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钟的小区很阴冷,只有惨淡的路灯照在地上,她的影子也是莹然孑立的,就像一个女鬼。
    她没有开车过来,因此只能从小区的门口出去,再打车。
    她落座,司机就不断的在后视镜里看她,看的多了,她也不耐烦起来,干脆问道:“师傅,我脸上有花吗?”
    “啊……”司机又仔细的看了眼,义正言辞的摇头:“没有啊。”
    “那您老看我干嘛!”
    “小姑娘,你是不是刚掉河里又自己爬出来了?你这是轻生吧?”司机打开了话匣子:“看你年纪轻轻的,生命很宝贵,你要珍惜啊,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大约是因为她的神情太沮丧,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浓郁的衰气,叫旁人都觉得不忍心了,司机师傅念念叨叨的说了许多话,翻来覆去就是让她不要想不开。
    罗岑宵后来实在是耳朵要被磨出茧子,应声道:“我知道啦,我不会去寻死的,师父你放心。”
    到达目的地,师傅哎了一声,连她递过去的钱都没收:“我信佛的,今儿就不收你的钱啦,咱们讲究渡人。”
    罗岑宵:“……”
    没想到现在的人精神境界都这么高,她深深的被感动了。
    对比起黎今在一个小时前对她说的那句“要死出去死,别弄脏了我的屋子”,这位素不相识的司机师傅都要比他来的温暖许多。
    这个世界上就是这样,在陌生人中得到的善意,有时候比身边的人还要多。
    她提着东西没精打采的回家,走到门口,拿出钥匙。
    公寓里冷冷清清的,蒙了一层淡淡的灰,因为她喜欢自己打扫屋子,所以只叫波波过一阵子来开窗透气,除此以外并没有雇佣钟点工来定期做卫生。
    但是这种世俗的灰尘让她觉得安心。
    重新洗了个头,吹干了头发,已经觉得头皮处隐隐发痛。
    每次她没有好好的弄干头发,就很容易偏头痛,这会儿太阳穴已经渐渐欢快的跳动了起来,让人精神不振。
    但是她根本睡不着。
    今晚对黎今说的话其实是她憋在心里很久的话,如果不是他太过强大,牵制着自己的要害,她一点都不后悔说出了这些话。
    当年,是邓小鲲带着他靠近自己,彼时她并不知道自己原来只是一个可笑的“替身”,她傻傻的以为遇到了真爱,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也不害怕,只想跟他好好过日子,能够结婚。
    但只是一通电话就把他给叫走了。
    从此以后,一别经年。
    现在她再笨也该想得到,那是谁的电话。
    冲了个热水袋捂着,她的思绪纷乱,一会儿是两人耳鬓厮磨的六年前,一会儿是恶语相向的六年后,一会儿是他带着恨意的眼睛和鞭挞她时痛快的喘息。
    这些就如同枷锁慢慢将她缠紧,让她无法呼吸。
    幸好微信的声音不断的响起来,她才发现手机还没从包包里拿出来,勉力将东西掏出来,才发现是私人聊天窗口有讯息在跳。
    点开一看,霍诵承一股脑的给她发送了很多表情,粗略的一串来下来,至少有三四十个。
    疯了吗,她想着,发了个问号。
    结果回复也挺快,而且有头有脑,都不像是霍诵承了,他说:“儿子在玩我的手机,是他点的。”
    儿子?霍诵承竟然已经有了儿子?是私生子吗?多大了?现在就在他的身边?
    许许多多的问题冒出来,她一个没留意,问题就从指间流了出去:“你的儿子?你跟谁生的啊!”
    霍诵承掰开自家萨摩的爪子,在它的背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记,骂道:“你小子,想造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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