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荷兰人和南洋土人的屠刀有多狠,无论南阳的汉宗族有多懦弱,总会有一批有血性的汉子能逃过来,他们坐着船逃回大周,找官府哭诉。
    可是大周的官府怎么会理睬这群“化外流民”?
    别说他们只是一群闯南洋的流民而已,就算是袁崇焕的后代也不行啊!
    更何况羊城上下刚刚因为南王之事被翻了一个底朝天,包括水师提督在内的各级官吏都战战兢兢,谁有心思去管海外的事情。
    但是总有一些人是睁眼看世界的,他们也知道自己解决不了问题,便安排人带着这群逃亡汉人去了津门。
    陈昭思考许久,便将这群流民安抚下来,等他调阅相关消息之后,吃惊地发现,几个月前被杀的汉人尸体还未变成白骨尘埃,爪哇岛的荷兰人又开始招纳汉民过去农耕贸易,更可笑的是,还真是有大批的汉民从福建和广东前往。
    “写信给沙都堂,锦衣卫派在闽越和广南的人要轮换一次,让他们查查当地的地方官,他们到底把百姓逼到了什么程度,百姓们宁可冒着这等被杀的危险也要过去。”
    陈昭在自己的书房中,和师爷纪昀如此说道,纪昀现在也有一个五品的官吏在身,听了陈昭的话,便说道:
    “公爷,闽越一带地少人多,地方上士绅大族的势力极大,连官府都没什么力量,且那里的言语习俗和外省颇为不同,又是临海,百姓对乘船去异乡并不怎么抵触,这才是有移民的情形。当年郑芝龙等人成为海盗,现在的巨鲸帮海沙帮能始终强悍,也是这个道理。”
    说到这里,纪昀却苦笑了一声,开口说道:
    “公爷,百姓们什么心思,他们觉得别人遭了灾祸,但那灾祸不会落在自己头上,番鬼说吕宋汉民造反被清剿,他们觉得自己能够安分守己。”
    “话是这么说,我也明白。可据我所知,咱们大周的宗族十分强悍,官府稍微逼迫,他们就闹腾不休,怎么到了南洋,那些抱团的宗族就变成绵羊了?”
    陈昭随口问道,纪昀脸上的苦笑更盛,开口说道:
    “这个学生却是不知了。”
    陈昭看着这个纪大烟袋,心里想着:“说不定那个大贪官知道,可惜啊,现在有没有那个人还不好说呢。”
    不过这不妨碍,陈昭开始运作各种事宜。
    ……
    “朕这些曰子听到有人谈南洋之利,说是那里有金银铜铁都是富产,又有各色货物,土地肥沃,这个……”
    孝德帝神态悠闲的将奏折放在桌上,询问屋中的内外臣子,
    虽说大周开埠,也和诸多国家联通有无,但天子的这番话还是引起了朝臣的紧张。
    毕竟南洋之利在谁的手里,大家伙都知道。
    强悍如成国公陈昭,也只敢在松江、扬州和那帮南洋商人做交易,丝毫没有派船出海的举动。
    “陛下,这都是妄言而已,无非是小民痴心妄想,当年前明三宝太监出洋,除却香料之外,可曾带回什么别的,可见这富饶之说都是虚假,再者,弗朗机人、红毛夷人不远万里来华,概因
    大周乃是天朝上国,万物万有,无所不包,陛下想要什么,大周应有尽有,何必漂洋过海去舍近求远呢?”
    说起这个,一直沉默的礼部尚书左慎行出列奏报,言辞恳切之极,看到众位大臣的神情,孝德帝就知道接下来他们要说什么。
    作为一个成熟的君王,知道嗯呵时候不能和绝大多数人对着干,哪怕他是乾坤独断的皇帝,所以他摆摆手:‘那就议下一个吧!’
    “陛下,前曰武清侯李长青上书,认为大军修整完毕,兵精粮足,可以与赫舍里部一战。”
    ……
    朝会散去,照例是软轿送孝德帝回乾清宫,不过这段时间孝德帝却是步行回去。
    按照那位太医的话说,人应该是常活动筋骨,才能益寿延年。
    所以孝德帝这么做,算是活动腿脚。
    皇帝都走着回去,戴权和夏守忠等人自然也要跟着走,好在如今司礼监年纪最大的也就是四十多岁,还跟得动。
    孝德帝走路的时候明显是有点走神,众人也觉得奇怪,司礼监这一干人几乎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朝会上议论到的事情,还有没说的那些奏折,似乎没有什么值得走神的大事,都再琢磨,走的安静,却听到一声咳嗽,大家马上反应过来是孝德帝的声音,几个大太监看过去。
    “夏守忠过来!”
    夏守忠连忙快步靠近,其他人都是向外走了几步,戴权瞥了那边一眼之后也是面无表情的走远了些。
    “这呈报上说土人女子皮肤虽然不白,却滑如绸缎,浑身柔弱无骨,别有一番风情,这个是真的假的?”
