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色将明的时候,又有一匹马驰入祝家庄。
    作为阳谷县最豪华的一体式酒楼,陈昭怎么可能不加以关注,他以武力为后盾,一个月前便投资三百贯,强行入股了这座酒楼。然后在几个比较最高档次的客房里面,安装了铜管, 用来以防不测。
    平日里只不过一些客商住店,自然不需要关注;但如今住店的是汴京城来的公人,且负责的是祸国殃民的西城所事务,大家自然要上心了。
    因此林晚荣等人谈论的事情,很快便集中起来,写在书册上,传到了祝家庄。
    陈昭看了冷笑一声,心道:“我道这些人有何本领, 原来和通过花石纲大发其财的朱勔没什么两样,都是通过官面位置仗势欺人,如果遇到硬茬子,那就借助军队力量,归根到底,还不是比的是拳头。”
    说道拳头谁的硬,陈昭很想对全大宋的武者说,他不是针对谁,全大宋练武的高手,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垃圾!
    这不是陈昭盲目自大,自从他铁拳破西军,单掌克头陀之后,他便详细了解了大宋朝的武功级别,发现这个屏风岭少林寺的广惠头陀,居然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
    一流高手都被陈昭打成这个样子,看来这个时代大宋以文克武不是说说而已, 难怪几年后被一群武力值高的野蛮人压着打。
    陈昭批复:继续关注。
    安排好手下之后,他就去找了他的父亲,祝家庄的太公祝朝奉。
    祝朝奉自然还是祝家庄的庄主,依旧负责管理祝家庄的日常事务,这一点陈昭从来没有强势架空父亲的想法,原因很简单,陈昭看不上。
    一个大庄,光人口就有一两万,里面精壮就有三五千,一天到晚鸡毛蒜皮的琐事烦不胜烦,陈昭怎么会陷入其中,自取烦恼呢?所以他只是一心训练军队,扩大经商事业,同时培养自己的团队势力。
    此时的祝朝奉精神气十分好,早晨起来练了一会枪,依稀找回昔日的感觉,见到陈昭过来,笑问:“你往日没这么早过来的,可是有事?”
    陈昭笑道:“就知道瞒不过父亲法眼。”当下便将眼下形势婉言相告,最后说道:“要压制西城所这帮胥吏的横征暴敛, 就必须压制杨戬, 而要压制杨戬,就必须借助皇帝更宠信的宦官,所以不管是为了祝家庄,也是为了全天下的百姓,某想请父亲带足金银,去贿赂隐相梁师成,压制杨戬。”
    祝朝奉点点头,皱眉道:“西城所的差役现在就在阳谷,我现在去汴京找隐相,是不是晚了?”
    陈昭笑道:“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
    我们现在就打掉他们的黑手,阳谷县的父老乡亲没有切肤之痛,不会感谢我们,反而会觉得我们顶撞官府,意图谋反,说不定会通风报信,联合起来攻打我们。
    若是他们被西城所的残害之后,我们再打掉西城所的黑手,被摧残的父老乡亲,便会觉得我们救了他们。”
    他说的是人之常情,祝朝奉也是老江湖,这种事一点就透,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有时候我就想,你小子什么时候开了智窍,突然间成了千年狐狸。”
    陈昭面不改色,微微一笑,道:“七百年前祖逖闻鸡起舞,很快便成了文武双全的英雄;几十年前,东坡先生的父亲二十七岁才发奋读书,终成大儒;可见什么时候发奋读书,都不会晚,孩儿十六岁开智进取,也没什么奇怪的。”
    谷怒
    祖逖的名字,祝朝奉没听说过,但是闻鸡起舞这个成语、苏东坡这个名字,祝朝奉当确实有所耳闻,听了儿子说了这话,心中不由得肃然起敬,心道:“我儿子居然知道这些人,看来志向远大,我一定要大力支持。”
    去东京汴梁勾搭权贵这事,便这么确定下来,收拾一天,第二日陈昭挑拨了一只几十人的队伍,由祝徐缺带领,再加上一个曾在京城待过的老江湖陪同,一路护送祝朝奉西赴开封。而陈昭则坐镇祝家庄,继续关注西城所差役之事。
    ……
    陈家庄位于阳谷县治所东边十几里地,庄内有田五千亩,男女三千多人,也是阳谷县的一个大庄。
    林晚荣带领五个兄弟,二十多个泼皮,五十多个郓州府的差役,另外拉拢了三百当地驻军,进驻陈家庄。
    陈家庄的庄主陈太公战战兢兢,忙不迭的献上供奉,差役们毫不客气的接手,却是依旧跋扈如初。
    林晚荣坐在客厅里,慢慢的翻阅着有关文档田契,身边有四五个手下公人立在一旁,每一个都是精神抖擞,腰跨宝刀,虎视眈眈,那一身的精神气,当真是威风凛凛。
    陈太公站在一旁,心惊胆战,腰不敢直,头不敢抬,甚至动也不敢动,就怕上差有什么呵斥。
    在他想来,只要毕恭毕敬的将这帮大爷招待好,献上十足的孝敬,将这伙人打发走,躲过这一劫便是。
    半响,林晚荣缓缓说道:“陈太公。”语气温和,却带有极大地威严。陈太公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忙道:“回禀上差,小老儿在此。”林晚荣递给他一张田契,陈太公慌忙接过,双手却是抖个不停,只听林晚荣道:“你这田契,是村东溪口处的吧?”陈太公仔细观瞧,答道:“回禀上差,这正是我村东头溪口处的田契。”
    “此处田契,写的主人唤作陈佳罗,但是县里文书上写的是陈家台,但是你村里文书,写的种地的却是陈钱龙。这是何故?”
    “啊……是这样。”陈太公使劲擦拭头上留下的滚滚汗珠,静了一下心,道:“上差,我这田地,开荒的正是陈佳罗,不过他两年前父亲去世,无钱送葬,就把这地租给陈家台租种。这陈家台去年去了祝家庄打了短工,收入尚可,不打算在种地,便将这地转租给陈钱龙种。上差,情况便是这样,这地虽然没来得及报备,可是手续却是合法,一切签字画押都有。”
    “哼!如此转租,却不及时报备,形同儿戏!要官府何用?嗯……”最后一个“嗯”字发出,林晚荣已经带有内家真气,直冲陈太公喷去,陈太公只觉得肝胆俱裂,惊惧不已,慌不迭的跪倒,喊道:“上差,小老儿知错了。”
    “你既然知道错误,那好,这块地便化为公田,每亩田夏收麦一石,秋收粟一石,按此设立官租,今日便交齐三年来的官租三石,折合钱币十贯,你是交钱还是交粮?”
    陈太公大惊:“回禀上差,小老儿可以作证,县里的差役可以作证,这村东溪口三亩地,可都是按时上交赋税啊。”
    林晚荣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大胆!我自然知道你交了赋税,可你没有交官租!”
    陈太公惊道:“可……可……”
    “可什么可?还有你这溪水,怎么正好流经你村?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分明是逃田,按律补交租税,这田税有县里衙门负责,本官不管!但是地租不可不交,根据律法,定位公田,你陈太公还要交公田钱,每年十贯,十年为一百贯!”
    陈太公听了,再也忍不住,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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