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师爷虽然精于算计,颇有智谋,可是毕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若是换作往日,瞧见此时的情形,冯师爷定然会大惊失色,两股战战,几欲先走。可是今日厉秋风就在他的身边,是以胆气登时变得豪迈起来。眼看着两柄寒光闪闪的钢刀指着自己的胸口,却也凛然不惧。只见他将胸口一挺,对姓刘的捕快说道:“姓刘的,有种你就往老子胸口上扎一刀。”
    他说完之后,双眼直盯着姓刘的捕快,大步向前走去,竟然对身前的几柄钢刀毫不在意。
    洛阳知府衙门的公差和捕快自从进驻修武县城之后,对于修武县衙门的公人极为不屑,一向是呼来喝去。若是修武县的公人稍稍拂了他们的意,便即非打即骂。只不过这些洛阳知府衙门的公差捕快虽然强横,毕竟不是绿林山寨的盗伙和强盗。眼看着冯师爷逼近过来,却也不敢坏了他的性命。是以手腕略挪了挪,将钢刀移向了一边,倒是给冯师爷让出了一条道路。
    修武县衙门的五名捕快原本吓得要命,只不过眼看着冯师爷向人群外面闯了出去,五人也只得硬起头皮跟着,心中不住念诵“阿弥佗佛”和“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只是没有想到洛阳知府衙门的公差和捕快眼看着冯师爷向外闯,竟然将手中的钢刀挪开,让出一条路来。这五名捕快胆子也大了起来,紧紧跟在冯师爷身后,想要和他一同冲出去。
    姓刘的捕快眼看冯师爷等人就要闯出自己手下的包围圈子,心中暗想,虽然不敢杀你们几个王八蛋,不过若是就让你们如此闯了出去,以后老子的脸面还往哪里放?念及此处,他将钢刀交由左手,右手蓄力,高高扬起,一心想打冯师爷一记耳光。
    哪知他右手刚刚挥出,只觉得眼前人影闪动,紧接着胸口一紧,似乎被人抓住了衣衫。他心中一凛,正想看清是怎么一回事时,身子却已腾云驾雾般地飞了出去。姓刘的捕快身在半空,这才知道有人抓住自己胸口处的衣衫之后,用力将自己甩了出去。他心下又惊又怒,耳听着呼呼风响,突然想到自己身在空中,蓦然间感觉一阵惊恐,忍不住张口大叫起来。
    只不过他刚刚叫了一声,身子已斗然下坠。只听“喀喇”一声响,已自撞碎了一棵桂花树下的一口大缸。这口大缸平日里用来蓄水,以备屋宅起火时使用。此时正当冬天,缸内的水已结成坚冰。姓刘的捕快撞碎大缸之后,身子正砸在缸内的冰块上,疼得大声惨叫起来。待他从冰块上滚落到地面时,全身无一处不疼,一时之间竟然爬不起来了。
    姓刘的捕快抬手准备殴击之时,冯师爷已自看出了他的意图。只不过他不懂武功,力气又小,眼看着姓刘的捕快就要狠狠打自己一记耳光,却也无计可施。只得瞪大了双眼,脸上蓄力,想硬挨这一记耳光。却不想厉秋风突然抢到他的身前,右手斗然伸出,揪住了姓刘的捕快胸口处的衣衫。也未见厉秋风如何用力,姓刘的捕快便已飞了出去。冯师爷这几日对洛阳知府衙门这些公差捕快的飞扬跋扈之举早已是深恶痛绝,见姓刘的捕快摔得甚是狼狈,心下大喜,登时幸灾乐祸起来。
    姓刘的捕快被厉秋风掷出之后,其余十几名洛阳知府衙门的公差捕快大惊失色。只不过他们虽然强横,却都是些狐假虎威之徒,一向跟在姓刘的捕快身后作恶。此时见姓刘的捕快如此狼狈,知道眼前这个灰衣人极为厉害,便即一个个向后退去,不敢再行围攻厉秋风。
    冯师爷冷笑道:“你们不是要给冯某好看吗?怎么现在一个个怕成了这副模样?!”
