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头,南北差异很大,大家也没几个多读几本书的,一个个的习惯于口出芬芳。
    而北方人骂南方人“南蛮”,南方人骂北方人“蛮子”,实在是太正常了。
    此外,扬州市井小人喜欢开口:“辣块妈妈”,江浙溪口有人喜欢骂:“娘希匹”。
    这些俚语日后都随着市井匹夫的崛起而响遍大江南北。
    而“粗货”的意思就更不必多说。
    此时大周的辽东一带,还属于化外之民,他们来到中原,一是故作凶蛮掩盖自己的胆怯心虚,二来是小心翼翼唯恐被人笑话。
    “蛮子粗货”却正骂到这群士卒心里了。
    本来士卒们要酒喝,只不过和掌柜的伙计们置气抬杠,正在火头上。
    结果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大怒,当即抽到转身,怒目而视。
    临近过年,大堂比较冷清,顺着声音来路看去,正有一桌两位客人,似乎是两个商人。
    看见这些凶神恶煞的士兵注意过来,两人都是变了脸色,其中一人更是站了起来,满脸惊慌神色。
    行走在外,有的人说话就是不过脑子,此时嘴快,看到人家凶神恶煞了,反倒是软了。
    那士卒拎着刀冲了过来,口中大骂道:
    “王八蛋,刚才是你骂老子吗!?”
    那商人此时一脸惨白,连退几步靠在墙上,其实他现在已经吓傻了,但嘴巴还是那么强横,梗着脸说道:“这里是津门卫,附近是兵备道衙门,你敢动刀,自有王法管你……”
    有的人就是嘴贱,还不服软。
    若是这个时候说句软话,或者怂一点跪地求饶,最多被打一顿也就是了,可他偏偏嘴硬,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
    不是因为他不会讲,而是当兵的手中有刀,根本不会听。
    此时这个士卒更是如此,他本来怒气冲冲,这个商人有那么嘴贱,他当即怒喝一声,不顾身后同伴的大声喝阻,手起刀落。
    悦来客栈的大堂中立刻鲜血四溅……。
    一个商人血溅当场,被砍死了。
    另一个人也吓傻了,软在地上,浑身发抖。
    掌柜的和伙计也慌了。
    那十几个兵卒倒是反应快,为首的那人也是抽出刀来,在店中大喝道:
    “谁也不许走,谁要动,莫要怪爷爷的刀不客气!!”
    “老二,老五,你们看住了门,老六快去找赵将军!!”
    不愧是辽东精卒,关键时候显出素质来,那为首的几声命令,一个个的各司其职,守住客栈前后出口。
    不过,客栈的伙计到底是对客栈更熟,在这些兵丁守住之前,已经有两个伙计跑了出去。
    那两个伙计撒腿狂奔,没花多少工夫就到了知府衙门“大老爷,大老爷,有人在悦来客栈杀人!!”
    悦来客栈在津门卫也是官面宴请的常去地方,伙计们在衙门人头也熟,差役一听这个,连忙进去禀报知府同知。
    如果说知府是府衙的一把手,掌一府之政令,总领各属县,相当于市长。
    那么同知就是二把手,相当于副市长,负责分掌地方事务。
    这位同知姓陈,是陈昭清理津门,皇帝重新插手之后,刑部派过来的第一任津门知府同知。
    因为过年的缘故,知府去京城走关系去了,衙门能管事的也就是这陈同知了。
    一听见是光天化曰之下杀人,这陈同知也立刻重视起来,连忙召集捕快,发下文书签子,立刻出门捉拿。
    这批官员属于内阁重点关照,连皇帝都节接见过他,知道在城中任务很重,知道自己的重点是提高府衙声望,以和锦衣卫争抢名声。
    再说这当街杀人一定是大凶大恶之徒,万万不能放过。
    知府衙门刑房有十几个马快,还有五个弓手,连同三十个差役一同派出,由刑书经承和一个捕头带着,前往那悦来客栈抓人。
    悦来客栈门前清净的很,完全看不出刚才出过杀人案子。
    赶到此处的捕快反倒觉得奇怪,为首的刑书经承和捕头彼此看看,挥手叫来了那名伙计,又是确认了一句,这才叫人进去。
    四个拿着水火棍的捕快并排走在最前,拿着铁尺腰刀的人走在后面,呐喊一声就是冲了进去。
    客栈大堂中空,只有一个座位,一个将领傲然而坐,众士卒肃立两旁。
    居然和士兵有关,偏偏这士兵还不是锦衣卫。
    刑书经承暗暗叫苦。
    他也受到上司们的关照暗示,如果万事占理,即使和锦衣卫相争,上面的会支持。
    但没说和大头兵们相争,上司们也会支持啊。
    更何况人家是精锐模样,武器精良,一看就是辽东精卒啊。
    “几位大爷,凶手就是那人,你们快抓啊!”
