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放心,某已派人截断了羯角人逃往北地的道路。另外,乌角、乌蹄等诸依附羯角的部落,在随比塔图大军撤入河南时,将许多老人、女人、小孩亦接入了城中,有这些负累,羯角人断然不可能逃离,唯有死守城池……”
    八月三十日上午,在河南城的南郊,司马安详细地向赵弘润汇报着他这些日子里所筹备的一项计划。
    赵弘润愣愣地听着,虽然期间曾好几次因为司马安时而露出的阴狠之色而发愣,但大致他也听懂了这位大将军的计划:将羯角部落,以及依附羯角部落的诸部落诱之城内,然后用商水军的投石车向城中抛射石油桶弹,一举将城内的羯角人杀尽。
    灭族!
    字面意义上的灭族!
    尽管赵弘润前几日在羷部落的头领鄂尔德默面前曾斩钉截铁地说要『踏平羯角』,却也被司马安的计划给惊住了。
    毕竟,赵弘润可从未想过要杀死那些羯角女人与尚未成年的羯角小孩。
    而听司马安的意思,似乎将其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可能是注意到赵弘润眼中的迟疑,司马安压低声音说道:“殿下,唯有此举才可震慑羯族人,使其不敢再进犯我大魏。”
    『可这未免也……』
    赵弘润几番偷眼观瞧司马安这位大将军。
    记得前几日,他听说这位大将军在率军袭击羯角势力的诸部落时,曾放过那些并未参与此战、也并未与魏国为敌的部落营地时,他还以为这位大将军杀心已减,没想到,这位大将军只是收敛着杀意而已,这不,这会儿就又暴露出来了,企图将羯角势力的男女老少,全部杀光。
    而与此同时,商水军的伍忌已命麾下的士卒将三百架投石车,两百五十辆每辆装载着两架连弩的连弩车全部搬到了阵前。
    不可否认,这位年轻的将军对于充分运用投石车与连弩的威力,已有一些相当纯熟的经验,不必赵弘润下达命令,已开始在着手准备。
    而望着那些投石车与连弩战车,赵弘润甚至隐约能到身边那位司马安大将军的眼眸中泛着莫名的精光。
    平心而论,若仅仅只是比塔图与其麾下三四万羯角骑兵躲在河南城内,赵弘润会毫不犹豫地下令用投石车发射桶弹,彻底烧死城内的羯族人。
    可眼下,当他从司马安口中得知,这位大将军为了迫使羯角人逃走,故意留下了诸部落的女人、小孩不杀,用她们拖累那些羯角骑兵时,赵弘润便有些犹豫了。
    毕竟再怎么说,那些羯角女人与羯角小孩,与这场仗是无关的,不应该受到牵连。
    尤其是在他们魏军目前已胜券在握的情况下。
    这并不是说什么仁义之类的,而应该是一种原则,一种品德,或者说,人性。
    深思了片刻,赵弘润叫来了羷部落的头领鄂尔德默,对羱族语对他说道:“鄂尔德默,据本王所知,眼下我魏军正欲攻打的河南城内,有不少羯角部落的女人与小孩,不知羷部落可愿意接管?”
    “接管?”鄂尔德默显然没有听懂。
    见此,赵弘润指了指商水军正在安装的投石车,沉声说道:“一旦本王下令攻城,眼前那座城池便会变成一片火海。……本王不会放过一名羯角人,但羯角的女人与小孩,本王觉得她们与此战无关,不想其被牵连,你去告诉比塔图,让他将城内的女人与小孩送出城外,我魏军不会伤害她们。”
    听闻此言,大将军司马安在旁皱眉说道:“殿下,若没有了负累,羯角人或有可能逃离……”
    赵弘润摇了摇头,正色说道:“羯角注定灭亡于今日,就算无法根除殆尽,他们也难翻起什么风浪。”说罢,他顿了顿,补充道:“大将军,本王还是希望我大魏的军卒能重拾以往的『仁武』军风,他们应该是保家卫国的军卒,而非是屠夫。”
    “仁武……”司马安的表情显得有些别扭,毕竟目前魏国的几位大将军,仍坚持着仁武思想的,也就只有成皋关的朱亥大将军了,此人恰恰与司马安水火不容。
    撇撇嘴,他带着几分不满言道:“但愿那些羯角人领情于我军的『仁武』……”
    听闻此言,赵弘润笑着说道:“即便不领情,不是还有大将军么?经过此战,本王相信单单大将军的名讳与砀山军的番号,就足以震慑这片三川之地了。”
    “嘿。”可能是与赵弘润的关系比以往改善了许多,司马安闻言竟罕见地轻笑一声。
    而从旁,鄂尔德默则愣愣地看着他俩。
    还别说,他愣了半响,这才弄懂赵弘润的意思,心中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不会饶过羯角部落的一个男人,但却对女人与小孩网开一面,这位魏国的肃王,性格还真是别扭。
    想了想,鄂尔德默点点头,应下了此事。
    而就在这时,附近的商水军士卒出现了些许骚乱,似乎是出现了什么敌情。
    见此,赵弘润等人抬头一瞧,这才发现远处的城南城城门开启,有一队羯角骑兵策马奔了出来。
