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唢呐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和妫无头全都不由自主的朝后面看去。只见黑暗之中,出现了两盏大红的灯笼,灯笼后面,十几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正在一步步的朝我们走来。
    这些人影有的吹着唢呐,有的举着红旗,中间几个汉子似乎还抬着一顶红色的轿子。轿子里面隐隐约约还有低沉的哭声传来。
    深更半夜的出现这么一支迎亲队伍,即便我和妫无头见多识广,也不由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妫无头冷笑道:“张无心,你自忖学问渊博,天下阴阳之事无所不晓,可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历?”
    我毫不示弱的说:“老子知道,就是不告诉你!怎地?”
    别看我俩依然在斗嘴,可心中争斗的念头却都不约而同的淡了下去。我和妫无头半斤对八两,若是真打起来,谁也奈何不了谁,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而眼下这个迎亲的队伍实在是诡异的很,这时候打个两败俱伤,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我俩在这吹胡子瞪眼,迎亲的队伍却顺着土坯破路越走越近。这时候我才发现,迎亲队伍清一色的都是肌肉壮汉。他们身穿红色喜服,腰间却不伦不类的扎着一根白色束带。
    领头的汉子手持红旗,眯着眼睛,一步一步的走的甚是稳重。而那一顶轿子里面我也确定了,的确是有个女孩在小声的哭泣。
    那汉子手持红旗,很快就走到了我俩面前。他眯着眼看了我和妫无头一眼,又看了看拦在路上的两辆车,忽然间一挥手,唢呐吹打的声音立刻就停了下来。
    然后两个汉子快步走向前,两人合力,硬生生的把两辆车都给推到了路边。
    从头到尾,对方都没有说一句话。
    推开拦路的车辆之后,这两个汉子又回到了队伍里面。领头的小眼睛瞥了我俩一眼,也没急着离开,忽然说:“两位可是来参加狡先生的婚礼?”
    我还没说话,妫无头就满脸堆笑,说:“是啊,是啊。听闻狡先生大婚,我就从北京匆匆赶来。不成想深夜到此,却迷了路,实在是汗颜的很。”
    小眼睛男子眯着眼睛说:“狡王山路途复杂,就算是白天,也难以找到上山的路。先生既是狡先生的贵客,还请跟我们一起上山,免得深夜在山,发生意外。”
    妫无头回答的飞快:“如此甚好!只是有劳各位了。”
    小眼睛男子微微点头:“不用客气,先生能来狡王山,就是我们的荣幸。”
    妫无头对小眼睛男子点头示意,然后直接站在了轿子旁边,又得意洋洋的看了我一眼。
    我看的心头火起,这家伙竟然想借这种方法来脱身?
    不过那个狡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听起来不像是什么正派人物,倒有点像是邪魔外道。
    我心中冷笑,身子却也不由自主的站在了轿子的另一侧,还狠狠的瞪了妫无头一眼,意思是他休想趁这个机会跑掉。
    不成想妫无头却指着我说道:“这位先生,我是对狡先生慕名已久,才来参加他老人家的婚礼。但是这家伙却不是,您是不是要把他给赶走?或者干脆给吃了?”
    卧槽!这孙子竟然还学会恶人先告状了?还说让这小眼睛男子把我给吃掉?难道他知道狡先生是什么来历了?
    我手里不由自主的握住了镇邪短棍,心说你们若是真的想吃我,说不得就得撕破脸了。
    不成想那小眼睛男子却淡漠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说:“狡先生吩咐过了,他老人家新婚大喜,全村老少,三日不许吃人。还有,他老人家说过,凡是路过狡王山的,都是客人,要以礼相待。”
    这话他说的轻描淡写,可我心里却咯噔了一下,卧槽!三日不许吃人?这话翻译过来,意思就是说,除了这三天内,其他时间每一天都在吃人?
    狡王山,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过?
    我狠狠的瞪了妫无头一眼,心说这事我可记在心里了,还想让这王八蛋吃掉我,这笔账咱们以后再算。
    当下我对那个小眼睛男子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叨扰了。狡先生的婚礼,我还有一点期待。”
    小眼睛男子漠然的说:“那就走吧!”
    他一声令下,拎着红旗继续往前走。在他身后,五大三粗的汉子们吹拉弹唱,热热闹闹的顺着道路一直往前走去。
    有这群人在身边,我和妫无头自然是打不起来了。不过我却趁着这个机会靠近了妫无头,咬牙切齿的说:“姓妫的,这笔账我先给你记下了,还想怂恿他们吃我?姥姥的,小心思倒是不少啊。”
    妫无头嘿嘿冷笑:“张无心,我若是你,趁着还没进山,立马就撒丫子往外跑,或许还能逃得一命,你可知道,咱们这是跑到什么地方来了?”
    我故意说:“这里是狡王山,你真当我不知道?”
