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叛军手持火把,熊熊燃烧的火光将天空照得通红,地上到处是无头的汉军尸体,几个身着平民衣物的汉子正在喜笑颜开的扒扯着尸体身上的衣物,完全没有任何怜悯之心。
    哨营中一片狼藉,许多汉军被扒光了铠甲衣物挂在寨墙上,到处是燃烧的大火,哨营中的军需物资都被洗劫一空。
    .....
    第二日清晨,谢琼率三千骑兵风驰电掣般赶来,燃烧的大火早已熄灭,一片狼藉,谢琼铁青着脸走进哨营。
    “启禀将军,连路上发现的五名巡哨,整个哨营一百四十九名军卒全部战死,无一生还。”
    谢琼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慢慢地捏紧了拳头,自从楚太监下令斩杀叛军水师家眷之后,这已经是第三处遭到袭杀的哨营,每处皆是如此。
    “去,找两个附近村庄的人过来。”
    片刻,骑兵将两名村民领了过来,两人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给谢琼行礼。
    “我来问你们,昨夜可曾听见此处的喊杀声。”
    “听见了。”
    “好!”
    谢琼忙问道:“可曾看见叛军是从何处过来的,往哪个方向撤去?”
    那老者:“将军饶命啊!草民只是听见喊杀声,那里敢出来查看。”
    “本将清楚,昨夜定是有人给叛军通风报信引路,而且定是尔等村落中人。”
    谢琼看着边上的青年,大声道:“你来说,只要你指出给叛军通风报信之人,本将不仅免去尔等的杀头罪责还会重重奖赏!”
    “....”
    那青年怔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挣扎神色。
    “草民父子都是胆小之人,不曾知道是何人给叛军通风报信。”
    那老者赶紧说道。
    “胆小之人?你们的胆子可不小!”
    谢琼用马鞭一指他道:“你好好听着,两江总督衙门刚颁发了一道命令。”
    说着,对着身边亲兵道:“说给他们听听!”
    那亲兵策马上前,大声道:“凡是给叛军通风报信、武力反抗者,一律杀无赦;三族之中有私通叛军不上报,男女老幼贬为奴籍,永世不得更改。心向大汉者,赏。劝诫亲友改邪归正、放下武器投降者,赏银十两,上不封顶。击杀叛军或私通叛军者,赏银二十两,上不封顶。提供情报者,视具体情况大赏。”
    “将军饶命,草民父子确实不知道。”
    那老者颤抖着声音道。
    那青年:“将军当真会给赏银?”
    不等谢琼开口,那老者连忙说道:“将军莫怪,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从未听说能从朝廷手中得到银钱,他就是好奇问问。”
    看着被老者堵住的青年,谢琼却有了兴趣,连忙问道:“你说,无论是否有用,本将都会重赏!”
    一面说,一面解下马背上的钱袋仍在了二人面前。
    “哗...”
    数块价值不等的银块从钱袋中洒落,在清晨阳光照耀下迷人眼睛。
    “....”
    那青年眼中闪着光,看着身边的老者,“父亲,二弟可是还欠着赌坊的赌债,要是不还,三妹可就...”
    那老者叹息一声,道:“咱们村庄不像其他村庄,好些人都在世家大户那里讨生活,日子过的清贫。之前也有叛军前来征兵,但是大家伙没人愿意吃这份断头饭,后来叛军也就没人再来了。”
    说到这,顿了顿,接着道:“三天前,来了一批叛军。”
    “多少人?”
    “不清楚,只有一队人进了村。”
    “做什么?”
    那老者想了想,才接着道:“去了村东头老朱家。”
    “当真?”
    谢琼顿时脸色一冷,沉声道:“不要想着借机报复,本将会查明一切,若是欺瞒本将,哼--”
    谢琼的语气中透出寒意,那老者吓得连连摆手,“不!不!小老儿绝不敢欺骗将军,还有我那赌鬼小儿子在赌场见过老朱家的二儿子,出手非常的阔绰,完全不像往日,所以....”
    “还有呐?”
    谢琼的口气缓和了一点,但脸上依旧没有一丝笑意。
    那老者慌忙说道:“是这样,老朱家三个儿子,日子过得紧巴,老大都二十五了,年前才娶了个媳妇,落了不少债,平日里省吃俭用,丁点油腥都见不得,半个月前,家中日子突然变得红火起来,每日做菜那个香气...”
    “不对!”