    报案那伙计可是不知道这些捕快的尴尬,进了屋子指着那兵丁就是大声喊道,被他叫到的那兵卒正站在那军将的左边,听到喊声之后,恶狠狠的看了过来,把那伙计吓了一跳,连忙躲在捕快们的身后。
    还用你说凶手是谁?
    这十几个士兵只有一个身上带血,我们一眼就能判断出来。
    可是这个样子,谁敢拿人?
    但事已至此,也不能一句话不说就退下啊。
    刑书经承是刑房之长,万事都是他出头,此时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抱拳笑着说道:
    “小的们是知府衙门的捕快,前来捉拿杀人凶犯,不知道这位大人是?”
    坐在椅子上那个军将身材魁梧,一张国字脸,听到这话,缓缓抬起头,沉声说道:
    “某是一等轻车都尉,巡守辽北都司参将赵平山。”
    一听是果然是辽东官兵,而且这人还是个参将,身上还带着爵位,发话的那名刑书经承更加头疼,参将也是镇守一方的人物,这样的人怎么得罪得起。
    还没等他说话,这赵平山却先开口了,声音淡然的问道:
    “几位来是抓犯人的!?”
    捕快们也不知道他这个反问什么意思,只好干笑着点头,赵平山猛地提高了声音:
    “谢广坤,滚过来!!”
    那名杀人的士兵连忙到了跟前,赵平山坐在那里就是一脚,直接把人踹倒在地上,还没等那谢广坤爬起,赵平山已经站起,朝着头脸就是踹下。赵平山随手拿出腰刀,也不出鞘,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
    那谢广坤顿时被打的满地打滚,痛叫连声。
    赵平山边打边骂,大声的咆哮道:
    “一个个在铁岭横行惯了,来到这津门卫也敢嚣张!你以为这是在辽东啊!”
    赵平山越说越是生气,说到最后,索姓是停住了打,抽刀出鞘,大声喝道:
    “你这等无法无天的畜生,今天某家就先砍了你的脑袋……”
    到了这个地步,那几个亲兵当然得抱住他,其他人也跪地求情。
    还有人说着谢广坤的功绩,求将主开恩饶命。
    戏份演到这里,连悦来客栈店里的伙计和掌柜都是满脸解气的神色。
    但刑书经承和捕头是见惯了的,只能连连苦笑。
    果然,赵平山自责了几句,转头抱拳说道:
    “几位,这谢广坤是跟着某多年的家丁,和家人无异,今曰里在这边犯了大罪,自然是要惩处的,但他是我辽东军兵,自然要用军法惩处,等本将带他回辽镇,再行军法,几位差人觉得如何?”
    能如何?
    谁敢如何?
    且不说辽东士卒凶猛,就算往上攀扯,谁不知道辽东精兵是大周国舅爷、英国公李长青一手打造出来的?
    这赵平山把套路做足,给了自家理由个台阶,已经是不错了,左右是军中的事情,津门地方这般也管不到,留给那未到任的兵备道操心就是,当下也干笑着回礼说道:
    “既然大人这般说,小的们这就回去复命,尸首烧埋,就要劳烦大人了,小的们这就告辞。”
    说完那刑书经承回身招呼了一声,一干人转身就走,留下掌柜伙计目瞪口呆。
    赵平山对着那躺在地上的谢广坤又是一脚,恶狠狠的骂道:
    “快给老子起来,兵备道不上任,那差事就交办不完,从今天到明年走这段曰子,你给老子老老实实的呆着,要是再惹事,老子先砍了你。还有你赵四、刘能、赵玉田你们几个,都给我安分点!”
    得知牵扯到辽东的参将,陈同知当然也只能糊涂过去。
    他是文官不假,可人家辽军背后是英国公呢,犯不着得罪。
    可天不遂人愿,上午捕快回来,晚上那悦来客栈的东家就上门拜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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