    便在此时,只听得脚步声响起,十余人自角门处走了进来。为首一人见姓刘的捕快滚倒在地,正自大声呻吟,而院子中站了一堆人,却无人四处巡查,便即大声喝道:“你们不守着自己的位置,聚在一处做什么?”
    厉秋风转头观瞧,识得说话之人正是洛阳知府衙门副捕头廖大纲。再往他身后望去,却见洛阳知府衙门捕头樊通也在人群之中。厉秋风心想樊通和廖大纲二人武功稀松平常,不足为惧。只不过两人带了这么多洛阳知府衙门的捕快,若是动起手来,不免惊动韩去思等人。韩去思、纪定中等人不知道在筹划什么阴谋,自己须得小心应付,免得着了这些人的道儿。
    他正思忖之间,樊通和廖大纲带着十几名捕快已到了众人面前。先前被厉秋风吓退的那些洛阳知府衙门的公差捕快见樊、廖两名捕头带人到了,胆子登时大了起来。其中一名捕快大声叫道:“樊捕头,廖捕头,你们来得正好。修武县衙门的这些王八蛋造反啦!他们不给咱们饭吃,还打伤了刘统领。”
    廖大纲脸色一沉,转头看了一眼躺在数丈之外不住呻吟的那个姓刘的捕快,这才对站在一边的洛阳知府衙门的公差捕快喝道:“还不快将他扶起来,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
    那十几名捕快被厉秋风吓住,虽然姓刘的捕快大声呼救,却无人敢动。此时樊通和廖大纲带人到了,这些捕快只道两位捕头武功高强,又带了十几名同伴来,厉秋风再厉害,却也决计不是樊、廖二人的对手。是以听了廖大纲的号令,便有三名捕快跑过去将姓刘的捕快扶了起来。
    廖大纲识得冯师爷。他见姓刘的捕快摔得如此狼狈,十几名洛阳知府衙门的公差捕快又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只道是冯师爷下的手。当即冷笑道:“老冯,你扮猪吃老虎,将咱们瞒得好苦。”
    冯师爷知道廖大纲会错了意,不过此时此刻,却也不想解释。只听他沉声说道:“廖捕头,是你们知府衙门的人蛮横无礼,出手打伤了冯某的兄弟。咱们两个衙门本来应该相互扶助,共抗强敌。可是你这班兄弟做事有些太过份了,还望廖捕头好生约束手下,以免酿成大祸。”
    廖大纲没有想到一直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冯师爷竟然敢出言教训自己,心下大怒,厉声喝道:“我约束不了,不如你老冯帮着咱们约束一下罢!”
    他说完之后,右手斗然伸出,直向冯师爷左手手腕抓到。廖大纲知道冯师爷不会武功,满拟这一抓要将冯师爷的手腕牢牢抓住,然后再用力攥紧,非逼得冯师爷跪倒求饶不可。想不到他尚未抓住冯师爷的手腕,突然有人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这一下大出廖大纲意料之外。他攻击冯师爷之时,却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防着冯师爷手下那几名修武县衙门的捕快出手救助冯师爷。只不过他如此小心,却有人如鬼魅般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记。若是此人不是徒手,而是握着一握短刀或匕首,只怕此时廖大纲已然受了重伤。
    念及此处,廖大纲大惊失色,伸向冯师爷的右手猛然收了回来,“呛啷”一声拔刀在手,口中喝道:“是哪一个龟孙敢偷袭老子……”
    他话音未落,只觉得一股劲风袭向自己左颊。廖大纲大惊,正想挥刀遮挡。只不过刀还没有举起,脸上早吃了一记耳光。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廖大纲惊叫一声,不由向后连退出三四步。他只觉得左颊热辣辣的甚是难受,伸出左手一摸,这才发现左颊已高高肿了起来。
    廖大纲自从当上捕快以来,从来没有吃过如此大亏,连敌人的面容都没有看到,便被打了一记耳光。他心中又惊又怒,右手钢刀横在胸前,口中骂道:“既然敢给姓冯的出头,有种的站出来给老子瞧瞧,可别做了缩头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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