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到了这里,那颗夜明珠也渐渐地看是变暗淡,墙壁上的投影也渐渐消失不见,回忆到此为止,怕是后面所有的事情,都是来了这儿以后才有的吧。
    “那,欧阳若空最后吞下那七巧玲珑心了吗?”班陆离转过身问道。
    九尾狐摇摇头:“鑫地毕竟是个孩子,在凡间呆着,不懂得三界当中的规矩,我与若空相恋,本就是触犯天规的事情,只是天帝没空搭理我们罢了,可是若要生生篡改若空的性命,这是逆天之事,会被阎罗王带去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
    班陆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颗心,你们放在哪里了?”
    “在鹿络山上,那颗心永远地埋藏在那里,生生世世守护着那片土地,让他年年旺盛浓密。”
    听到这里,班陆离觉得惋惜无比,他沉沉叹息,原本那样相爱的两个人,如今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实在让人心疼。
    “那你为什么救了她?”班陆离问道。
    九尾狐笑笑道:“看见如初为爱痴狂的模样反倒是让我想起了自己,想起了晏晏,我们谁不是这样对爱无比认真的女子呢,我不想她年纪轻轻便消散在这世间,如初是个好姑娘,我保存下她的一缕残魂,希望能帮着她转世投胎,重新做人。”
    虽然这种机会很渺茫,需要九尾狐找到如初的最后一魄,和她的残魂拼凑在一起,才能助她成功转世投胎。但是九尾狐还是决心试试,她不希望如初就这样离开,她希望这世上每一个对爱认真的女子,都能真切收获到自己的幸福。
    班陆离终是明白了这一切的原委,他离开这间屋子,径直走到对面,瞧着那正瞪着大眼睛瞧着地上蚂蚁爬来爬去的如初时,心头忽然就软下来了,声音也跟着柔柔地,蹲在她身边,开口道:“看什么呢?”
    “这那么虽然很小,但是他们成群结队的走,力气还不小呢!我刚才看见他们搬了一个比他们身子大百倍的东西过去呢!”
    班陆离笑笑:“蚂蚁的力气,确实比寻常生物大一些。”
    她看着蚂蚁,他看着她,心头像是装满了水,稍稍一握,便会溢出水来。
    过了很久,他开口问她道:“你有想过,将来要干什么去吗?”
    如初笑了笑:“我还需要一魄才能投胎呢,在这之前,我哪儿也去不了。”如初说这话的时候仍旧是乐观的,向上积极的,对此充满希望的,看样子失忆了的如初比从前过的更加快乐了,九尾狐这件事儿办的倒是不错。
    “等我下被子投胎,就转世做一株桂树,长出那白花花又清香扑鼻的花朵,多美妙呀。”
    班陆离柔情似水地望着她:“如初的心愿一定都会实现的。”
    如初忘记了鑫地,忘记了他们的种种,忘记了自己对他的爱,忘记了自己究竟为爱做过些什么,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在班陆离心里留下了一个问号。
    这让他联想到了自己,自己转世投胎以后,不照样把前一世的一切都忘记了?可是命运反复颠簸,却又让他重新遇见了晏晏,但一可否认的是,他是快乐的,即便到了现在,仍旧是快乐的。
    但若让他想起从前,他就不确定是不是能继续保存住这份快乐,他看着如初,就像是看着初生的自己,心中百转千回。
    “那你就这么任由鑫地颓废?”班陆离走出暗房,坐在屋子里和九尾狐面对面,皱着眉头问道:“我今日去太子府里,那满目狼藉,到处都是酒味儿。”
    九尾狐沉沉叹息:“他惹得他父王大怒,若空不许他出门,我之前劝过他们父子俩,若空放鑫地出太子府,一出去他就往鹿络山跑,实在让人没有办法。”
    班陆离看了看隐藏暗房的墙壁,开口说道:“那你告诉鑫地,如初还活着不就行了?”
    “她那副模样,是还活着?”九尾狐叹息道:“我还是别刺激鑫地了,他知道如初在这里,他们也只会彼此折磨,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人和妖……”班陆离喃喃道:“永远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吗?”
