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吓得直哆嗦,半晌没有说话,许是吓坏了。我感到很抱歉,老大爷都那么大的岁数了,还因为我遭受惊吓,回头得好好向他们家赔罪。
    紫钧一脸难为情地望着我,道:“对不起三爷,我们来迟了。”
    我摆摆手说道:“没事。蓝毅和念酒,你们俩先送老人回家。紫钧和画心,你们俩现在带我去找雨倾尘。”
    老人离开后,我还是对刚刚的事耿耿于怀。连一个素无交集的老人家都这么挂念我,还想护我周全,可一旦和我沾上边儿,自己也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紫钧开着车,画心便说道:“三爷,好一阵子没瞧见您了,您身子还好吧?”
    我点点头:“好着呢。上回在无卫我们也没有好好道别,不过当时也是多久了你们,要不然我早中了扶氏的奸计,死在无卫了。”
    “那扶氏可有抓着?”
    “不清楚了,”我看了眼手表,继续道,“陌家人插手了这件事,他们想管了,我就管不着了。”
    紫钧便插上话来:“陌家?我怎么没在文物界听说过这个世家呢。而且听您的语气,你们好像不大和睦,哎,不过我倒记着,您和陌……对,陌蓝墨,好像关系蛮铁的。”
    我尴尬地“嗯”了一声,顿时间不知道该应些什么话。陌家的事有点儿复杂,我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楚,他们动手又不用知会我,有些动作都让我觉得莫名其妙呢。所以他们的事,我们外人怎知呢?
    画心兴许是读懂了我的表情,看出来三家关系已大不如前,便安慰道:“咱不管那么多了,三爷您能平平安安的,那便足够了。”
    花都城内,石头堆里的那些收藏骨玩的老行家都不见了,只留下一个不干不净的烂摊子,我也猜不得到底还有多少人死守在老店而不愿离开,浩劫来了,大家肯定恨不得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就先不去于家大宅了,倾尘通知我直接到文物界的总部去,就在那儿下车吧。可当紫钧刚把车开进文物界的财路时,各类媒体记者甚至一些不相干的外人便蜂拥而至,他们的眼睛倒很尖儿,透过车窗便把我认出来了,那个闪光灯咔嚓个不停,一群人围在路上,紫钧只得慢慢地开着。
    财路已经大不如前了,以前是各大世家盘踞的地儿,走动的都是当家人的部下还有某些比较有身手的商人,外人根本踏不得。现在财路,已经变成死路了。
    紫钧又不敢撞着人,又一边儿要赶着带我赴会,不耐烦地拍着方向盘,眉头扭作一团,怒道:“靠!这群人还有完没完了,堵成这样,让不让走了!”然后他狂摁着喇叭。
    我看了看趴在车窗旁边给我拍照的记者,于是便道:“这样吧,紫钧,踩油门儿,加快儿点儿开。这些人倒不是真不怕死,就是仗着人多,都想要一纸新料罢了;画心,你现在登我的账号,在上面提点提点他们,撞死人不偿命,再不滚就送他去太平间。”
    “得嘞!”
    紫钧按我说的做,那喇叭一鸣,车开得横冲直撞,怪把那些记者吓尿了,个个的跑起来贼溜,没伤着,但准是得被吓破了胆儿。
    这招是顶管用的,哎,文物界的人呐,和这群爱乱嚼舌根子的记者没两样,想捞好处,却没那个骨气,怕阴沟里翻船,于是就仗着那点儿势力打打闹闹,见好就收。
    车子停在了事务所的下方,我刚下了车,被给人拦了路,事务所门前站着的两个面生的警察,见了我便跟逮犯人似的,把我围起来。不过一看他们就不是专业警察,我便道:“什么意思呀?这警察抓人,不用出示警察证吗?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把自己赔了。”
    紫钧和画心也是摩拳擦掌的,看来这儿已经有人来过了,而且不是雨家的。连事务所都给人占了地盘儿了,看来这回的事儿,不小啊。
    其中一个人便道:“除了夜缘楼的人,其余的人不准进。”
    “得。”我转过身叮嘱他们俩在先候着,等会议结束了再过来。
    事务所里里外外都贴满了告示,甚至还有一些封条。这样做不是为了显摆,而是为了埋汰埋汰那些被挤对出去的世家,这些个世家现在出了花都文物界这个门儿了,以后想回来也就不可能了。
    想要离开,避避风头,另谋高就,也可以,只不过要付违约金,还会在财路上贴告示,这样以后,城里的人见了告示,就不会再要他们家的货了。这招是雨家兜底儿的老法了,雨家家大业大,是不怕事儿,而花都可是最大的消费市场,那些世家搬走了,想要盼个好彩头就未必能成啊。
    不搬,却又活遭罪,谁愿意这样抵着呢。防不胜防,文物界隔三差五的就有世家出事儿,要么是当家人被暗算,要么就是生意出了问题,被人截断了,不管闹哪出,都是要人命的呀。警察出面儿了,也只能守守,看一看瞧一瞧,可谓是捉襟见肘,那帮人闹得太厉害了。
    我也是头一回碰见这样连带命中的怪事,怎么说是连带命中呢?因为屡屡有世家遭殃,没个消停,一针见血,一旦出了乱子,这家的产业就没成了!轻则破产,重则出人命啊,要是没点儿底的小世家,见天儿的折腾,早就吃不消了。
    可是这留也不是,走也不是,要把人家逼急了,准儿要舞刀弄枪地挑事儿,闹纠纷,越搅越乱,大家自乱阵脚,互相猜忌,可不就着了贼人的道儿了!
