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鹆(yu),又称『鹦?(mu)』,其状似鹆,绿羽丹咮钩吻,尾长赤足,乃能言之鸟。『注:即本土鹦鹉。』
    对于这种与鸲鹆(八哥)一样能口吐人言的异鸟,韩王然也是知道的。
    相比较通体乌黑的鸲鹆,鹦鹆的模样更讨人喜欢,但很可惜,韩国这边很少能找到这种鸟,因为据说鹦鹆生活在陇西郡的陇右,也就是当时魏国王室姬赵氏的发源地。
    据说,当年魏国姬赵氏在东迁的时候,曾有贵族将这种珍鸟带到中原,只可惜水土不服,死了不少,以至于就算是在如今的魏国,鹦鹆亦是颇为珍惜罕见的禽鸟。
    相比较颇为常见的鸲鹆,鹦鹆那是可遇而不可求,除了魏国王室外,纵使是一般的大贵族,也不见得能拥有这种珍鸟。
    韩王然年幼时曾经见过,据说是魏国在兵败献给他们韩国的贡物中,就有这种奇珍禽鸟,不过那都是祖父辈的事了,那几只鹦鹆,早在他父亲韩王起年代就已经老死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赵弘润提起『鹦鹆』时,韩王然一下子就上了心,远比方才赵弘润讲述什么『羱羯两族的神鸟鴹』更为上心,毕竟『鴹』这种神鸟他根本没见过,甚至不见记载,只有传说中才有这种神鸟的事迹,但鹦鹆,那可是真实存在的。
    因此,韩王然咽了咽唾沫,患得患失地问道:“姬润公子……手中竟有那等异鸟?”
    赵弘润心中暗笑,他手中当然没有这种异鸟,毕竟他对于养鸟、驯鸟之事根本就不感兴趣。
    但是他知道谁有:繇诸君赵胜。
    记得繇诸君赵胜在入魏国后,非但将此物赠予宫廷,也赠送了不少魏国国内的大贵族,当时赵弘润也得到了一只,不过他对此不感兴趣,就转手送给了玉珑公主。
    结果玉珑公主喂此鸟吃瓜果,没几天就因拉稀死了。
    倒是繇诸君赵胜赠送给赵弘润那位六王叔赵元俼的那只鹦鹆养地挺好,还教会了许多人言,使得当时有段时间玉珑公主去六王叔赵元俼的怡王府去地颇为勤快,还厚着脸皮将此鸟偷偷带给苏姑娘、芈姜、芈芮、乌娜、羊舌杏等人观赏,谎称是她养的那只。
    当然了,事实上除了繇诸君赵胜以外,不少陇西贵族都有这种鸟,但据说都没有繇诸君赵胜养得好。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繇诸君赵胜如今在魏国国内贵族圈里颇为吃香,与赵弘润的六叔赵元俼亦是情投意合。
    在听到韩王然的询问后,赵弘润笑着说道:“韩王陛下不知陇西入魏?敝国国内有位繇诸君,此人乃是陇西赵氏之人,投奔我大魏之时,赵胜大人带了不少鹦鹆归国,据说其府上有鹦鹆数百,本王亦有幸得到一只……”
    韩王然咽了咽唾沫,脸上露出强烈的渴望之色。
    这让赵弘润暗暗感到惊讶:难道这位韩王对鸟的喜爱,并非全然都是装出来的?
    在赵弘润的暗中观察下,韩王然一脸羡慕,喃喃说着类似“真好真好”这类毫无营养的话。
    见此,赵弘润故意说道:“其实繇诸君赵胜大人送过本王一只……也不瞒韩王陛下,早前本王不懂饲育,以至于不慎将其给养死了……”
    听闻此言,韩王然仿佛整张脸都揪紧了,看着赵弘润欲言又止,甚至于眼眸中隐隐带有几分怒容。
    但最终,韩王然只是干干地说道:“可惜、可惜……”
    见此,赵弘润故意说道:“今日承蒙韩王陛下传授诸多此道经验,本王决定回国之后,再向繇诸君赵胜大人讨要一只,待驯成之后,赠予舍妹。韩王陛下不知,当初本王养死了那只鹦鹆,舍妹气地好一阵子没与本王说话。”
    韩王然眼皮跳了跳,欲言又止地看着赵弘润。
    要不是不敢,他很想劝说眼前这位魏公子润:得了,别糟蹋这等珍鸟了,此鸟落入你手中,保准两三天就死了。
    而就在韩王然暗自纠结之时,赵弘润忽然问道:“韩王陛下,本王听繇诸君赵胜大人说,鹦鹆亦能驯化,使其口吐人言?”
    “唔。”韩王然闷闷不乐地点了点头。
    见此,赵弘润微微眯了眯眼睛,故作诧异地问道:“可为何当初本王那只鹦鹆,却不能口吐人言呢?”
    韩王然虽心中烦躁,也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寡人不曾驯养过鹦鹆,不知具体,不过据《禽经》记载,鹦鹆、鸲鹆这类奇鸟,似乎要捻舌取骨……也就是取出其咽喉内的一块硬骨,否则不能口吐人言。”
    “哦哦。”赵弘润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此鸟不鸣,原来是喉有硬骨梗塞。……这岂非是如鲠在喉?”
