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道金光分裂天空,继而银瓶乍破,霎然涌出!
    天亮了。
    谢开颜越走越远,背影越拉越长。只留下一道声音,似彩虹跃空,从远方遥遥飞来:“我信神。天上地下只信他是唯一神。大师再会。”
    天方大师面露悲悯。
    他低下头,低低念了一段《佛说解忧经》:“众生无数,轮回无边,如蚁循环,无有穷尽。众生贪爱,无明障闭,如陷泥中,而不能出……”
    苍老的声音似钟磬低音,幽幽来往,徘徊无端。
    第六八章
    谢开颜回到岳轻身边的时候,直升机已经准备好,岳轻正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谢开颜本来放轻了脚步,但这时他手中的禅杖与岳轻怀里的金佛乎生感应,只听“嗡”的一声,禅杖已飞离谢开颜的手掌,被金佛握在掌心了。
    与此同时,集齐了逸散各处的两件法器的金佛突然有如太阳一样发光发热。
    睁开了眼睛的岳轻与谢开颜对视一眼,岳轻不无谨慎地招招手,示意飞行员不必这么早将飞机升起来,然后将金佛放置在飞机的小桌板上边,与谢开颜一起观察。
    只见那放置在桌子上的金佛此时已于过去大相径庭。
    金佛此时正不住微震,一抹金光突然在金佛抚肚的手掌之下滋生,那一缕缕的光自金佛掌心溢出之后,并为向四周逸散,而是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牵引,就在金佛掌下团聚成一枚小小的金球,金光耀眼夺目,如同天空太阳的投影落入了此间。
    金光不断汇聚,大约汇聚成了一枚乒乓球那样的大小之后,方才停止增大。
    那枚小小的球体就开始在金佛掌下滴溜溜转动,每一转都能牵动周围的一抹生机运行,不过百转,九星峰上下的生机灵气已经隐隐有向这里朝拜的意思了。
    岳轻此时再看金佛,突然悚然一惊!
    犹记得古墓二层,它被彭泽拿在手上的时候,面色愁苦,低头垂目,身上虽有一点气象,但不过薄薄地缠绕了身周一层,毫无奇异之处。
    但等到了现在这一时刻,只见金光中悬,无数阴气犹如飞蛾扑火般从远方游来,似河海汇聚,正是苦海无边;但苦海之中,却又有金光金光点落,一点落下就是一朵莲花,不过须臾,苦海十方不尽,金莲亿万成界,端的是气象万千!
    此时那佛掌下的金光突然向前一跃,就跃进了金佛的肚子之中。
    岳轻两人眼前的金光消失,金佛却自体内而生出光来,这一束束的光自内而外,将金佛身上的漆黑斑驳切割成片,不过一会,那些漆黑之处就如硬块般纷纷落地,那焕然一新的金佛也趁势在此时变了姿势!
    就像是一个被束缚已久的人抻抻胳膊深深腿那样,金佛一反之前的垂目,改而抬头挺胸,一手握禅杖,一手抚肚子。
    它的手掌之下,原本瘪下去的肚子就在金光之中慢慢变大,好像气球被吹满了气似的鼓掌起来。
    岳轻之前一直觉得这佛像有些古怪的地方,方才将其从彭泽那边拿走带上,但这么多天来,他始终没有发现那个古怪的地方究竟在何处,直到此时见了佛像的变化,才突然恍然大悟:这一手握禅杖,一手抚大肚的造型不是非常典型吗?不就是名山寺庙中泰半会雕刻的弥勒佛神像吗?
    一念至此,佛像大肚,苦海已尽,花开荼蘼。
    金光突然如同日轮在金佛背后冉冉升起!
    岳轻眼前一晃,只见金光四散,空间扭曲,自己突然如同置身一处远古森林之中,森林里光线晦暗,但花木植物的颜色却十分艳丽,他方才左右一看,一只足有半人大小,翅膀如点翠的蝴蝶出现在两人视线之中。
    它的虫体如玉莹白,只有米粒大小的一点,两翅却异样地长而广,每上下一扇,流光便在蝶翼上轻轻淌过,待到流光散落在空气之中,很快扭曲成一道小小的旋风,只见这旋风突然扑面而来,岳轻被吹得翻了一个跟头,再次回神时,自己又坐在了机舱之内,方才的所有神异都已经消失,面前金佛还是如过去一样,低首垂目,肚子平扁。
    刚才那一幕是什么意思?