    然而让赵弘润与商水军士卒有些迷惑的是,那一队羯角骑兵疾奔跑到快要接近魏军连弩车射程范围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
    随后,有三名羯角人下了马,当着众商水军与砀山军的面,将弯刀、长弓等武器全部抛在地上,并且,解下了身上的羊皮袄。
    而在此之后,那三人举着双手缓缓走向魏军这边。
    『这是什么意思?』
    赵弘润愣了愣。
    此时,鄂尔德默在旁解释道:“尊敬的肃王,他们这是希望与肃王您交涉。……您看,他们已经丢掉了武器,显示了诚意。”
    “与本王交涉?”赵弘润愣了愣,随即哂笑道:“事到如今才想起投降,本王可不会接受。”
    在旁,司马安亦配合地冷笑一声,环抱着双臂轻蔑地望着远处徐徐靠近的那三人。
    想想也是,当初这些羯角人气焰嚣张,视魏国如无物,如今见局势不妙就想着投降,妄图逃过一劫,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殿下,要见他们么?”伍忌在旁问道,大有赵弘润一说『不』就立刻下令将那三人射杀的架势。
    见此,鄂尔德默连忙说道:“尊敬的肃王,我以为,您见见那三人,听听他们三人究竟说些什么,并不会有什么坏处。”
    “……”赵弘润瞥了一眼鄂尔德默,微微一思忖,点头说道:“伍忌,放他们过来。”
    伍忌点点头,下令让商水军们让开道路,放那三名羯角人过来。
    见此,那三名羯角人也不犹豫,径直朝赵弘润这边走了过来。
    不过看得出来,他三人的脸上满是不安,尤其是在见到连弩、投石车、石油桶弹等物后。
    片刻之后,三人便来到了赵弘润身前不远处。
    尽管这三人曾当众丢掉了武器,但肃王卫仍旧拦住了他们,对他搜了身,待发现对方全身上下果真没有携带武器后,这才放他们靠近赵弘润。
    当然,为防止对方骤然发难,似沈彧这位宗卫们有意无意地上前了半步,将自家殿下护住。
    “(羱族语)尊敬的肃王,久仰您的威名,今日得偿一见……”
    那三人似乎也识趣,并没有太过靠近赵弘润免得引起魏军的警惕,隔着大概一丈位置便停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向赵弘润行礼,右手抚心、低头弯腰,是三川之地上颇为庄重的礼节。
    “(羱族语)此人是灰角部落的族长古依古。”鄂尔德默在旁向赵弘润提示道。
    听到鄂尔德默的话,那名被前者唤作古依古的羯族人惊讶地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这支魏军中居然有他们羯族人,而且还是前一阵子他们见过的羷部落的头领鄂尔德默。
    “(羱族语)鄂尔德默头领……”
    “(羱族语)古依古族长……”
    二人相互见了礼。
    而这时,赵弘润上下打量了几眼古依古,用羱族语冷淡地问道:“古依古族长是吧?你有何贵干?”
    见赵弘润居然能将羱族语说得如此纯熟,古依古愣了愣,随即收敛了脸上的惊讶,低着头恭敬地说道:“古依古代表灰角部落,愿意向尊敬的肃王投降,以换取您的仁慈。”
    『还真猜对了……』
    赵弘润与司马安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鄙夷地冷哼了两声。
    “抱歉,本王不接受你的投降。”在古依古愕然的目光中,赵弘润淡淡说道:“你可以回去了,片刻之后,我军会开始攻城!……对了,城内的女人与小孩,若是你不希望她们受到牵连,可以将她们托付给鄂尔德默,本王保证我大魏的军队不会伤害她们。”说话时,他指了指鄂尔德默。
    古依古似乎没料到赵弘润居然拒绝他的投降,脸上满是吃惊之色,惊声说道:“尊敬的肃王,我们已经承认战败,为何您还不愿接受我们的投降?”
    赵弘润闻言冷哼一声,淡淡说道:“得利便恣意劫掠,胁迫我大魏,失利便乞降求生……若本王许你等投降,便是助涨了寇志。如此,岂能许你投降?”
    在旁,司马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可能是见古依古满脸呆愣,鄂尔德默便将赵弘润方才的话简单解释了一遍。
    而在听了鄂尔德默的解释后,古依古满脸羞惭,无言以对。
    忽然,他咬了咬牙,沉声说道:“尊敬的肃王,您就直说了吧?究竟怎样才愿饶过我灰角部落,我古依古……皆愿听从!”
    “皆愿听从?”正欲逐客的赵弘润闻言一愣,若有所思地反问道。
    “是,皆愿听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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