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不讲武德!”
    苏文急得一声怒骂。
    他可没想到,这个自称老年人的于淳峰也会来骗、来偷袭他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后生。
    而且是处心积虑,有备而来,真是脸都不要了。
    地支爆发出一团柔和光芒,护在了苏文周身。在于淳峰暴起袭击的瞬间,它便感知到了危险。
    于淳峰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武夫,他抡刀砍人的时候,同时用上了诸多秘术。
    法家秘术,最可怕的一点就是能够扭曲规则。
    序列五的超凡者,能够扭曲的规则更是惊人的。哪怕于淳峰已经失去了这个境界,但曾经拥有的秘术依旧能够施展,只是威力比起之前更弱。
    尽管如此,于淳峰还是以掌控的规则之力,暂时欺骗了苏文护体的古卷,在他抡刀的时候,《春秋》古卷毫无反应,地支只能全力以赴,成为了苏文最后一道防线。
    “彭!”
    朴刀砍在苏文身上,将苏文撞飞出去。蛮横的力量,将苏文胸前肋骨都撞断了好几根。
    可于淳峰对这样的战果并不满意。
    锋利无匹,拥有超凡属性的朴刀,竟然还无法将苏文一刀两断,甚至连衣服都没伤到,实在匪夷所思。
    于淳峰也习惯了。
    毕竟苏文就是一个移动的禁忌宝库,身上被宝物护得牢实,出现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更不用说,这一击也击伤了苏文,意味着苏文身上的禁忌物也消耗差不多,优势还是在他这边。
    等解决了苏文,回头再处理了麻东松,这场天大的风险,最后也风平浪静地渡过了。
    “大人威武!”
    见于淳峰一刀劈飞了苏文,张片瓦心头大喜,大声称赞于淳峰之后,身体化为一团黑烟,试图缠住苏文,将苏文彻底绞杀。
    “不要……”
    于淳峰看到张片瓦如此行为,急声叫了起来。
    糊涂啊!怎么能跟苏文近身!这小子身上有多少禁忌物你知道吗?!
    “笃!”
    苏文正要翻身起来,被黑烟缠住,他忍痛喊出一声:“不准动!”
    一句言出法随控住了张片瓦后,苏文又来了一句:“画地为牢,恶无遁形!”
    黑烟落地,掉在了苏文划定的区域,现出了身影。
    陡然发现自己的秘术失效,张片瓦心里一片茫然,眼神里更是藏着不解和恐惧。
    “给我死!”
    苏文可不给张片瓦缓过劲的机会,手中刻刀往张片瓦心口一扎!
    “不!”
    到了这一瞬,张片瓦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想奋力反抗。
    可被言出法随束缚,画地为牢更是锁死了他挣扎的可能,张片瓦只能眼睁睁看着刻刀扎入了心口!
    一声闷响响起,刻刀没入张片瓦胸口。
    蕴含无尽儒家浩然之意的气息涌入了张片瓦这一具被黑暗之力占据的躯壳,顷刻之间便将他全部力量燃尽!
    “啊啊啊……”
    张片瓦痛苦大吼,疯狂挣扎着,身体上散发着黑烟般的气息,可一团白色的火焰从体内腾了出来,将黑暗吞噬得一干二净。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张片瓦的身躯就烧成了灰烬,而当他化为飞灰消散的时候,凄厉的惨叫声仍旧在山谷回荡。
    “该死!”
    看到这一幕,于淳峰也是惊呆了,随即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也不知此时他是骂张片瓦轻敌冒进,还是骂苏文下手太快,杀死了张片瓦。
    一声怒骂之后,于淳峰把心一沉,决意要将苏文彻底斩杀!
    “呼……”
    苏文此时步履维艰。
    胸口的剧痛提醒他,肋骨至少断了四根,而为了杀死张片瓦,他更是连番使用了“武卒”的爆发之力,将几条文脉的力量都压榨干净。
    “爹,打开暗影之门!”
    地支给苏文支招。
    尽管暗影之门仍有大概率将苏文送到归墟去,可在地支看来,去归墟还有核桃保护,留在这里,杀红眼了的于淳峰是真的会杀死苏文的。
    “不!”
    苏文摇了摇头,擦去嘴角的血丝:“不弄死这个不讲武德的老家伙,哪里都不去……”
    他费力的一招手,《春秋》古卷落在他手里。
    他随手作摊开状,古卷便悬在身前,他右手执笔,强行运转超凡之力。
    “儒家苏文,认定山南道刺史于淳峰虐民残暴,有悖道德,理应受到责罚!”
    “法家苏文,确定山南道刺史于淳峰残民害命,有违王法,应受律法制裁!”