    眼前这个金佛又有什么功用?
    岳轻先谨慎地将椅子滑远一点之后,方才将疑问的目光转向谢开颜。
    谢开颜也不知在想什么,怔怔愣愣过了好半天才注意到岳轻的目光。
    谢开颜纳闷:“怎么了?”
    岳轻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一遍。
    谢开颜惊讶:“你不知道?”
    岳轻:“……”
    岳轻心道我难道什么都该知道吗,学霸也做不到啊!
    他咳嗽一声:“你对佛教的事情比较了解,你来说吧。”
    谢开颜秒懂,原来是出了题目来考验自己,他开开心心说:“弥勒佛在佛教中又被称为未来佛,掌管未来的一切事宜。”
    岳轻这回明白了:“刚才我入了幻境,那个幻境恐怕就是未来的剪影吧?我看见的是一片森林,你看见了什么?”
    谢开颜:“我、我——”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两人翻滚的场面,顿时磕巴起来,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舌头,“我看见的,和你看见的不太一样。”
    岳轻还挺好奇:“嗯?那你看见了什么?”
    谢开颜:“……”
    岳轻:“?”
    谢开颜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双颊像被火烧了一样红艳。
    不管两人究竟看见了什么画面,飞机总算还是起飞了。
    洁白的机身在蔚然的天空中划过,刚才升空的太阳普照而下,一缕金光衔其尾翼,惊鸿飞渡东西。
    当天晚上,刚刚回到京城的岳轻还没睡个好觉,就接到了解飞星的电话。
    电话里,刚才和岳轻分手没有两天的解飞星只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十分唏嘘了一番之后才说:“岳师,今天谈博瞻心急火燎的带着谈飞上山来,说您怎么报酬也没收就直接走人了呢!”
    “哦?”岳轻被这么一提醒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没有拿钱。
    “老话说得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当事人热闹门道一概看。岳师昨天的大手笔都将整个玄学界给惊动了,今天早上醒来,谈博瞻一家人当然知道好歹,一刻不敢耽搁直接上了山,想要岳师您的地址,说要好好过来跪谢一番。不过岳师放心,我已经呵斥对方了,说莲台已给,两厢清楚,这也是他的机缘所在,他好好珍惜就是。”解飞星在电话里深深感慨,心中有点酸溜溜,觉得谈博瞻真的是走了狗屎运了,也不知道多少个前世修来的福气,“但岳师能够在三天之内改人命运,扶危济困,又岂是一个法器散件可以比拟的?想当年杨筠松号称杨救贫,只怕也没有岳师的高风亮节。”
    “不,我只是忘记了……”岳轻实话实说,觉得自己真的没有那么高风亮节。
    “我知道,我知道,岳师说什么就是什么。”解飞星在电话里连连笑道,事情已经说完,他再贴心说,“时间不早了,岳师旅途劳累,早些休息吧。”
    房间之内,岳轻看着挂断的电话,觉得解飞星什么都不懂。
    但要为这个理由再打电话回去……算了,随他去吧。
    岳轻掀起被子,直接闭眼休息。
    世界顿时幽暗下来。
    幽暗之中,等房间里的某个呼吸渐渐悠长起来的时候,一道黑影默出现。
    它步履轻巧地下了楼梯,穿过客厅,来到房间之前,用身躯轻轻一挤,就把面前的门给推开了一条缝隙。
    透过着这一条缝隙,床铺与床铺上的人的轮廓已经能够一同窥见。
    黑影落足无声,如同幽灵一样穿过缝隙,来到床尾,轻轻一纵,就跳到了柔软的床铺之上。
    它智商高绝,小心地避开主人睡觉的地方,踩着蓬松柔软的被子,一路来到枕头的位置。
    这是它的位置,它打算在这里做个窝。
    窗帘遮了半扇窗户,剩下的半扇透着星月的光。
    光来到床沿,将一只懒洋洋探出床沿的手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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