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究竟还有哪些人去过真正的蜓北,只知道,很多人有去无回。外公那一次探险,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世人面前,蜓北,是个十分凶险的地方。
    后来,我开始翻阅楼上的两卷古书,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关于蜓北的丝毫记载,好像蜓北,是个被所有人都淡忘了的存在,也没有人愿意提及这个诡异的地方。但是尽管如此,为了秋宫那些生命垂危的人,为了戳穿方德祺的阴谋,我们不得不再下一次墓。
    我摸出那块青铜令牌,交给陌蓝墨掌掌眼。这青铜令牌不论是从光泽还是花纹来看,都是比较古老的,没有近现代令牌工艺品的那种特色,它是长方形状的,只不过尾部是半弧形,正面雕有一只蟠龙,背面刻着用小篆体写成的“永无生还”的字样。
    我在想,李一庭临死前都要交给我的东西,应该是很重要的,而且,刘爷是和他一起下的墓,他说,这块令牌是李一庭在一处耳室中冒死取出来的,因为李一庭家里是做铁器的,又对这铜制品有很深的了解,所以刘爷并没有阻止他取走。李一庭认为,这块青铜令牌是开启蜓北古墓的一张通行证。
    我趴在这柜台,托着下巴问道:“你说,这块青铜令牌像不像一块虎符?就是旧时候可以发兵的虎符。”
    “不像,”陌蓝墨把令牌放在手心上,取一只放大镜,闭一只眼睁一只眼,仔细瞧了瞧,然后道,“还记得战国时期的嵌兽纹壶吗?这块青铜令牌与这嵌兽纹壶就是一样的材质,不过,这也不能说明,这块令牌就是出土在战国时期。”
    表哥不屑地瞄了他一眼,一手抢过那块令牌,在手中把玩了好久,一副很在行的样子,说道:“你们知道它为何刻着一条龙吗?瞧这做工,还有纹饰,绝对看不出名堂。只有内在地去发现它,你们不妨想想,龙,代表着什么?”
    “皇权。”我说。
    “是呀!天子为龙,同治帝,就是这所谓的‘龙’。这更加能说明了,这块令牌可以出入蜓北,同治帝费尽心思,不过就是为了一座古墓嘛?而只有拥有这块令牌的人,才能走进这真正的蜓北。而恰好,同治帝出来以后,就把这座蜓北古墓封死了,里头的人出不来,自然化作一堆活尸,他们为了逃命,而在这个过程中,兴许这块令牌是他们遗失的。”
    我想了想,道:“可照这样说,那,外公当初可能没有令牌呀,他们怎么能进去?”
    “他们进去,可是死了人的。就是很多人因为误闯而死,所以说,很可能,这块令牌可以让我们更加方便地去破解古墓里的机关,而不用让别人以身犯险,丢了性命。”表哥说得头头是道。
    也有道理,可这青铜令牌背后的“永无生还”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说,我们一旦进入了,就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吗?这蜓北古墓底下究竟埋藏着什么?
    陈老太爷年事已高,诸多事即便他经历过,但却再也回忆不起来了。就好像老周子的事,我在向他了解蜓北的时候,他可是连提也没提到过,还是依靠后来我告诉他,他才想起来的。
    傍晚,上了灯,待一切恢复沉寂,一抹残阳如血,悄悄地就爬到山下去了,隐没了形体。山间却仍有微微发红的光辉,有如红霞,就在地平线连接天际的交界处,泛着隐隐光芒,好生迷人。
    乱哄哄的大街上,店铺都关了门,人是越来越少了,倒有几个专门在爬山头的,点着一盏微弱的油灯,不知还在那里忙活些什么,几乎废寝忘食。
    戚玲听说表哥还活着,好一阵子没来看他了,于是兴高采烈地来我家,这会儿还嚷嚷着要给我哥做饭吃,说是从哪里学来了一身厨艺,变身什么厨房的女神,古灵精怪的,万般讨好我表哥。我呢,也不好当一个不发光的电灯泡,所以只能退出他们的二人世界,锁在楼上,仔细瞧瞧那枚青铜令牌。
    之前在墓中我一看到了墙上面的手掌印,动用了追眼通随即就能回想起几十年前的画面。所以,我希望,我可以用追眼通看出些什么端倪来,这样,蜓北的事情,兴许会好办些。
    我从柜子里取出那枚骷髅玉,放在床头,躺下去,合上眼。
    眼前一团迷雾。
    那是在一间封闭的死胡同里,周围就像黑夜一般,没有一丝丝光亮。
    一个瘦削的男人搀扶着外公,气喘吁吁地问道:“当家的,现在该怎么办?”
    我外公身负重伤,倚在墙上慢慢地蹲了下来,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地方,果然,比我们想象中的还早可怕。鬼棺下面,隐藏着太多的信息,圣谕……圣谕就在阿扎乌的怀中,不过,这古墓里布满了机关,还有一些特殊生物,凶险万分,怕是不能再走下去了……”
    “是那姓方的指挥员给了我们错误的指令,才会导致这一次探险损伤惨重的,要不,等出去的时候,我们就解决掉他,以免留下后患。”那瘦削的男人提议。
    紧接着,一个受伤的老男人一瘸一拐地从后面跟上来,声嘶力竭地吼着:“快跑!快跑!那东西追上来了!”
