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门前偷听,想知道里边有没有什么动静。可是里面那么黑,不听见人说话的声,却总有一阵接一阵很不整齐的脚步声,还有其他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声。
    不应该呀,这群人,难不成是哑巴?一声儿不吭的?
    我咽了咽口水,站起身,一手轻轻推开门,一手握紧了枪把。
    人呢?
    怎么这么黑?
    我摸索着,由于门被打开的缘故,外面的光悄咪咪地投进屋里,我凭着这微弱的光,环视了一圈,本来想观察一下环境的,可在我进来后的十秒钟,竟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是谁?
    还是我出现幻觉了?
    我不打算搭理他,隔了五秒,他又再一次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但两次都没有说话。
    我这才更加确定了,是真的,我没有出现幻觉。
    我出于本能反应,转身并迅速后退,把枪支对准了那个人。
    虽然光线很暗,但我能依稀看清对方的面目。
    “你是谁……”他开口问道。
    我戴着黄粱一梦,他看不清我的模样。不过我根据他的面貌和声色,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人是谁了。
    我和他接触过。
    他是迦伯。
    我被抓来无卫部族的那几日,与我接触得最多的人。
    他似乎也知道了我是谁,不过那是因为他看到了我脖子上的勾玉。
    自此,他的眼神就变得异常的奇怪,似乎很惊讶,又似乎很困惑,总之,那种深邃,让我难以捉摸。
    “少主……”他轻轻叫道。
    这儿的人不都是不说话的吗?迦伯他怎么先说话了?
    我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儿,可是此时他盯住我,我也只能不安地看着他,本来想好好看看周围的环境的,现在也没有机会了,而且光线很暗,只有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才能看清楚。我甚至怀疑那些脚步声是我的幻听,不过此时此刻站在我跟前的迦伯,肯定不是幻觉。
    他的眉毛似乎也在颤动。
    半晌,他又道:“少主,你终于回来了!”
    迦伯和伍伯不一样,迦伯的行为举止很反常,这我一看便知。虽然表面也都是一脸慈眉善目,但细想,无卫部族被扶氏握在手中,若是有谁不服于她,她必定会除掉那个人,迦伯虽与这儿的主上是一条心的,但是他能坐稳如今的这个位置,便足以说明一切。
    再者,背包里藏着我师父的笔记本,也能够体现这一点。何况当时,这位表面看起来很有良心的迦伯,把我亲手交给了缪彧楠。这就是和伍伯不一样的地方。
    我后退几步,拔出枪把,拉了拉套筒,迅速把枪口对准他的眉心。
    “开灯!”我呵斥道。
    “少主,在库房,是不能开灯的,我们每天的工作,都是靠声音和动作传递的,在晚上,为了避免大的动静,雇来干活儿的人,都是哑巴。不过他们听得见,趁现在没人发现,少主快快离开吧,被旗主们知道了,可就不好了。”
    这么说来,这些被叫去干活儿的哑巴,竟是各旗的旗主……这不太可能吧?好歹他们也是各旗的头人,这样未免也有失身份,况且,旗主都如此了,那底下那些族民呢?岂不更加痛不欲生?
    我把枪口顶到他的额尖,厉声喝道:“即是如此,那便告诉我,总闸,在什么位置?”
    “少主,您到底要做什么?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跟我说,可是你不能……”
    “我需要什么,迦伯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听说你在无卫待了二十多年,我父亲现在在干什么,你不清楚吗?无卫部族到底是姓无卫还是姓扶,你心里没数吗?谢谢你告知我的身份,不过迦伯,你现在是在枪口之下,你手里,没有我的筹码。”
    “少主!你……你这是何苦呢?夫人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若是你因为上次在残虹的事情而生气,那我代表大少爷给你赔不是,可夫人当时也是不知道的呀,我也以为缪公子只是想带你下山而已……”
    “呵呵,带我下山,迦伯,你忘了吗?那日你可是跟我说了,你认我这个少主,不过是因为圣童,你是想得到利益的,你其实并没有站在主上的角度去看待。而且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那夜在林中崖截杀的事情,无卫先后想置我于死地,你却问我何苦如此?迦伯,你在这里二十多年了,到底谁是夫人,您忘了吗?”我反唇相讥。
    我知道迦伯对于前面陷害我的事情必定是默许的,尽管他并不能做出什么改变,也不可能对扶以秋提一个不字,但事实上,到现在我把这些捅出来也是无济于事的,毕竟他完全有理由不认账。可是扶以秋的身份,还有我母亲的事,他总抵赖不了了吧?