    致使文物界出了这般岔子的人,包括那些细作,是唯恐天下不乱,要么就是受人指使,要么就是几个人聚起来商量好的,一起发动大乱。最怕的就是这样,人多力量大嘛,这家族里边儿的小打小闹,是常见的,人家的家务事咱也管不着,可事情闹大了,且不止这桩的话,麻烦可就大喽。
    我刚整理整理衣裳,梅穹宇便从二楼下来,见了我忙招呼着,我应着,他又道:“师父,您来得可刚好,雨老板,缪老太太,还有卞当家的正在上边等着你呢,我想再等等李家的人。”
    “李家的人从来不参与这等事儿,你就甭忙活了,反正十家人怎么也凑不齐,一块儿上去吧。”
    在上楼的时候,梅穹宇就已经把这次夜缘楼大会的主要内容告诉我了,说是等拟定一个政策,好平息这乱子。可是怎么不想想,这乱子岂是一个政策就能治得了的,文物界本身就存在诸多弊病,是已经入根源了,哪怕真讨论出一个政策来,可治标不治本呐。
    十个座位,空了些许,雨倾尘给我安了座儿,缪老太太、卞承君都欠了欠身,寒暄几句后,雨倾尘便道:“没来的我们就不等了。我们直接切入正题,现如今,外头的局势,几位想必已经有所了解了,我们必须拿出一个方法,制住这乱子,我知道,这说着容易做起来难,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我想听听诸位的意见。”
    倾尘恐怕也是穷途末路了,在我印象中,他一直是很稳重的,能坐镇雨家当家人,自然是有能力的。
    这儿数缪老太太年纪最大,最有面子,她便带了个头,道:“依我看呐,这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如咱就把那个人揪出来,以文物界的势力,还怕逮不住嘛。雨家雨亦奇,卞家卞承音,把他们抓起来审讯,这帮人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手段紧了,要了他们的命了,就招了。”
    卞当家抿嘴而笑:“缪当家,若照您这么说的,严刑逼供就能解决的话,那我们还坐这儿干什么呀?再说了,别光指着我们几位呀,若真要审问,你那亲儿子,缪彧楠,不是最佳人选嘛?这事儿,您办起来也是最容易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缪老太太瞪着那双圆溜溜的狗眼,继续道,“斩情五绝之首,是您的表妹,这层关系也不疏。哎呀,我还指望着,卞红叶她外甥女有多大出息呢,今天见着了,也不过这点分寸嘛。”
    卞承君也丝毫不肯示弱地道:“这儿可不是你缪家大院儿,您不用端架子摆谱,都是夜缘楼的世家掌门,平起平坐,甭倚老卖老,也少寒碜我。”
    “哟,嘴巴倒挺厉害。这要搁以前啊,你指不定得给我甩多少个耳刮子了,你算哪根葱啊,敢跟我叫板。今儿就算是你家那老不死的来了,也不敢这么和我说话,我可长你两辈呢。”
    也不知道倾尘怎么想的,把她们一并请来,人多也就罢了,就这几个人,她们必会吵起来的呀。缪老太太辈分高,是行中老人,说话自然是比较硬的,这卞承君也真是的,我之前还高兴地以为她收性子了,没想到还是这副样子,嘴巴特别不饶人。
    我清了清嗓子:“二位甭争了,我来说两句吧。你们知道,于家是经历过内乱的,不过雅萨的那桩,已经解决了。虽然情况有点不同,但我还是想说,必须一条心,狠下心,不松不懈。我的意思是,索性就给乱下去,见机行事,还怕抓不到把柄嘛。”
    雨倾尘思忖片刻后道:“可是,任着他们闹,这些当家人可没有这样若无其事的态度啊,大家伙可都箭在弦上呢。”
    “雨老板所言极是,可是师父,我觉得,这样还是行不通啊。”梅穹宇眉头颦蹙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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