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观之所以强,在于观门中有青玄这个不出世的高手,亦在于有六十几个湛字辈的二代老道士。
    这六十几人作为真武观的中流砥柱,强则强矣, 然除了湛明、湛为两个青玄的嫡传弟子,再没有其他顶级高手。
    湛乾功力虽与湛为相当,却年长近二十岁,且一直有旧疾在身,此次武林会盟的武校可不是寻常的切磋,说不得将是生死之战。他一个病中的老者,实在不是个适宜的人选。
    梅远尘自愿请战,三人皆脸露喜意。
    青玄虽早不是真武观掌门,在观门中却仍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除了道学渊深外,还因他那一身几乎通天的武学。然学成四十年来,他的嫡传弟子仅三人而已,且其中,只有梅远尘才学过他的长生功。
    外人只知真武观的玄策功是与佛家洗髓经、滴水经并称的武林三大无上秘典之一。只有真武观中的少数门人知道,真武观最顶级的武学在长生功之中。
    道求长生,唯有求长生之学才算得上真正的无上秘技。
    长生功并非不可传,实是难以言传,更不可身教。湛明、湛为都曾得师父传授,然,光一个数千言的总纲,二人学了数月犹未能领会。
    青玄只得作罢,叹道:“你二人道缘不够,这门功夫学不来。”
    道使道无为,不堕碍于法,不强求于心,不偏执于行,不自苦于果,不悔人于往,道如是而已。
    虽只三十五言,却又怎是寻常人可以意会?
    关于梅远尘的武学资质,真武观中早有流传,皆道其“天人之资,人间百年难有”。但知他武功底细的人却并不多,数来也不足双手之数。主要是梅远尘在观门待的时日加起来也不足一月,同门中无人跟他切磋对拆过。
    “梅师弟,你若代真武观出战,对手极有可能是凌烟阁阁主武青松和徐家二代排第一的徐簌野。对上他们,你自问有几成的胜算?”梅远尘请战,湛乾当然欣慰,但更多的是意外和担忧。
    他不知道武青松和徐簌野的武功如何,但二人既能在武林中有如此响亮的声名,绝不会是易与之辈,他自认并无取胜的把握。无奈湛字辈道士中,除了湛明、湛为就数他的武功最高,他也只得当仁不让,临危受命了。
    湛明、湛为皆已暗暗抱定死拼之念,湛乾又何尝不是?
    梅远尘努眉想了想,轻声回道:“那位武阁主的深浅,我是全然不知的。不过数月前,我曾与徐簌野交过手,其时他的确是比我略胜了半筹。但真要在武校场打起来,我即便胜不了,也总不至于再输。”
    经历四月卧病,他的长生功几乎是重修了一遍,真气比之受伤前实在纯厚了不少,这是他自信不会再输的倚仗。
    且他还有斗转斜步二十三和齐物登宸傍身,遇着紧要时刻,说不得也可用它们来耍赖逃脱。
    先前在御风镖局都城的分号中,云晓濛想擒住梅远尘,却总奈何不了他的斗转斜步二十三和齐物登宸。武青松、徐簌野在江湖上的声名虽然响亮,总还不及素心宫的宫主!
    “哦,如此甚好!”湛明一脸大喜道。
    他是真武观掌门,夏承炫亲自请他下山角逐武林盟主之位,这是皇令,更是观门传承的使命。比之旁人,他心里想的自然更多些。
    笑声戛然而止,湛明陡然执指为刃朝梅远尘攻去,招招是杀招,毫无半点保留,倒似要决出生死一般。
    梅远尘全无防备,见师兄袭来,顾不得思量,忙使出切一指相抵。
    来回三十余指后,湛明并未占到便宜便收指为拳,改用了观门的玄空拳,这是他最精通的绝技之一。
    见招拆招,梅远尘也收指为拳,改用了长生功拳脚篇里的如是拳法。
    二人又拆了三十余招,湛明还是未占得半点上风。
    湛为、湛乾早已起身避开到了一边,看二人瞬息之间已接连拆了六七十招,皆忍不住微微颔首。
    招出得狠而刁,拆得巧而妙,虽只瞬息间,却皆使出了生平绝学。
    湛明骤然收手,眯眼笑了笑,问道:“师弟,你的伤当真好全了?”
    “是,已经全好了。”梅远尘点头回道。
    他的伤,伤在经脉,原本是极难痊愈的。然,自他重修长生功来,体内经络竟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自我修复着,四日前受损的八条经脉便已再无疼痛、淤塞之感,全身行气、使力亦毫无半点滞碍,正是伤愈体健之状。
    “好,便由你替湛乾师兄出战其中两场罢,这几日先好好歇着。”湛明脸上笑意更盛了。
    ... ...
    端王、夏承焕、柳如是立在书房中,皆脸露难色。
    谁也没想过,厥国人会对夏承漪下手,而且居然成了。
    “此事,不好办。”三人皆想,“皇上可就长公主这一个妹妹了,视她若珍宝。眼下她被人用药控着,皇上行事间自然多了很大的一份顾虑。”
    那也是胥潜梦和端木敬用此计的初衷:一旦端木玉行踪泄露不幸被俘,他们还可以用救夏承漪的解药来换。
    二人身为端木玉身边最亲近的大臣,自要替他此行做好万全的准备。
    其实,“千里眼”的人已经在长公主府附近潜伏了三个多月,他们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把事办成。
    “我适才一直在想,为甚么厥国人要给漪漪下毒?为甚么穆丹青会突然把大军开到两国边境来?”夏承炫低着头,沉声谓三人道。
    夏承漪一不涉政,二无实权,对她下毒于大华国政、军事毫无影响。
    厥国亦是新君初立,战备未足,贸然把外战之军开到边界,颇有挑起战事的架势。
    “他们为甚么要这么做?”
    “我若是端木玉,我为甚么要这么做?”
    端王皱了皱眉,几番欲言又止,最终深吸了一口气,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夏承炫接着道:“张遂光、徐家明里的势力皆可独霸一方,哼,指不定暗里还藏着甚么东西。倘使他们中的任意一家统领了武林盟,那可是一股强大的力量,便是朝廷也要忌惮三分。这种左右局势的大事,我会派真武观去若州,厥国历来喜欢我们内耗,这时候怎可能作壁上观?”
    他的话越来越冷,越来越笃定了,额眉间亦是越皱越紧。
    “哼,前后串起来一想,穆丹青的举动或许只是要转移我们的注意,而给漪漪下毒不过想让我们投鼠忌器。我敢肯定,端木玉已到了我大华境内,或许,此时已到若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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