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臭小鬼,要不是看在你身子骨弱,我早让你干活儿了。这药粉可是我精心研制多年的,相当珍贵,成本极高,若非特殊时期,我是不会用的。”老头子撅撅嘴道。
    墙的表面的确开始腐烂,而且慢慢地有一股很难闻的白烟冒出来,就像水烧开了一般,除此之外,我还听到“滋滋”的声音,这倒令我想起了烤牛排的场景。
    这药粉敢情如此猛,这要是用到人身上,连骨头怕也会化成灰了吧。黑老头也太能行了,这样的话碰上再厉害的对手,把药粉一撒,对方早就知难而退了。
    不过这药粉要是被公家知道,肯定会被严禁的,那是要坐牢的。用于劳动,比如化墙之类的,那还说得过去,可要是用于杀人,那可就不得了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黑老头蹭了蹭我道:“药粉已经失效了,这墙现在就是泥巴一样松,软塌塌的。快,想办法捅个窟窿出来。”
    “这还不容易嘛,我这梼杌刀可是削铁如泥的。”话罢,我两手并握刀柄,只是稍微用力,砍向眼前这堵墙。很快,砖瓦和沙土就都纷纷卸下,烟尘滚滚,还夹杂着一股臭味。
    老头儿埋怨道:“敢情,你这梼杌刀堪称削铁如泥,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我的药粉儿!”
    我苦笑:“哎,话不能这么说吧。既然一起来了,那就得共同出力,双双合璧,强强联手,这样才能讲究公平与效率的统一嘛!”
    黑老头面色一沉,二话不说,猫着腰跨进墙的另一边空间,我也不紧不慢地跟了进去,他拿起手中的地图,细细地瞧了一番,欣喜若狂地说:“就是这里了!就是这里了!”
    我拿着手电四处照了照,发现不远处就摆着一口石棺,棺身雕有花纹,棺盖四个角也很别致,应该就是所谓的麒麟石棺了。
    我们走近去看,发现这石棺的棺盖雕有一只偌大的麒麟,这只麒麟简直和壁画上五官王的坐骑一模一样,而且这只麒麟还是铺满整个棺盖的,棺盖四角翘起,如将麒麟置身于大海之中,脚下和头顶各有夜明珠点缀。
    这样的作品真是活灵活现,尽管它只是一口石棺,但这石棺的做工也太精致了吧。
    不仅如此,棺身也有雕饰,棺身分别是描绘的是四殿五官王身边的四个鬼差,两个比较大的侧面,则除了描绘鬼差以外,还有冥界的一些场景。捕捉的视角也很独特,因为是浮雕,所以看起来也很有立体感,栩栩如生,就像真的一样。
    我抢过地图一看,道:“这上面的标识,应该是指五官王真身吧,那这儿还有一个王。难道说,是五官王的兄弟?又或是,五官王的儿子?我们才来没多久就找到五官王的棺材,是奇怪了点。”
    “管那么多。那个人说,石棺里就有我要的东西,废话少说,开棺吧。”
    我犹豫了一下,皱皱眉头道:“这好像不太好吧。你怎么那么确定,你要找的,就在这石棺里呢?”
    “他不会骗我的,他还得用到我呢!”
    “那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到底在找什么,或者,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我企图这样先制住他,拖延时间,总之启棺之事非同小可,如果五官王真是我们家祖上,那对我来说他这是太岁爷上动土,我一定会阻止。况且我来是为找扶以秋,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摸明器,如果我真要这样的话,早就让小月办好手续了,何必这样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来石窟呢。
    他爱理不理的样子,漠然说道:“这你好像管不着吧?”
    “我都帮你做那么多了,你就告诉呗。”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脾性,我也有听说过你的事情。你是于家人,更是五官王的后裔,我若说出我的想法,此刻你就会不同意,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请你不要阻挠我。”
    他这是把话摊平了,是硬要开棺取物了。我不信他是那种利欲熏心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他也说了,那个人也希望他找到石棺拿出东西。
    我寻思着,这五官王的陪葬品肯定和黑老头有关系,黑老头喜欢搞针灸还有炼药,莫非这陪葬品里面就有他需要的某一味药呢。
    他虽然知道我会不支持,但他已经在做开棺的准备了,我便说道:“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我们从一开始所接触的五官王,是冥殿的神灵,是神话人物啊,怎么可能找得到他的真身呢?更何况,这是个石窟,我们也刚来不久,十大阎罗之一就被我们找到了,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这些问题我一时也无法说清楚,总之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同时我也希望通过这个来卡住他,让他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他愣了一下神,只道:“那你得去问郭朗,他为什么要把地图藏在香炉里,又为什么要建这样的一座石窟。但,这些我都不关心,因为对我来说也不重要。”
    黑老头握紧拐杖的顶部,然后用力地把这重重的棺盖撬开,白烟和恶臭几乎同时漫出。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了这么久我也终于不想再忍了,我于是冲到棺材前,一脚踢飞他的拐杖,挡在棺身前,两手放平,拦住了他。
    黑老头怒斥:“小鬼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给我让开!”
