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一声惊报,惊动了正在帅帐内烤火的武信侯公孙起、秦少君以及几名秦军将领。
    “发生了何事?”见一名士卒闯入进来,哪怕武信侯公孙起明知道对方必定有紧急军情禀报,他心中也有些不高兴。
    毕竟他刚才正在向帐内诸将分派任务,他很不喜欢别人打断他的话。
    然而那名秦军士卒却顾不得武信侯公孙起这位主帅喜欢或不喜欢,一脸焦急之色的叩地禀告道:“启禀公孙大人,魏军大规模出动!”
    听闻此言,帐内诸如王龁等秦军将领们纷纷站了起来,摆出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虽然说武信侯公孙起的总战略是避免与魏军硬拼,但倘若魏军打过来了,他们秦军好歹也要反抗一下,总不能杀也不做就弃守这座营寨吧?而趁此机会杀死几名魏兵泄泄愤,却也可以宣泄一下诸将们对于己方军队“连败”的郁闷之情。
    这不,王龁忍不住问道:“有多少魏兵进攻我军营寨?”
    那名前来禀报的士卒愣了愣,随即摇头说道:“不,大人,魏军并没有进攻我军营寨,他们乘坐着战马拉乘的一种战车,在雪地上如飞奔般行驶,掠过我军营寨朝西边去了……”
    话音未落,那名士卒身旁闪过一个身影,众人定睛一瞧,原来是武信侯公孙起二话不说离开了帅帐。
    见此,秦少君与王龁等一干秦军将领连忙跟随而去。
    『坏了坏了坏了坏了坏了坏了……』
    在心中一边念叨着,武信侯公孙起踏着积雪快速走向营地辕门。
    可能是心中焦虑的关系,身为一军主帅的他,顾不得其他在营地内的积雪上飞奔,让瞧见这一幕的秦军士卒们大感惊讶:向来稳重的武信侯公孙起大人,居然也有如此焦虑的时候。
    待等武信侯公孙起来到营地辕门附近的瞭望塔时,魏军那万余辆马拉雪橇战车的队伍,大部分早已远去,仅剩下寥寥千余辆马拉雪橇战车,正从桃林秦营的诸秦兵眼皮底下掠过,朝着西边扬长而去。
    见此,武信侯公孙起瞪大了眼睛。
    平心而论,其实他早已猜测到魏军或有千里奔袭、偷袭他们秦国本土,但历年来形成的认知,使他下意识否认了这个判断,因为他想象不出,魏军究竟有什么法子,能在寒冷的冬季、在茫茫雪原上长途奔袭。
    要知道,冬季大雪封路,车马根本就不能通行,而倘若魏军采取徒步的方式,武信侯公孙起毫不怀疑这是自寻死路的行为。
    然而,事实证明,魏公子润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发明出了一种没有轮子、却能在雪地上行驶如飞的古怪战车,载着魏兵,眨眼工夫就消失在了秦军的眼中。
    『那究竟……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武信侯公孙起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最后一股魏兵消失在他们面前。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没有轮子的车,在雪地上的行驶速度会那样快?比正常平地的马车还要快?
    不过此刻已他顾不上思忖这个问题,因为他意识到,他大难临头了——他让魏公子润亲自率领的近十万魏兵,生生从眼皮底下溜走了。
    更要命的是,魏公子润那近十万魏军此刻正奔向他们秦国的本土。
    在脑海中幻想了一下十万魏军侵入秦国境内的恐怖景象,武信侯公孙起浑身一震,回身下令道:“快!全军回撤!”
    营内秦军兵将丝毫不敢违背,迅速整理好行装,背着行囊负重,踩着厚厚的积雪向西回撤。
    然而,湿滑的道路实在是太难行走了,以至于秦兵们走在湿滑的积雪上,时而有人摔倒在地,行军速度慢地令人发指。
    看着麾下军队的行动速度,再回想起魏军乘坐着那种古怪的马车在雪地上行驶如飞,武信侯公孙起不由地攥紧了马缰,面色极其难看。
    在明明已经猜到魏公子润有可能奔袭秦国本土的情况下,他还是让魏公子润得逞了,只因为他盲目地认定:魏军不可能在这种冰封的道路上,毫发无损地穿越这片长达一百五十多里的平原。
    甚至于,武信侯公孙起还一度猜测:是不是魏公子润在自知两头难以兼顾的情况下,知道魏国注定覆亡,因此自暴自弃,这才做出了愚蠢的冬日奔袭的决定?