    妫无头又冷笑:“你既然知道狡王山,难道就不知道狡先生最恨的就是驱魔人吗?老子我来自无头城,进了狡王山,自然是尊贵的不能再尊贵的客人了,可你却是驱魔人,而且还是阴阳店铺的掌事人,啧啧,虽说狡先生吩咐了,三天内不许吃人,可人家难道不会把你关三天,然后蒸炸炒煮,大卸八块?”
    他又对这些神色冷漠的男子们努了努嘴,说:“就这几位,谁没吃过几块人肉呢?有些人甚至为了吃个新鲜,还曾经活生生的把人开膛破肚,生吃了他们的心肝脾肺肾!据说他们吃人内脏的时候,那个人还没死呢!”
    估计妫无头是故意吓唬我,想让我知难而退。但我却是什么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越是这样说,我反而越产生了兴趣。
    只不过他说话的声音大了点,恰好我俩又走在轿子侧边,结果轿子里的女孩听见了,抽泣的声音越来越重,最后竟然演变成了惊恐的哭声。
    那个小眼睛男子可能是听的烦了,忽然站住身子,大声说:“夫人不必哭泣。狡王山的村民们虽然喜欢吃人,但从来不吃自己人。您嫁过来,是来享福的,没人敢动您一根汗毛。”
    他又瞪了妫无头一眼,说:“生吃活人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狡先生研究生毕业后,就回到了山村里面,他老人家说过,生吃活人是不文明的,也是最不卫生的。现在山村里流行的是炖汤,营养好,口感也好。”
    研究生毕业?文明?
    你姥姥的!若是说文明,你怎么还会吃人?还炖汤?还他娘的营养好?这王八蛋怕不是把活人当成是牛羊牲畜了吧?
    我听的心头火气,但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来。只不过我心中已经暗暗打定了主意,这个狡王山到底是什么地方,一定要给弄清楚了。
    被小眼睛男子这么一说,轿子里的女孩也不敢放声大哭了,只是压低了声音继续抽泣。我跟在轿子后面走了一路,忽然对这个新娘产生了兴趣,这女孩是什么人?
    想到这,我就快步向前走了两步,对小眼睛男子说:“这位大哥,人的喜怒哀乐,情绪最能影响身体,夫人这一路上总是哭泣,怕是对身体不好。”
    小眼睛男子冷冷的转过头来,盯着我看了足足四五秒钟,看的我背后都要冒出冷汗了。
    然后我听到他说:“夫人舍不得娘家,自然会伤心难过一些,但这种情绪过段时间就好了,不要紧的。”
    我心中暗暗警惕,但是仍然笑着问:“却不知道咱们的新娘子是哪里人?这么有福气。”
    小眼睛男子面无表情的说:“山下彭赵庄,赵老三家的女儿,今年刚满十七岁,高二的学生。”
    我暗暗恼怒,才十七岁!高二的学生!
    从他口中的消息,我已经基本上确定这个女孩十有八九是正经人家的孩子,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嫁给了一个喜欢吃人的家伙。
    而且她哭的如此厉害,恐怕还知道自己要嫁的人喜欢吃人。
    张无忍说过了,驱魔人是人类社会中顶尖的一批人,是默默守护人类不被邪祟所害的一群人。如果这女孩真的是无辜的学生,那么无论如何也要救她一救!
    旁边的妫无头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低声冷笑:“你们驱魔人就是这点不好,总是把一些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你想救她是不是?嘿嘿,可别连你自己都给陷进去了!”
    他看起来心情似乎很好,想想也是,遇到狡先生娶亲,宾客们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妫无头可以说跟他们算是一丘之貉。
    而我若是再追着妫无头不放,八成会被群起而攻之。到时候妫无头轻轻松松就能拿到我身上的阴沉木人和褚巧巧这个恶鬼。
    甚至为了能给我带来麻烦,他还有可能故意告诉我关于这个女孩的一些事情。
    我瞪了妫无头一眼,说:“废话少说!这狡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
    妫无头哈哈一笑:“原来世界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啊?不过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我说:“你告诉我,你的脑袋我就不要了,如何?”
    一说起这个,妫无头就有点暴跳如雷的样子,他骂道:“你大爷的!老子的确是输在了你手里,但脑袋也割下来了!大家都能作证!”
    我慢悠悠的说:“你的脑袋还没给我。按照约定,你的人头是我的。”
    妫无头气得直翻白眼,但是翻来翻去,他还是气哼哼的说:“好!我告诉你狡先生的来历,但从此以后你不许再问我要人头了!”
    我才懒得要他的人头,一个臭烘烘的丑八怪脑袋,就算是倒贴钱给我,我都不想要。但这话自然不能跟妫无头说,于是我点点头,不耐烦的说:“赶紧的,把你知道的事都告诉我!狡先生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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