    提及夫人,他顿了顿,欲言又止,眼神游离,似乎在回忆过往的事情。
    可是过去都已经过去了,回忆有什么用呢?更何况那是一段充满血腥和不齿的过往……
    虽然我不知道扶以秋到底给了他们什么好处,他们要这样供着她,但是有一点他们必须清楚,那便是关于我母亲的事,她做夫人的时候,总不至于碍着哪个旗的哪个人吧,既是如此,那些现在还对扶氏的阿谀奉承的,试问他们对得起良心吗?
    内情我会一点一点的查出来,不过要让我既往不咎,对不起我做不到。
    “少主,有些事,你慢慢会明白的。可是你现在若要乱来,那可就别怪我不念及前夫人的旧情了。”
    话音未落,我怒不可遏地把枪口顶了上去,他瞪着我手里的枪,我也瞪着他,怒斥:“住嘴!我最讨厌别人侮辱我的至亲!迦伯,你记着,无卫的夫人只有一个,那便是我母亲,所以请你把‘前’字去掉。”
    “至亲?”他提嘴一笑,又道,“少主,一个为了家族利益和联姻,生完孩子后就抛弃他的母亲,值得尊重吗?无卫,永远只认那个为本族谋利益和福祉的人,至于其他的,一概不认。”
    这番话使我胸口的怒火彻底涌上心头,再也无法容忍,可念他当初的照顾,我没有开枪,旋身一个飞踢,银针一甩,便让他飞往墙角,躺在地上,两目发愣,动弹不得。
    “迦伯,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母亲为何要将我抛下的原因吗?还有,扶氏,到底对无卫是福是祸,您当真是糊涂吗?”话罢,我顿了顿衣服上的灰尘,摸出手电筒,准备探个究竟。
    时间已剩不多了,这个关头我可不能拿我那些兄弟的生命安全开玩笑。迦伯纯粹就是想摸清我的意图,一边又是想拖延时间,拿话激我,现在不论如何都不能着他的道了。
    话说方才我与他闹了那么大的动静,可这间库房却没有其他反应,看来这些人真的是聋哑,不过还好光线比较暗,他们没有看过来,要不然若是被发现,只要迦伯一命令,我就插翅难逃了。
    我把手电筒关了,因为现在已经基本确定,那些聋哑人的位置,我可以依据脚步声还有其他动作所发出的声音,尽量避开他们,现在光线那么暗,应该很难被发现,所以我要尽可能不被他们撞到或是碰到。
    那些人隐隐约约看上去,好像是在干什么活,光线晦涩不明,实在暗得不行,只依稀见得一些人的轮廓,手里头也不知是在做什么。
    还好我带了验电笔,这支验电笔的氖管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如有微弱的电流,它发出的光芒会很淡很淡乃至几乎看不见,而当电流或是电压比较大的时候,光的亮度就会相当的大了。而且,这支验电笔对总闸的电流特别敏感,如果是总闸那么复杂的大电流,光会异常亮。
    我顺着漆黑的墙体,轻轻摸过去,时不时地拿验电笔去检验,不过这个过程要千万小心,一定要注意脚下,别被什么绊着了。虽说他们听不见,但余光总是可以瞄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的。
    墙体中央有一块方形并嵌入的格子,电线交错,我把验电笔轻轻地在上面比划着。发现这笔上的灯特别地亮。
    我穿上皮手套,开始伸手去摸那些装置,一个接连一个的,看来,就是电闸无疑了。
    我怀揣着无比兴奋的心情,轻轻地把开关全都扣下,顿时,警报频传,库房里的所有机器停止运作,那些聋哑人立刻停止了手头上的工作,我急忙拔腿冲出库房,跌跌撞撞,踢开大门,此时鬼爷和二山胖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我准备反锁库房,让那些人出不来,也追不到我们,可鬼爷却道:“三爷,已经来不及了。方才紫钧和画心已经传来消息,任务完成,扶以秋现在在寝室里发疯,各旗旗主也都赶过去了。你又关了电闸,警报已经响了,另外,念酒和蓝毅在外面已经发现搜山队的踪迹,我们现在必须马上走了!”说着,他拉起我和二山胖,一溜烟躲进石堆的后面。
    突然青天里一声霹雳,有如雷霆般,把我们三个都吓炸毛了,我们急忙躲得严实一点,因为,已经有人路过搜查了。
    “是无人机!”我叫道。
    “嘘!”二山胖作了一个手势,看了看头顶上的云,压低声音道,“搜山队的人已经到基地了,那团黑黑的东西,是他们的信号弹。”
    “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紫钧和念酒他们。无人机爆炸,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怎么样……”我把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凤鬼爷的目光随着搜查的队列一点点地移动,随后扬起鬼阳扇,勾起右手撒腿就跑。
    “快!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二山胖气咻咻地跟上来:“喂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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