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暖暖的阳光照进车里来了,一阵清风悄悄地把我唤醒了。我伸了个懒腰,轻轻地拿开棉袄,用矿泉水漱了漱口;归海月早早地就在车外仰望了,他发觉我已然苏醒,便转过头来,笑呵呵地道:“小子,醒了。怎么样?出来晒晒太阳吧。”
    我应了一声,然后慢悠悠地下车。
    当我第一眼望向黎明的芦苇地之时,只觉脑瓜一阵疼,眼前就好像一幅画卷慢慢地从我的脑海里展开。这儿的每一寸土地,一片芦花,哪怕是一丝丝的空气,都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芦苇就像摇浪花,风一来,它便欢快地翻滚着,紧接着,漫天飞舞的是芦花。芦花轻荡,放眼望去,竟看不到地平线。
    晨风微拂,我的眼睛就好像被这片浩然的芦苇地给摄住了,总之,一看到这些景观,便不由让我觉得熟悉。
    归海月用手掌轻轻地在我面前晃了晃,道:“你没事吧?”
    我回过神来,恍惚道:“没事。只不过觉得,仿佛似曾相识。难不成,我真的来过这里?”
    “这就对了。只不过,我猜你平时也只在花都附近活动,也不喜欢四处溜达,所以自然也发现不了这里。”他淡淡地说。
    话罢,他便让那个司机留下来看着车,然后领路带我穿进这片芦苇丛。
    我拨开丛丛芦苇,紧紧尾随着他。他似乎很熟悉这里的地形,要不然,方圆几里可都是挨挨挤挤的芦苇,这芦苇已经能够到人的脖子处了,他又怎么能辨别方向呢?
    要想在这种地方不迷路倒是不简单。他一定经常来这里,而且,他通晓这地形分布的规律。可是他长年在国外做生意,又怎么会有时间在这里出没呢?
    我无意间发现周围躺着一具尸身完好的尸体,看起来还挺鲜活的,脸上、脖子上、四肢都有不少的血痕,就好像被大麻绳抽了似的。看样子,这人死的时间应该不久。
    归海月似乎也注意到了那具尸体,便道:“看到尸体再正常不过了。他肯定是误闯进来的,所以才被这泥土里的生物弄死的。”
    “那我们怎么没事?”我问。
    “这片芦苇地,只有姓于、陌和归海的,进入才没事。不过,到了里头,要走进于家祖墓,还得靠你。没有正统于家人的血,是进不了的。这个地方机关重重,擅闯者必死无疑。”
    “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呀?”
    “被你祖上培养出来的嗜血章鱼勒死的。这附近,在你的脚底下,就睡着几只大章鱼,它们可比你见过的巨蜘蛛还要魔性。一不小心,它就会从这湿漉漉的泥土里钻出来,然后弄死那些心术不正的人。所以,并不是所有擅闯此地的人都会死,这章鱼可明智着呢。而这世上唯一能操控它的,也只有那个人了;不过别怕,将来,你也会操控得到的。早晚的问题而已。”
    归海月这么说,我倒有些不安了。这于家祖墓是有巨大生物在地底下保护着,也难怪这么多年来能够保持得完好无损,原来,那些曾想闯入我家祖坟的歹人全让嗜血章鱼除去了。于家这样一个神秘的存在,委实让我感到很迷茫。
    这样的地方,还真是很少见。要是二山胖或者陌蓝墨在我身旁,一定能准确地判断出方位,这些芦苇只不过是用来混淆视听,让你摸不着方向,其实,只要定下心来,在脑海里构出一副图来,就能清楚地知道路究竟往哪儿走了。归海月能这样迅捷地在我前边儿带路,丝毫用不着思考的,说明他在国外的时候一定经常地拿出这里的地图或是布局然后反复地复习,才能达到这种熟练的程度。
    阳光明媚,微风和煦。天蓝净净的,一丝丝云在流动;日光照在这芦苇上,犹如一道金光,格外夺目。
    我脚下的那双鞋已经沾满了泥土,怎么去都去不掉;我轻轻地卷起裤脚,并揪了一把泥土,放在鼻尖闻一闻。这才发现这儿的泥土都有一股很浓的味道,像是用什么奇怪的碱性物质去和糯米汗似的,夹杂着一股异味,闻起来很不自然。这种味道和普通大型古墓周围的土的味道很不一样。
    看来,这泥土之下还真的睡着嗜血章鱼,而且那章鱼的体型应该很大。如果旁人不小心惊动它,它就会咆哮,猛地从这厚厚的淤积的泥土里钻出来,瞬间放大招弄死那些人。
    归海月蹲下身,用手指抠了一些泥土,然后轻轻地黄泥画在额间及两颊上,回过头来对我说道:“和我一样沾点泥在脸上,到了里头祖墓的门前,就可以擦掉了。”
    我愣愣地按照他说的照做了,又觉得奇怪,便问道:“脸上涂黄泥,这是什么道理呀?”