    谢琼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你们那个村落本将去过,你口中村东头的朱姓人家就一处宅子孤零零的在那里,你怎么可能闻到他们家的菜香味,还有,这种事都是避人的,你怎么知道他们家日子红火了起来。可见你没有谁实话,老实点,否则今儿你们父子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那青年腿都吓软了,带着哭腔道:“大人,大人饶命!他们家老二想娶我家小妹,所以请我们父子两个去吃饭,这才发现他们家生活非常的好,还有,我在茅房边看见了一个头盔,就是您身后这些兵爷头上戴的一个样。”
    “哟!你们两家还连亲了!”
    “没有!没有!”
    那老者连忙摆手道:“小老儿怀疑他们家通贼,怎敢同意此事!”
    “哼!谅你也不敢!”
    谢琼重重地哼了一声,沉吟片刻,道:“不论是否为真,地上的银钱都赏给你们。如果有重大发现,还有重赏!”
    那老者大喜,忙磕头拜谢。
    谢琼摆手道:“不要急,还请您老给大军带路。”
    那老者一震。
    “怎么,不愿意?”
    谢琼目光凶狠地盯着他。
    “我,我...”
    那老者一眼瞅见谢琼身边亲兵抽出了腰刀,心中一惊,带着哭腔道:“小老儿愿意,愿意....”
    听了这话,谢琼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
    经过小半个月的围城,汉军已经在苏州城下挖通了五道沟渠,彻底断绝了叛军突围的可能,虽说围城消耗比较大,但是攻城的伤亡更大,三日前武威侯李虎、总兵沈一熙已经带兵开始扫荡苏州府下辖县城村落,为接下来的大战做着准备。
    此刻贾琦坐在土堆上的一块大石上,望着远方的苏州城,昨日自己陪着林如海去林家祖坟给贾敏上坟,代林黛玉磕头上香,之后又去边上的蟠香寺上一炷香,在那里,他见到了许多为了躲避战乱举家迁徙而去的村民,这些人拥挤在山脚下,其中还有几户是林家的偏房,寒暄中得知林家主脉两支全部北上逃难去了,他们都以为林如海在淮安殉国了。
    从他们口中得知,白莲教在联合当地世家造反之后大肆打压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的本地世家,林家因为林如海和贾家的缘故更是被权夺了家产,好些人被打死,一时,林家子弟死的死,逃的逃,偌大一个百年世家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对于林家子弟的遭遇,贾琦也是唏嘘不已,随即承诺他们,待平定叛乱,林家的产业悉数返还,并让他们写了一份名单,罗列出打压迫害林家的世家和叛贼,自己会清算这些人。
    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马蹄声,一支百余人的骑兵队伍正向这边奔来。
    片刻后,骑兵在土堆边停下,大学士吴邦佐下马走了过来,感慨道:“国公真是好兴致!”
    贾琦站了起来。
    “到底是年纪大了。”
    吴邦佐望着他,“忠靖侯领兵北上了,希望开封不要有事才好。”
    贾琦静静地站着,目光只是望着苏州城的方向。
    “楚监军的事情我听说了。”
    吴邦佐面上闪过一抹忧愁,叹声道:“谈不上对与错,他太心急了。”
    贾琦目光还是不看他,只是开口道:“这件事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贾琦把‘我们’这两个字说的很重,接着又望向吴邦佐,“战争从来都是对人的杀戮,无须怜悯。我们已经给了他们机会,可是换来的依旧是背叛,叛军如今隐藏在百姓之中,在黑暗中窥视着咱们,一早哨探来报,说是昆山县那边的哨营遭到了袭击,谢琼一早带人去查看了。”
    吴邦佐:“第三处了。”
    “是啊!”
    贾琦沉默了一会儿,长出一口气,“军中最近反响很大,各营军卒都在议论此事,就连不少军官也心中生出了不满,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出事。”
    之前因为吴邦佐的阻拦,楚监军放假三日的建议被否决,但是得到的却是叛军的不断袭杀,然而一旦汉军增援赶到,叛军立刻隐匿在各处村落之中,这些人与百姓无异,跟本无法分辨,只能作罢。
    吴邦佐垂下眼沉默了一会儿,又抬起了头,“国公当真准备强攻苏州城?”