    “不让,”我义正言辞地说,“你若真想杀我,早就杀了,因为我对你来说已经没有用处了。你说是不是,笑蜈蚣?”
    听到这话的时候,他打了个寒颤,身子微微后仰,如遭雷劈,既震惊又诧异,既无所适从又紧张焦急。
    “不是药师,怎么身上有一股药酒儿呢?怎么习得好针灸?怎么会把脉分析我体内的毒?你笑蜈蚣堪称天下第一毒,从刚刚我就见识到了,你的毒可以让再硬的墙也会腐蚀。追杀你的,是陌家女流,千婳门门主。”我说道。
    其实我早就有所怀疑了,黑老头那样的高手,能与之匹敌的寥寥无几,我能想到的,就是陌家人。如果他真是笑蜈蚣,那追杀他的一定就是千婳门神医,他的死对头。我又得知,此人是女人,神医正值为无卫救治之时,能找上门的,就是她的对手,笑蜈蚣。
    他说过,他与扶以秋以前有过联系。是的,扶以秋师出其门,她就是从笑蜈蚣那里得来的毒药,害了我父母双亲,又控制了无卫。
    他也说了,论针术,没有人比他在行。他不是一味地夸大自己,因为他自己的确就有这样的本事。
    可是我也对笑蜈蚣有所了解,一切不会真的那么巧,他也是个爱以笑示人的老人,偶尔脾气还有些暴。
    他也说过,他救人,也杀人。
    这不就是隐匿于江湖,有着一流医术的笑药师吗?
    曾锒铛入狱,天生一张笑脸,偶尔却也暴虐。在车上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他锁骨附近有刀疤,肯定是个经历丰富的人。
    “笑药师,事到如今,你都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吗?”我心潮澎湃,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老人黯然神伤,低声道:“唉,世人皆言我至毒,乃世间最为冷酷的医者。可我也有情。”
    “那这和你开棺取物又有什么关系?”
    “残虹甲可以使人长生,虽然本质上是延寿,可却也实现了。但我的目标是起死回生,我想复活我的女儿,”他哽咽了,“我的女儿当年被利器所伤,而我杀了仇人后便被捕入狱。一直以来,我都在想怎么让我的小女儿回来……”
    “直到那个人告诉我,石窟的秘密,于家的故事。我才重新振作起来,精心筹备,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拿到东西,救活她。当然,那个人也希望我成功,他也想知道掌握复活的奥秘。所以他让你来了,也让我来了,尽管我知道,你不是奔着这个来的,但我还是骗了你。就连在山中,我遇到千婳门的袭击,却也要假装不想去石窟,骗取你的信任,让你想办法帮我躲过一劫。因为我知道,她不会伤你。”
    我忽然百感交集,既恨他,又同情他。可狠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说的就是这样吧;但更为重要的是,在他身上,我看到了当年外公的影子。
    我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我总觉得他就是我的外公,因为他在我面前没有表露出笑蜈蚣的那种狠毒与残忍,给我的感觉是,严厉中有慈祥,刀子嘴豆腐心。
    尽管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表象。他的确有可能是在利用我,这只不过是我的假想罢了。
    忽然一阵凉风席卷而来,一道白光出现在面前,伴随着一股冷冽的杀气,有风起云涌之势。那人脸上蒙着一层白纱,一袭雪白之衣,腰间别有一支玉笛,浮扁掠影,赫然而现。
    这女子一出现就可以感受到独特的气质,那种气质应该是由她骨子里透出来的,和她的身份有莫大的关系,专门相配合的。
    她跨出一大步,一把捏住了笑蜈蚣的喉咙,见此情形,我连忙求道:“门主,放了他吧。”
    “他如此利用你,为了一己私利不惜伤害你父母双亲,整个无卫都因他而遭殃,你却要为他求情!”千婳门神医吆喝道。
    直到黑老头松了手,把一个药瓶子交出来的时候,千婳门门主才渐渐放下了他。老头子咳嗽不断,退了数余步,倒在地上直喘气。
    千婳门门主的武功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黑老头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只顾着能多喘一口气了。
    “少主,你可千万别给他骗了!此人诡计多端,阴险狡诈,以笑为面具,实则心肠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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