    “这片芦苇地,最原来的时候啊,其实是一条河。这条河是在战国的时候就有的,河床底下还有不少的水鬼,每逢七月半,这水鬼便会上岸,将那些靠近这条河的人们都拉下水。后来啊,这西汉的汉景帝刘启就命人填河。那时候可是加派人手,用了整整五天五夜才把这条河的河水全部运走,可没想到河床竟有一口铜棺,棺材里睡着一个男孩。这男童已经死去很多年了,后来,西汉宰相于公便把这男童埋在现在的于家祖墓里,他还教当地的人,若是要过这片地,就必须用这泥土涂在额间及两颊,以示对这男孩的尊重。男孩看到你涂黄泥于脸上,就知道你是自己人,所以便不会伤害你,”他说着,“后来有人便开始议论,为何这于公要如此护着这个男孩?有人说,这男孩是东海龙王的儿子,有人说,这男孩便是水鬼,可众说纷纭,没有一个人能够知道这其中的缘故。但是人们为了保命,还是照做了,据说那些外来的人不知情,没有涂黄泥于脸上的,最后都死了。”
    我听得似懂非懂,又问道:“所以说,于家的秘密就和这个棺中男孩有关?”
    “是的,我想让你知道的,便是这些。这个世家,包括后来加入的陌家,归海家,这三大门阀雄踞于此,犹如三足鼎立,但他们的共同目的就是守护这个神秘的男孩。到底这个男孩是怎么回事,也没有人能清楚。可是,后来这个男孩突然死了,并留下了一系列让人匪夷所思的信息,这三个家族从此便为了这个信息而穷极一生,不断探寻。”他道。
    原来于家祖墓还有这么一段渊远的故事,这样一个神圣的家族,背后到底有多少心酸和无奈,恐怕也只有每一个当家人能够清楚吧?若是此时此刻,我拒绝了归海月,拒绝来到这里,是不是我将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些事?
    眼前的芦苇丛已经到了尽头,再往前走几步,便是于家的祖坟了。
    这祖墓的入口是一个很小的山洞,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但听归海月的描述,这祖墓应该是一座很恢宏的地宫,它的布局是按照伏羲六十四卦来的,一个耳室里就有七十二口石棺。历代的于家掌门死后都会葬在祖坟里,后来,由于国家实行火葬政策,所以掌门人的骨灰会被装在一个盒子里然后放进对应的石棺里。由于这样的建筑类似于九层妖楼,所以,三大门阀又把这座祖坟称作“于氏妖楼”。
    “这样的祖墓,世界上有且只有这样一座,不会出现第二座。于家的所有机密,也都在这里面了,”归海月忽然望向我,两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认真地对我说,“接下去,不论你看到什么,或是听到什么,一定要有心理准备,千万不要激动。待会儿,我会让你看到,你七岁时的所有景象。”
    话罢,他为我拨开那个山洞周围的草,我于是猫着腰窜进这个山洞里,他谨慎地望了望四周,不紧不慢地从我后面跟上来。
    我打开手里的迷你手电筒,照亮了前方的路。影影绰绰的几丝烟尘挂在桌子上,地上还零散地堆放着一些废铁、瓦砾等等;再往前走,便能看到一个巨大的石门。
    石门上雕琢着一只梼杌兽,可以说是用沟槽描成的。据说,这是于家特制的石门,只有拥有正统血脉的于家人才能进得去。
    我掏出匕首,轻轻地在手心上一划,然后攥紧了拳头,任凭那鲜血顺着手心一滴一滴地滴在那只梼杌兽的嘴上,我的血顺着沟槽流经梼杌兽遍身,随即,梼杌兽好像活起来了般,眼睛处的两枚灯芯忽然一亮,直勾勾地盯着我和归海月。
    血红的梼杌兽两眼金光一振,可还要比那麒麟壮观几分。骤然,那石门的中间浮现出一条缝隙,我下意识地用手挡住眼睛,一刹那,那石门“轰”的一声竟被开启了。
    归海月欣喜地看了我一眼,我小心翼翼地迈进这个地宫里,突然,四壁的大烛台上的蜡烛全被点上了,把整座地宫照得亮堂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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