    孝德帝表情还是颇为严肃,不过问的问题却让夏守忠愣了愣,夏守忠反应也是快,脸色也是严肃,小声回答说道:
    “这个奴婢也是不知,据说南安郡王府里有两个从南洋来的女人,是当年在南疆作战的时候所得,但藏在内宅,这个都是传闻,奴婢也说不清。”
    他一个宦官,实在是说不清这等事,不过孝德帝又咳嗽了声,开口说道:
    “你写封信给陈昭,让他帮朕搜罗几个过来,切记要保密,不要被外面那些道学先生知道。”
    “请万岁爷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能为孝德帝办这等私事,自然是信任的表现,夏守忠也是要表现出自己的殷勤来。
    孝德帝虽然年近中年,和皇后与几位爱妃都不错,越是雄才大略的主,但这不代表他不喜欢玩乐,毕竟“寡人之疾”才证明皇帝龙精虎猛。
    这几年,从津门和松江呈送上来的西洋玩意也不少,小得就很喜欢西洋人做的蛋糕。
    而且夏守忠还知道,有人去倭国采买女子,还有番人准备带来白人女子。所以皇帝打听南洋女人也很正常。
    至于后宫的皇后贵妃们知不知道这些事。
    呵呵,身为皇帝的女人,这种事最好是装作不知道。
    夏守忠身为御马监的太监,有自己的消息来源,皇帝知道什么风月消息,他肯定能提前知道。
    据说市井中有海商讲南洋风月,还有好事的文人写成了小说,描述相关事宜。
    据说袁崇焕的遗腹子当年成了武林盟主,因效忠闯王,结果战败离开京城,以至于心灰意冷,带着几千武林豪杰去了南洋,其中到有一大半是江湖女侠,他们在南洋开枝散叶……
    以夏守忠的判断,写这本书的人一定是道德败坏,比那个前明的兰陵笑笑生还果粉。
    虽说流落南洋的江湖女侠因苦练内功使得皮肤滑如绸缎,传到后人,与土人结合之后,更是滑腻动人,但也毕竟有我汉人的血脉,怎么可能整日里不穿衣服?
    偏生这种东西最合京津富贵的胃口,还有书坊专门雕版印刷,真真是稀奇古怪,道德沦丧。
    夏守忠想到这里,不由得连连摇头,只是这次要让成国公去南洋买卖女子,而且是天子让国公去做,实在是有点荒唐可笑。
    在京城的那些书是风月书籍,但在江南一带的类似书籍却不太一样。
    对于南洋女子的描述少了不少,对于南洋的财富则是描述的详细异常,说那里的金矿和银矿容易开发,而且还没有怎么开发,那里有香料和各种硬木,就地贩卖给番人的商船那都是暴利,能贩运回来,利润会更高。
    那里的稻田一年可以熟三季,土人们都是外强中干之辈,只要是能够杀怕了他们,他们就是乖乖为你耕种的奴隶。
    每一项都有例子举出来,这也不用凭空编造,许多人去南洋发财了,在本地勤劳刻苦,如果不被人杀猪的话,积攒出身家很容易。
    那小册子上好死不死的还提到了一点,这些发财的都是要和本地的番人们缴税,在万丹和苏禄以及满剌加的还要给本地的土人豪酋缴税,如果不交税的话,那该有怎么样的好处进账。
    据说当年袁崇焕的后人带着数千武林豪杰下南洋,杀怕了土人酋长,又和荷兰人、弗朗机人大战,夺下许多要地,更是富甲海内。
    小册子上颇为轻蔑的提到,那些远道而来的白人兵卒对付土人还算是精强,虽然有炮有火铳,但袁家后人也不是傻子,跑到津门和成国公作军火生意,将那帮白人杀的屁滚尿流。
    当初郑成功打退占据大琉球的荷兰人,虽然郑家后人和本朝为敌过,但大周朝对郑成功评价很高,依旧尊称他为“国姓爷”。
    想想大周的手下败将、海盗头子的后人都能打败荷兰人,那大周勇悍之辈能和南洋白人抢夺地盘也是应有之意。
    这册子上的东西太撩拨人心了,大明说海外的东西不少,大都是类似于志怪的笔记,这个却很详细,问过那些去南洋的海商,说里面十成准说不上,八成总归是有的。
    而在这个时候,成国公奉旨南下,招兵买马,据说要去南洋给天子搜南洋美人。
    这话不好说也不好听,所以成国公表面上的任务是剿灭南海派,彻底断绝广南造反根基,防止其东山再起。
    所以四处招揽水手,还赦免了大量巨鲸帮、海沙派的海盗们。
    于是江南的那些大海商、日子过不下去的勇悍贫民都闻风而动。
    很多海上的亡命之徒突然发现自己成了香饽饽,到处有人开出高价请他们去充当护院乡勇。
    而陈昭得到的消息是,金陵的金陵将军长林伯李家和几位勋贵的家将家兵都是从家中除名开革,但随即又都是投入了该勋贵家里某位近支子弟的产业,然后他们也买船雇人。
    真是人心不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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