    而如今,事实证明,愚蠢的并非魏公子润,而是他武信侯公孙起——他小看了对方。
    从旁,秦将王龁驾驭着战马来到武信侯公孙起身边,回头看着跌跌撞撞的麾下秦兵,苦笑着说道:“以我军的速度,恐怕赶不及回援……”
    “赶不及也要赶!”武信侯公孙起捏着马鞭沉声说道。
    此刻他心中,有种莫名的挫败感,因为这是他第二次栽在魏公子润手中。
    长信侯王戬偷袭魏将司马安失败一事暂且不论,因为那是他公孙起还未真正重视魏公子润这个对手时做出的错误判断,但是在常烝山西侧的狭道上,魏公子润算到他会两次追击魏军,并用一句『秦武信侯死于此』的刻字,吓地慌忙撤退逃离,这才让他感到几分挫败。
    因为他想出来的『二次追击魏军』的妙计,恰恰被魏公子润算到,要不是魏公子润当时赶着去支援司马安,不舍得一换一,事实上,魏公子润当时是有能力让他武信侯公孙起与麾下的两万士卒在那条常烝山狭道内全军覆没的。
    而这次就更不可思议的,在明知道魏公子润正准备奔袭秦国本土的情况下,居然被其轻易突破了防线,这让武信侯公孙起感到几分茫然——明明他与对方的智略以及军略相差无几,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就在武信侯公孙起暗暗自责的时候,肃王赵弘润,正站在马拉雪橇上哈哈大笑。
    此时此刻,赵弘润心中十分痛快,因为终于战胜了武信侯公孙起——虽然不是战争方面的战胜。
    不得不说,前一阵子他被武信侯公孙起的战术遏制地实在憋屈,好比是空有一身力量,却毫无用武之地。
    而这下,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畅笑了一阵之后,赵弘润坐回马车上,裹着羊皮毯思忖起来。
    在他看来,眼下武信侯公孙起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迅速向东进兵,攻占雒城,甚至于再进一步攻打魏国本土;要么就是选择回援。
    事实上,『回援』是一个非常愚蠢的决定,因为秦军的行军速度根本赶不上魏军,因此只不过是无谓地跟在后头罢了。
    不过赵弘润相信,武信侯公孙起没有那个胆量不撤兵营救本国,毕竟近十万魏兵,足以将一个秦国搅地天翻地覆。
    当然了,即便武信侯公孙起选择回援,恐怕也赶不上秦国本土的战争——因此暂时可以不用去考虑这路秦军了。
    大约个把时辰后,行军速度飞快的魏军,便碰到了一座秦营——那本是武信侯公孙起在放弃『桃林秦营』后,准备退守的营寨。
    因此顾名思义,这座守备兵力并不会多的秦军营寨内,必定留有不少粮草。
    想到这里,赵弘润站起身来,站在雪橇车上,指向远处的那座秦营。
    当即,商水军副将南门迟率领着三支千人队的雪橇队伍,离开了大队伍,驶向那座秦营。
    而赵弘润的大队伍,则毫不停留,继续向前。
    在继续向前的途中,赵弘润听到那座军营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喊杀声,他并不担心南门迟那三千人,因为他可以判定,留守那座秦营的秦兵,并不会很多。
    如此又过了约两三个时辰,魏军的大队伍又遇到了一座秦营。
    用不着赵弘润下令,早已接受了命令的商水军三千人将徐炯,率领着三支千人队,离开大队伍,进攻这座秦营。
    相信日后武信侯公孙起在得知此事后必定会气地吐血,他本来用于拖延魏军脚步的这些秦军营寨,居然变成了魏军获取粮草辎重的补给站。
    逐渐地,魏军的马拉雪橇大队伍拉长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赵弘润既然决定千里奔袭秦国本土,那么就势必要急行军,无法顾忌战马的状况,以至于在一路上,越来越多的魏军雪橇车,被迫脱离大队伍。
    有的是战马精疲力尽,歇息片刻,喂一些草料仍能继续拉车,而有的战马,则干脆力尽毙命——对于这些沿途倒毙的战马,赵弘润狠下心,让它们充当了魏军的食物,毕竟他麾下的军队还是非常缺少食物的。
    临近黄昏时,赵弘润下令全军原地歇息。
    只见在诸魏军将领的指挥下,众魏军士卒们将一块木板竖放,于是乎,一辆酷似武罡车,可以用来遮挡寒风的战车就成型了。
    随即,魏兵们以百车为单位,使雪橇车整齐排列,围绕着一圈,构成一个小小的简易营栏,然后在中间的空地挖掉积雪,点燃几堆篝火,裹着羊皮毯度过寒冷的夜晚。
    期间,也有些魏军士卒嗟叹着将一批批倒毙的战马宰割,制成肉干。
    而待等到次日天明,魏军再次启程,驾驭着雪橇战车继续向西。
    凭借着马拉雪橇在雪地上那不可思议的行动力,赵弘润麾下魏军仅仅三日便从桃林抵达的华阴,将武信侯公孙起远远甩在后头。
    待等到第五日,魏军抵达了秦国的城池『渭南』。
    此时,魏军距离秦国新都咸阳,直线距离仅仅一百六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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