    “史家苏文,记录山南道刺史之罪状……在接受制裁之前,于淳峰不得动弹!”
    苏文艰难道出三句话。
    此话说完的时候,于淳峰抡着朴刀已快砍到他脖子上。
    苏文纹丝不动。
    他相信地支能帮他扛下这一刀,也相信自己的能力,可以喝止于淳峰。
    果然,于淳峰停了下来。
    此时他与苏文几乎已是脸贴脸,听到苏文近乎低吼的声音,心里一片混沌。
    苏文竟还真是史家超凡者!
    史家超凡者是拥有一种特殊能力的,那就是历史的审判!
    一旦史家超凡者认定别人犯下不可饶恕的罪状,就能将其进行历史审判。
    被审判之人,什么都干不了,只能接受审判。
    不过……被审判之人也不用担心在“历史审判”中被滥用能力,强行给予错误的定位。
    若内心坦荡,所行无愧于心,并不需要担心会被史家超凡使用这“历史审判”所伤。
    但是……
    于淳峰可是很清楚,自己根本经不起历史的考验。
    他这辈子干了多少亏心事,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不说十恶不赦,起码也是罄竹难书了。
    “想审判我……没那么容易!”
    于淳峰很快就稳定了心神。
    他可是法家超凡者。
    想成为法家超凡者,首先得先过了扪心自问这一关。
    扪心自问,无愧于心,是法家的基本要求。
    看起来只有遵纪守法,道德楷模才能通过这一关,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从法家途径最初形成来看,途径是希望能够通过这样的程序,遴选出法家强者,以律法为基石,捍卫生民。
    但是……
    对于许多掌握了律法的人而言,法规法条,是压制别人的最好工具。
    只要掌握足够的技巧,心性足够坚韧,哪怕是道德真空,也一样可以通过扪心自问,踏上法家超凡的道路。
    于淳峰一度是法家序列五的大佬,道心之坚韧,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哪怕此时被迫接受了“历史审判”,短短时间里,他也想到了破解之法。
    他坚决不认罪,并且从所掌握的历史典故,律法条例中为自己辩解,认定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天下百姓考虑,不计自身荣辱。就算他的作为最终导致了动荡不幸,那也只是能力不逮,跟本意无关,对他不应有任何惩罚。
    “呼……”
    深深呼出一口气息,于淳峰稳定了心神,准备与苏文进行周旋。
    “于淳峰……”
    一个庄严声音在于淳峰心底响起:“汝是否使用禁忌物樊笼,引起反噬,以至于害死至亲之人?”
    “……”
    这个声音在于淳峰心底响起之后,短暂的时间里,于淳峰脑海一片空白。
    他本以为,“历史的审判”会审判他过去在山南道的种种恶行,可没想到的是,他脑海里预演过了无数次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但这个问题更加可怕。
    使用禁忌物樊笼所导致血脉反噬,害死了他两个儿子,就连最后一个女儿也因此受尽折磨,在死亡边缘徘徊。
    于淳峰对此是心存内疚的。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也要挽救女儿的性命。
    这也成了他内心唯一的缝隙。
    而“历史的审判”偏偏从这里下手。
    虎毒不食儿,于淳峰却不止一次动用樊笼,此等心性,可比猛虎酷烈太多了。
    “我……”
    于淳峰迟疑了片刻,想为自己辩解。
    然而他的态度,却被“历史的审判”判定了确认了此事。
    “汝是否为谋文,掳掠儒生?”
    又一个问题在他脑海响起。
    当这个问题出现之后,于淳峰当即意识到事情不妥。
    他终于发现,苏文不仅仅发动了“历史的审判”,而且同样是苏文在对他进行发问。
    苏文发问是有技巧的,他不是在询问于淳峰问题,而是将于淳峰所做的事都阐述出来,只让于淳峰回答是还是不是,根本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
    在“历史的审判”之下,于淳峰很清楚,说谎只会把事情引向更危险方向。
    他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了自己的确有做过这样的事,但是……
    理由他准备得很充分,可苏文并没有给他机会阐述,下一个问题已经来到了面前。
    苏文从于淳峰使用禁忌物樊笼牵连血亲开始,慢慢地引导到了他的个人道德低下,行为犯法上去,一开始还是小事,可最终还是引导到了于淳峰破坏新政,激发一方百姓矛盾,最终导致农民起义,民不聊生上去。
    “……此事,是否属实?”
    第三十个问题问出的时候,于淳峰面如白纸,汗下如雨。
    其实从第十个问题开始,那虚无却庄严的声音就没有再等他的答案,而是直接进入了下个提问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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