    “老周子,你可开了鬼棺?圣谕有没有拿到?”外公急切地问。
    “鬼棺之上,是……鬼婆……”老周子口吐鲜血,从兜里取出一块青铜令牌,交给那瘦削的男人,“拿着,这是从鬼婆身上取下来的,鬼婆还没死,我们实在……没办法了……老周子,尽力了……快!快跑!那东西来了!”
    说着,一个遍体鳞伤的人慌慌张张地从后头直奔而来,大惊失色,表情恐慌,急着要让外公速速离开。
    说着,他们四个就相互搀着,勾肩搭背的,拼着一口气走出去。
    走着走着,竟掉了一地的血。一片九星虫席卷而来,就像是潮水般涌上去,情急之下,他们四个便火急火燎地躲进一个耳室里。
    耳室漆黑一片,那个瘦削的男人手忙脚乱的,离开的时候,竟把一块青铜令牌落在了那里。
    尽管后来他们离去的时候已然发现令牌遗失,可是没有办法,他们只得拼死跑,只不过为了逃命罢了。
    “快走!它快追上来了!”
    猝然,我一个激灵醒来,就像做了个噩梦,打破了幻境,心生恐慌,顿觉胸口痛得很,就好像让人打了一架。浑身发抖,手脚发凉,头脑却一片混乱,总而言之,身子很不舒适。
    我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慌慌张张地把骷髅玉收起来。
    而此时此刻,戚玲和表哥不知怎的就闯了进来,我吓了一跳,半跪在地上,就好像中了邪似的,咬紧牙关,忍着剧痛。
    表哥只身扶我起来,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我身后的那个柜子,又看看我,问道:“怎么了?没事儿吧?是不是又是骷髅玉在作祟?”
    我摇摇头跟他说,我正好着呢。他却满脸狐疑,只不过看戚玲在场,所以也就没数落我什么;因为他知道,强行动用追眼通是要遭罪的。
    我就好像一个没事人,坐落在床头,抹了一把冷汗,告诉自己只是虚惊一场。
    看来我这追眼通的特能与骷髅玉的邪气息息相关,我既是强行动用追眼通,自然会受到骷髅玉暗物质的侵蚀。毕竟,我是骷髅玉的归宿人。
    自打戚玲来我们家以后,我就发觉表哥很不对劲,一大清早,就往总舵跑。其实,他倒不是关心店里的生意,他知道管家忠心耿耿,盘口上的一切,都打理得很极好,但这两天,他却总是亲自去看店。
    我就匆忙锁上门,偷偷摸摸地跟上去。原来,今天店里来了个客人,只是这个客人乔装打扮成一个掮客,还故意遮住脸,戴着一顶黑色的文艺帽,跷起二郎腿,抽根烟,毫不客气地坐在大沙发上。
    表哥恭敬地笑了笑,在那柜台的后面寻了把椅子,慢悠悠地坐下。他也从来不点灯,所以店里总是黑漆漆的,我趴在窗外偷看着,就好像在看八九十年代的老电影般。
    由于光线过于暗淡,再加之那个人总是低着头,所以我没能看清他的脸。只依稀见得一圈圈白烟从他的鼻腔里喷出来,就好像干冰灭火器喷洒出来的白烟。
    后来,那个人便开始打破了静寂,说道:“蜓北的那卷圣谕本来就是个幌子,我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思。只不过你得清楚,你白老板要的宝贝,我们的人自然也要夺,到时候,究竟是谁夺得了宝物,还说不定呢。”
    表哥一直在玩弄那个老得褪色的算盘,饶有趣味地拨弄着上面的珠子,好像故意不搭理这位客人。
    “那个人就要回来了。”
    客人把帽子压低了些,然后把烟头叼在嘴上,慢慢地脱下手套,又把手套塞进裤兜里,再伸出那只白皙的手,轻轻地把烟头从嘴上取下来,最后吐出一圈白烟。
    “白老板可相信这世上能有什么东西能让人活得像神仙一般?今年……我看那个人,也年近一百了。传闻这世上有两枚残虹甲,而这残虹甲一旦服下,可保人容颜不老,延年益寿,活到一百三十岁。这个传闻,不假吧?”
    表哥苦笑一阵,回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个淘沙的,您已经算是元良了,问晚辈这种事情,晚辈可真不了解。”
    那个人赔笑。
    “你当真不知道吗?”他问。接着,他便缓缓起身,在这房间里来回踱步,婉言道:“那便由我替你来解惑。这两枚残虹甲原体是宇宙的碎片,其实在几百万年前,这两枚残虹甲就埋藏在撞击坑里。撞击坑比天坑还要大,当时,没有人能在这陨石坑里找到这两枚残虹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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