    “不!攻打苏州城并不是我的本意。”
    贾琦回过神来,淡淡一笑,道:“上兵伐谋,苏州城不过是一个诱饵,引诱南方叛军和白莲教上钩罢了。”
    听了这话,吴邦佐一颗心放下了,走上前笑道:“梁国公不愧是国朝名将,老夫敬佩。只是,叛军集结了十余万援军前来,苏州城里还有数目不详的叛军,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呵呵。”
    贾琦轻轻一笑,指着远方的苏州城,问道:“阁老可知这苏州城里有多少百姓,储存的粮食能支撑多久?”
    吴邦佐迟疑了一下,道:“多少人本阁不是太清楚,不过既然叛军敢据城死守,估计粮食支撑半年没问题。”
    贾琦点点头,叹息道:“前两日,中军大帐推演,如果不计伤亡猛攻苏州城,要一个半月才能攻破,另外大军最少要付出五六万的伤亡,粮草弹药更是无法预估,以目前朝廷的情况,咱们承受不起。另外,还有对咱们虎视眈眈的白莲教。”
    吴邦佐沉思片刻,点头道:“代价非常大,得不偿失。”
    二人立身于土堆之上,目光深邃地眺望着南方,忽然贾琦指着前方,说道:“再有两日,大军在苏州城下可以掘出第六道壕沟,届时叛军将被彻底困死在苏州城内,想跑都跑不掉。”
    吴邦佐一震,他非常清楚这对被困在城内的叛军和苏州百姓意味着什么,另外还有今年诡异的天气,非常的冷。
    这时,几匹战马急奔而来,马上哨探翻身下马,上前行礼道:“启禀大帅,谢将军在昆山哨营五里外发现了叛军的踪迹,人数约在五千,请求支援!”
    突来的消息使贾琦一震,眼中露出了一种难以掩饰的兴奋,半个月了,终于是发现了这些隐藏在暗处的宵小之徒,解决掉他们,对于接下来围歼叛军援军就简单多了,没了这些人传递消息,自己也可以放开手脚布置陷阱了,想到这,立刻下令道:“传我的命令,让李卫秉率领五千骑兵前去支援,务必全歼叛军!”
    “诺!”
    那哨探行了一礼,上马快速离去。
    “恭喜国公。”
    吴邦佐这才走过来,拱手笑道:“后患已去,大局可定。”
    “同喜!同喜!”
    贾琦笑了笑,忽然问道:“金陵制造局仿制的开花弹怎么样了?”
    “已经成功了。”
    “好!”
    贾琦大喜:“能否全歼这十余万叛军,可就全靠这些炮弹了。”
    ..........
    昆山县西南方向一处水潭边上,叛军正在此处安营寨扎,小半个月他们在当地村民的指引下连续袭击了汉军三处哨营,又袭杀了汉军数支巡哨,缴获了大量的物资,并且打乱了汉军的行动,也有好几次差点被汉军发现踪迹,好在他们有村民的掩护,这才能数次化险为夷。
    大帐中,叛军主将正在吃酒,想着再有两日就可以回撤到嘉兴府,竟嘿嘿笑了起来,这么多财物够自己和家人滋润几辈子了。
    这时,营帐外忽然传来一阵骚乱,这是一处洼地,大军密密麻麻拥挤在一起,为了防止被汉军发现,更是在营帐周边堆放了大量树木枯草,一旦有丁点火星都会引起火灾,所以,他命令任何人不许生火,所有人都只能吃冷食。
    “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主将掀开大帐,厉声问道。
    “有人私自生火引燃了边上的枯枝。”
    “什么?!”
    那主将一惊,这大白日要是燃起大火,很容易被汉军巡哨发现,忙命令道:“抓紧灭火,另外将哨探撒出去。”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密集的箭雨铺天盖地射来,叛军没有任何防备,顿时一片哀嚎,大批叛军中箭倒地,那主将被一箭射中了大腿,他强忍着剧痛大喊,“快逃!!”
    可惜出口被汉军控制住,两边高地上全是汉军骑兵,万箭齐发,叛军吓得魂飞魄散,用盾牌抵挡箭雨,到处逃窜,一些人在军官的带领下向着出口冲去,可惜他们前面是一排排手持火铳的汉军,火铳声响彻整个山洼,到处都是叛军军卒临死前的惨叫声。
    汉军箭如飞蝗,惨叫哀嚎声响彻天空,不少叛军跪下地上苦苦哀求....
    李卫秉实在有些不忍了,低声劝道:“将军,不若让他们投降吧!”
    谢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传我军令,不留一个活口,给我斩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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