    『捻舌与鸣叫有何关系?』
    韩王然皱眉瞧了一眼赵弘润,却发现后者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看出来了?!』
    那一瞬间,韩王然只感觉通体冰凉、脑门冒汗。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眼前这位魏公子润一定要见他。
    不得不说,此刻韩王然只感觉心跳骤停,如坐针毡。
    眼前这位魏公子润哪里是在向他请教如何养鸟,分明是在给他递话。
    但是,韩王然却猜不透对方为何要这么做。
    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韩王然平静着紧张地情绪,口中含糊说道:“唔,大概吧。”
    他企图蒙混过关,可惜赵弘润却似乎不打算放过他,犹笑着问道:“若非如鲠在喉,此鸟复能高鸣、口吐人言否?”
    韩王然有些恼怒地看了一眼赵弘润,此刻他已经可以确信,眼前这位魏公子润,的确是在隐晦地向他递话。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荡阴侯韩阳与严誉、审蜚二人。
    由于方才他俩聊得默契,因此,赵弘润邀请他同席对坐,这使得他方才坐立不安的样子,荡阴侯韩阳与严誉、审蜚二人应该都未曾注意到。
    起初韩王韩还不觉得,但是此刻回想起来,这分明就是眼前这位魏公子润一手安排的——这位魏公子润,哪里是不清楚他韩然此刻的处境,他只是故作不知罢了!
    不动声色地转头瞥向荡阴侯韩阳,韩王然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因为荡阴侯韩阳酒足饭饱,此刻正用手拄着下巴,坐在席中昏昏欲睡。
    再偷偷瞧了瞧严誉、审蜚二人,韩王然心中更加放心,因为严誉与审蜚脸上满是倦容,也只是强撑着而已。
    回头再看眼前这位魏公子润,韩王然分明从对方笑眯眯的脸上读懂了一句话:安心了么?
    『这个魏公子润,不知有何目的……』
    韩王然把玩着手中的酒盏,心情着实有些忐忑。
    忽然,他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虽然不知对方如何看破,但已至此,不如且看看这位魏公子想要做什么。
    想到这里,韩王然轻笑着说道:“取出那块咽骨,此鸟自然可复高鸣、口吐人言。”
    “一块?”赵弘润闻言惊讶地问道:“本王尝听人说,鹦鹆咽内硬骨,据说不止一块啊。”
    韩王然想了想,回答道:“人尚有异,何况鸟乎?……姬润公子不妨掰开此鸟鸟喙,细数咽下硬骨,或有一块、或有两块、或有……三块。”
    赵弘润闻言抚掌笑道:“本王明白了,多谢韩王陛下解惑。……等等,听韩王陛下此言,本王感觉捻舌之事颇为残忍,这事是否会遭到此鸟记恨?”
    韩王然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笑着说道:“姬润公子使其复能高鸣、口吐人言,此鸟必定受到令妹喜爱,到时候此鸟享尽荣华,地位犹在仆从之上,又岂会记恨姬润公子为其捻舌之事呢?”
    “话虽如此,本王仍有担心。”
    赵弘润闻言摇了摇头,皱眉说道:“舍妹以往就喜此鸟,万一本王驯成以后将其赠予舍妹,舍妹待它必如韩王陛下所言,享尽荣华,地位犹在常人之上,万一此鸟跋扈忘义,从此本王之言尚不及这扁毛管用,这可如何是好?”
    韩王然深深看了一眼赵弘润,摇头笑道:“姬润公子多虑了,鹦鹆、鸲鹆乃奇鸟,奇物通灵,必有灵性,姬润公子兄妹二人待它至善,它又岂会跋扈忘义?”
    “哼嗯。”赵弘润淡淡一笑,在深深看了一眼韩王然后,点头说道:“但愿如韩王陛下所言。”
    说罢,他站起身来,开怀说道:“今日得韩王陛下无私传授,本王甚为感激。时辰也不早了,今日韩王陛下且在宫中安歇,明日商议议和之事。……来啊,置备酒席,今日本王要与韩王陛下不醉不归。”
    冷不丁听赵弘润高声来了一句,半睡半醒的荡阴侯韩阳吓了一跳,险些一头撞在面前的案几上。
    『总算是完了……』
    他擦了擦嘴边的口水,一脸疲倦地感慨道。
    而严誉与审蜚二人,此时亦强打精神站起身来,心中难免腹诽几句:真能聊啊,你们两个,居然聊一个下午。
    当晚,荡阴侯韩阳与严誉、审蜚二人,各自写下今日魏公子润会见韩王然的经过,分别派人将其送到康公韩虎与釐侯韩武手中。
    信中大致写道:魏公子润亦喜爱驯养扁毛,与大王一见如故,两人探讨了半日的禽经。
    得知此事后,康公韩虎与釐侯韩武各自派人前来催促,要求尽早与魏军达成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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