如死灰,忽然听见有人制止,瞬间双眼放光,一脸感激地看向晏晏。
    “还请县令大人不要着急。”晏晏微微作揖:“事情还有需要调查的余地。”
    “对对对。”庄明赶紧挣脱那两个官兵的控制,爬在晏晏身边一脸仓皇:“还有查明的余地,还有…………”
    晏晏才不是大发慈悲想要救这个恶棍,而是她真的发现了新的线索。
    “草民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一下庄明,请问你家里有样鸡鸭等牲畜吗?”
    庄明摇摇头:“我家从来不养牲畜。”其实谁不知道,他庄明吃饭都是靠蛮抢,从来不自己养。
    “那也就是说,你家中任何牲畜都没有了?”
    庄明点点头。
    “那么我想问一下,你最近有参与过别的人家宰杀牲畜吗?”
    庄明继续摇头,便是否认。
    “那我想请问,你这里的血迹,是如何弄上的?”
    话音刚落,晏晏一把扯起庄明的衣袖,摊在大家的面前。
    “你有必要,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大家随着晏晏的目光看过去,米白色的袖口上沾染了点点血迹,颜色有些发暗,看上去像是已经染上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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