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孔最”的路上,易布琛一路轻声嘀咕着,易布衣站在他身旁无奈苦笑。
    “就你多事,我只是想上去和他们过过招罢了,又不是真要争那武林盟主。”回到院里,易布琛余怒未消。
    关澜月拍着他肩笑了笑,谓他道:“布琛,你快莫多言。你爷爷该在回来的路上了,要让他知道你想上台,多半会打断你的腿。”
    御风镖局仅易麒麟、薛定一、易家明三人在台上有座,关澜月带着易家临、方天枢、谭旌、关瀚雨、姚初九及易布琛、易布衣几人在台下观战。上午倒还好,见王玉堂几个对手皆武功“稀松平常”后,易布琛便有些坐不住了,几次三番想要冲上去,都是易布衣拉住了他。
    “三爷,不至于罢?”易布琛有些不解地问,“徐家那几个弟子武功顶好,我不过手痒了,想上去跟他们切磋切磋。”
    关澜月和易麒麟、薛定一是拜把子的兄弟,他自问对这个晚辈亦有教导之责,指了指一旁的锦凳,笑道:“坐罢。趁你爷爷还未回来,我要说你两句。”
    “坐好了,三爷说罢。”易布琛睁着眼睛,没好气道。
    易布衣也在锦凳上坐好,刚要喝口热茶,却被跑过来的易倾心拉住了袖口,一路往厅外走。
    “倾心,咱客居在此,拉拉扯扯像甚么话。”
    他嘴里虽在训斥,脸上却是一脸的宠溺,任谁也看不出半点愠怒。
    易倾心左右瞄了瞄,确认四下无人,乃附在易布衣耳边轻语了几句。
    说完,脸如火烧,眼若弯泓。
    ... ...
    云晓濛余怒未消,不允梅远尘去“云池”,他只得原路返回。
    由素心宫住的“云池”回真武观的“神阙”,要经过御风镖局所宿的“孔最”。
    武校在即,梅远尘原本是有几句话想问易麒麟的,想着可能会见到易倾心,到时候不免又有些麻烦,便未做逗留,径直往前走。
    巧的是,行过一个小岔口竟与徐簌野遇上。
    “徐二公子!”
    先前,梅远尘是叫他“徐公子”的,但此间乃是徐家,府上的徐簌功才是大公子,是以改口唤他“徐二公子”了。
    二人并不相熟,最多算认识,但二人交过手,多少有些英雄惜英雄的意头。
    徐簌野瞥了瞥“孔最”的院门,又望了望来时小径,笑道:“不如我们聊几句?”
    “甚好。”梅远尘感念他曾给自己报讯,且徐家的人曾在雷州救过自己和云晓漾的命,他也有意与其亲近,自然一口答应。
    今是十二月十二,小寒,天气比前两日冷了不少,泥地里已有了一些小冰渣。
    两人并肩行了百余步犹未说上一句话。
    “二公子?”梅远尘轻唤一声。
    徐簌野回过神,笑了笑应道:“哦。”
    梅府的事早已经传开了,他本想安慰梅远尘几句的,话到嘴边又觉不妥,便只应了声“哦”。
    “没想到会在徐家看到你。”
    其实他想问,“你怎也掺和到武林会盟的事里了?”
    “我也没想过来若州。原本,我是要去蒯州的。路上被九殿的人追杀,幸得大公子和杨公子相救才保住了命。听大公子说要回若州,我便厚颜跟过来了。”梅远尘笑着回道。
    “九殿追杀你?”徐簌野有些不解,又问,“杨公子?是哪位杨公子?”
    梅远尘不敢隐瞒,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讲给了他听。
    “哦,原来如此。”徐簌野听完,正声道,“张遂光便在府上,武林会盟一完,你便跟着师门回去罢,不要落单乱跑了。”
    其实他心里还有个疑问,“杨玉是谁?怎劳簌功兄长千里相迎?”
    二人又行了一段,自然而然聊起了今日武校初选之事。
    “你觉得那四人武功如何?”徐簌野笑着问。
    这一日,他都混在人群中看着台上的比试,心里已有了一番计较,但还是想知道梅远尘是如何想的。
    “那位张公子虽只出了半招,但已能看出其剑招凌厉、狠辣。何悲鸿的武功看拙实巧,却能料敌先机。食尸老人内外兼修,论武功,他自然是最强。那位汤兄的外门功夫已至臻境,其间玄机实难探究,若找不到他的破绽,只怕不易对付。”梅远尘正色回道。
    他把徐簌野当了半个朋友,自要以诚相待。
    “若让你选,你更愿对阵谁?”徐簌野笑问道。
    梅远尘眨了眨眼,尚有些迷糊:“我么?”
    ... ...
    与梅远尘分开后,徐簌野也并未去“孔最”,而是径直到了徐簌功的院子。
    他一直在想:“杨家?徐家的世交甚么时候多了一个杨家?且一个平辈而已,簌功兄长何以带上那么多人跑去雷州相迎。”
    家里很多事不让他插手,他也已习惯,然,此事却又大不一样了,他想向徐簌功问个明白。
    因他知道,去问大伯、二伯和父亲,他们是断不会跟自己说的,只有这个堂兄,他或许愿意跟自己说实话。
    徐家三兄弟分住三个大院,三个大院又分出了许多小院。徐簌野和徐簌功的小院皆在各自父亲的大院中。
    近几日,徐簌功都很忙,几乎从未好好歇息过。
    他是徐家少主,要帮着徐啸衣打理府上日常。十二大门派都在各院住下来,要照顾好这五百多客人,他前后忙活实难得一刻清闲。
    听小厮说徐簌野来了,他连忙拿出珍藏了许久的“龙剑”茶,倒水泡好。
    他比徐簌野年长十余岁,从小带着他玩,也一直都让着他。然,近几年来,徐簌野武功越来越好,在江湖上的名头越来越响,却越来越不受家里待见。二人之间也不知为何,竟渐渐有些生疏了,这进他小时候常玩的小院,已有数年未曾踏足。每念及此,徐簌功都难免有些惋惜。
    “簌野,外边儿冷,先喝杯热茶。”徐簌功把茶杯递过去,一脸笑意道。
    无论是作为少家主还是兄长,他都不想和徐簌野兄弟阋墙。他正想着等忙完了这一段便找这个堂弟好好聊一聊。
    看着徐簌功笑意岑岑的样子,徐簌野有些心酸。
    “簌功兄长待我一直如亲弟,便是我做了那么多错事,他也从未怪过我。这几年,的确是我自己太乖张恣意了。”
    “龙剑”茶是一种苦茶,味道有些古怪,极不易得。徐簌功并不喜欢喝,徐簌野却视若珍宝。
    以前,他就经常到这里讨茶喝,没想到,徐簌功一直给他备着这“龙剑”。
    “回来好几日了,我本该早些来看大哥的。”徐簌野轻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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