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胸口,眼前有假山树石遮挡,这个落点甚为隐秘,金堂矮着身子偷瞄,见一个病弱的白衣青年正在窗前读书,一个仆人装扮的少年立得端端正正地在门口守着。

    “我去啦。”

    金堂低声告别,一扭头便见岳信正仰着头,大有里面的人一叫起来,就丢下他翻墙逃跑的打算。

    他做了个鬼脸,蹑手蹑脚而有迅捷无比地朝闻楚的屋子蹿去,脚步轻盈,竟是一点声音也未发出,眨眼间就成功蹿到了闻楚的窗前。

    屋子里没有声音,应该是在默读,金堂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以防万一的纸,又捡了块石子,想一想,换了个小些的,再想一想,干脆将石头放下,将纸揉成了一团,悄悄瞄准了扔了进去,不偏不倚,恰扔在闻楚的手边。

    闻楚突然受此袭击,不禁有些讶异,望窗外看了看,见一根树枝正在那儿摆啊摆的,显然是有人在那儿,怕吓到他,故意先不露面,一会儿又伸出一只手,示意他看纸团。

    他展开纸团,上书:“在下闻金,即是横波阁乐师金堂,想来你应该对我有所耳闻,望能与你私谈。”

    是他……

    闻楚微有些晃神,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写了几个字,将纸团掷了出去。

    金堂见答语为:“公子请进,仆人不得吩咐,不会入内。”便利落地翻了窗进去。

    他不同金堂,他是早就知道对方的存在,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本人,不免凝了眸,仔细地打量着,见他翻窗的动作很是灵敏,落地之后,先咧开大大的笑容同他点了点头,然后搬了张椅子过来,一屁股坐到他身边,便知道这个人乃是豁达潇洒之人。

    他病入膏肓,对言穆宠爱的希求之心也淡了许多,虽然还有些不好受,倒很快散去了,更兼两人本就是亲族,面目又有几分肖似,越看,便越生出亲近之感来。

    金堂知道他不久,也是第一次见他,自然要拿他同那画像比较一番,心中暗暗下了个真人比画中还要弱不禁风的结论,倒也无意多关注他的样貌,只是他眼眸的清澈,风采的出尘,还是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两人虽是初见,倒似故人相逢一般,半分隔阂之感都没有。

    时间紧迫,金堂很快收回目光,压低了声音,直截了当问:“你可是十年前被诛灭的闻氏族人?”

    “祖父闻炳。”

    “哦,原来是炳叔祖那一支的。”金堂点点头,“我想你应该也很好奇我们为何遭此灭顶之灾吧?我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可能是如今的太上皇为了抢占我们闻氏守护的一件神器,也可能是为了得到其他一些东西,以后我若是弄清了,会想办法告诉你。我今天来,是有其他的事与你商量。”

    “请讲。”

    “陛下十分喜爱你,我希望你……”

    闻楚一怔,旋即笑了,金堂停了下来,“你笑什么?”

    “金兄……是在揶揄我吗?”

    金堂挑眉,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不觉得陛下喜爱你?”

    “金兄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陛下身边?”他淡淡地说着,难掩苦涩,“陛下一直告诉我,我不过是你的替身罢了。他对你恩宠有加,从未来看我一眼,你却说陛下十分喜爱我?”

    金堂皱了皱眉,“他真的这样对你?”

    闻楚苦笑了一下。

    “我想你们之间,或许有些误会。”金堂认真道,正欲将画像之事告诉他,窗□□来了一颗石子,金堂怔了怔,赶忙站了起来,“我得走了。”

    他毫不迟疑地翻窗出去,三步并作两步两步跑到墙边,还未站稳,便被岳信捉着,跃出了墙外。

    院里传来了通报之声,金堂才知道是皇后来了。

    他已知道皇帝与闻楚的关系,颇有些诧异皇后怎么会来,但从皇后的神色来看,便知道她不仅不清楚那两人真正的关系,而且还和闻楚的关系不错。

    想来也是,皇帝如果真像闻楚说的那般冷淡,皇后自然不会起疑了。

    皇后的队伍一过去,岳信示意他跟上,疾步而走,他是熟悉宫防之人,一路避着巡逻队伍走,很快就将金堂送到了藏书阁外,金堂还来不及说声谢谢,他便大步离开,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金堂无奈,只得自己摸了回去,倒也有惊无险。

    ☆、盒饭

    他既然已经知道言穆对闻楚的感情,自然想要以此为切入点寻求破解之法,最好是言穆放弃他珍惜闻楚,放他回锦城去见陆回青,可一来言穆早已说过让他不要问,二来平白无故的,也不好提起,身边这些下人,又是绝不肯多嘴一句的,也就只好暂且按下不提,每日埋头苦思。

    一连数日过去,他正望着金池发呆,便有人急匆匆地冲进来,“宫外传来的消息,杜乐师病逝了。”

    金堂本没有注意,愣了一愣,让那人又说了一遍,顿时怔在了原地,“什么?”他冲过去,几乎是一把抓住他,“你再说一遍,谁?谁病逝了?”

    “杜老儿,杜乐师。”

    金堂如遭雷击,上一次见他,他还好好的,怎么短短数日未见,竟病死了?

    “不,我不相信。”他大嚷着朝外头冲,冷不防撞在一人身上。

    “金堂。”那人抓住他的手,声音威严。

    “皇上,您来得正好,他们说杜老儿死了,我不信,我要出宫去见他。”

    言穆摇了摇头,“杜先生,的确去了。”

    金堂愣在了当场,言穆继续道:“我虽然让人传信过来,但还是怕你禁不住,所以特意赶来看你,据说,杜乐师自上次的事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最后一次进宫来见你,也已经有些勉强了,回去之后,他病情日益沉重,很快就已经不能下床了,他没有派人告诉你,或许,是怕你担心……”

    而此刻,金堂已是神思恍惚,他记起那日密室吹奏之后杜老儿苍白的脸色,记起杜老儿说的“再也无法教导你更多”,忽然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早已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因为那首曲子,需要他以生命来吹奏。

    “为什么……为什么……”他徒自喃喃着,言穆也皱起了眉头,他本来还打算从杜老儿那里知道些东西,可他就这么死了,真是太过突然。

    可是,自己为什么没有事?金堂看着自己的手,是因为未曾吹完全曲,还是……

    ——闻氏是百里氏的后人。

    金堂恨不能立刻吹奏完整的将离以验证心中猜测,可言穆就在眼前,假如他知道自己还有事瞒着他,自己是否也会落得如父亲一般下场呢?

    他深深地低着头,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言穆拍了拍他的背:“杜乐师高寿而终,你不要太过伤心了,他的丧事,朕会派人照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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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半月,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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