    九尾狐笑了笑:“其实大家都是这样说,可是我和若空在一起那么久,一直平安无事,或许是等到将来,入了阎王殿,那惩罚和报复,才会悉数降临吧。”九尾狐悲凉地笑了笑:“可我已经离不开若空了,他就是我全部的生命。”
    班陆离也一直把晏晏当成自己全部的生命,可是……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带她进王城,知晓她是妖精时的模样,这一眨眼这么多年便过去,他连时光的尾巴都没能抓住,就瞧不见了。
    “我去劝劝他们两个。”很多时候男人说话,总是比女人要更有威严些。
    班陆离踏出玉狐殿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昨夜赶来玉狐殿,这一段回忆观望过去,这外面竟然已经过了足足一个晚上,班陆离一点儿也不觉得困,径直去了承政殿找欧阳若空。此刻还未上朝。
    欧阳若空见班陆离来了,浅笑着朝他走过去:“怎么,是想找回你一品大员的位置,来上朝了?”他笑的更开心了些:“怎么这么多年未上朝,都不记得上朝的时间了?”
    虽然人王一直笑着,但是班陆离却没什么心情笑,他昂头直白了当地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我昨儿去看鑫地了。”
    果不其然,一提鑫地,欧阳若空的脸瞬间就耷拉下来,面色冷清又严肃地开口:“你去看那个孽障做什么?!”
    班陆离觉得“孽障”这个词儿用的未免太夸张了些:“也不至于吧,鑫地只是喜欢了个漂亮可人的姑娘,怎么就成了孽障了?”
    “为了儿女情长,放弃家国大业,朕才生不出这样的儿子!”
    班陆离那股调皮劲儿又涌上来:“那可不,你也没那个功能生啊……”
    欧阳若空眉色一冷:“朕没和你开玩笑。”
    “他终日把酒为欢,你就忍心看他那样颓废下去?”
    “哼。”欧阳若空冷哼一声:“那个没出息的东西,就算他饮酒醉死,朕都不想搭理他!”
    班陆离好心劝道:“他还是个孩子,你为人父母,就应该好好管教他,在他误入歧途的时候及时更正嘛。”
    欧阳若空想了想,虽然还是有些生气,但是想来鑫地毕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若不是自己对他的期望颇高,也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想到这里欧阳若空叹息一声,声音软了下来:“朕何尝不希望他能往好的方向发展?朕对他寄予厚望,可是你看看他啊。”
    班陆离笑了笑:“他年幼,喜欢一个姑娘便觉得那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你想想当年喜欢晏晏,喜欢九尾狐的时候,难道不是这样?”
    欧阳若空确实没有这样过,他喜欢他们,也愿意为了他们付出,可是他心里有一杆秤,女人和国家,永远第一选择的,会是国家。
    偏偏他的宝贝儿子就没能继承他爹这样的思想。让欧阳若空很痛心。
    “行啦,我去瞧瞧欧阳鑫地,你也被太生了,若是我劝好了鑫地,你就不能关着他了啊。”
    面对班陆离的话,欧阳若空反倒是笑了:“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朕发号施令,胆子倒是不小啊你。”
    班陆离摸着脑袋笑了笑:“哪有啊,我不过是想着快些解决这事儿嘛。”
    欧阳若空瞧着班陆离,他倒是没有真的和他生气,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你副模样,一会儿上朝的大臣们来了,怕是又要说三道四的了。”
    班陆离点了点头,这就告退了。
    说到底班陆离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对这件事情这么关注,除却他对自己这半个干儿子的关心,更多的,其实是对他自己。
    他这些天一直在纠结的问题,纠结要不要让临涣帮自己知晓上辈子的事情,他是想知道的,但就怕知道了,只会令自己徒增伤悲。
    忘却了同鑫地美好幸福生活的如初,好像就是自己真实的写照。
    到了太子府的时候,这里还是同自己离开前一样,酒气熏天,府中上下的家丁丫鬟也都没什么生气。
    班陆离径直朝着鑫地的屋子走过去,一把把他从床上拽起来:“你班叔叔回来了,你就这样迎接我?”
    鑫地傻呵呵地打了一个酒嗝,正巧对着班陆离的鼻子,瞬间臭的他送来鑫地,任由他跌坐在床上。
    “班……班叔叔……啊。”鑫地迷迷糊糊地开口:“我父王不让我出门,即便是想迎接您,也做不到啊。”
    班陆离将他的被子扯开丢到地上:“那你就能成天窝在这酒味儿里,不再努力了!?”
    “努力有什么用。”鑫地冷哼一声:“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我还做什么男人!”
    听到这里班陆离却笑了,笑的虽然有些沧桑,但是却包含幸福:“你这话怎么说的,我班陆离这一生都没把自己心爱的女人保护好,难道我就不是个男人了?”
    听到这话鑫地愣住了,他好像不知是不是抽中班叔叔的心事,忽然房间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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