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嗤笑着,对那急赤白脸的副官的话根本不屑一顾,心说陈副委员长的亲外甥又怎么样?咱们团长还跟团里的军官挤了一阵子的大通铺呢,你们凭什么就不能?难不成还真以为自己天生就比谁高贵些?
    “好,既然你们不给安排地方,那我们就自己挑!”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讥笑嘲讽,陈亮简直快被气的肺都炸了,冷哼着随手一指镇里看上去最漂亮的一栋独门独院的房屋道:“哪里是谁家的院子?先给我腾出来——不白腾房子,我给钱!”
    人群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冷哼,一名瘦高长衫的年汉子几乎以一种鼻孔朝天的姿态斜乜着眼道:“有钱,就很了不吗?”
    一旁的百姓嘿嘿直笑,心说要是别人家的院子,怕是只要给钱的确能租到,可这位爷的院子,可不是有钱就能够租到的!
    “你是谁,官居何职?”
    陈亮死死的盯着此人两眼几欲喷火,对方那满脸讥笑的神情,已经深深的刺激到了他陈家之人的尊严,要是在别处,就凭对方这一脸讥笑,他都能让此人死上一百回。
    “在下一介书生,没有官衔!”年汉子冷傲的道。
    “腾房,一天我给你五块大洋的租金!”
    陈亮不傻,他当然清楚能够住在木马县最好的房屋里的人,纵使没有官职,那也一定不是个普通老百姓,所以他只能强压着怒气试图用金钱打动对方:“五块大洋,在武汉都能租一栋两层小洋楼一个月了!”
    “我说了,有钱,没什么了不!”年长衫汉子不屑一顾的道。
    “呵呵,潘工程师可不差钱!”
    “就是,要是一般人,别说五块大洋,估计一块大洋都愿意——可咱们潘工程师可不一样!”
    百姓们哈哈笑道,这年汉子,自然是寨全县备受礼遇的潘浩迪,这家伙拿着每天两块大洋的全县最高薪水,却往往将这些钱用啦救济贫困的乡亲和用来购买建厂需要用的设备,虽然脾气有些冷傲,但依旧深得全县百姓的爱戴。
    潘浩迪的性子,是典型的书生意气,要是能让他开心,那么一分钱不要,他都会拼命的替你办事,要是让他不开心,那是多少钱都说不动他的——当初洛青虎带着排帮汉子上门许以重利高薪聘请,潘浩迪是死活不从,最后洛青虎没办法,直接一顿暴打加上以他的家人性命为要挟,这家伙才不得不就范,从这点,就可以看出他的性格。
    所以陈亮想对他用钱让他腾房,哪里可能?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陈亮咬牙切齿,死死盯着潘浩迪道:“不管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现在我知道你是谁了——千万别落在我的手里!”
    这话,威胁意味十足,同来的那些参谋副官也是齐齐冷笑道的看着潘浩迪,目光阴冷的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你在威胁我?”
    潘浩迪怒哼,在场的所有人都齐齐对陈亮怒目而视,潘浩迪对木马县的未来,意义重大,陈亮威胁潘浩迪,简直触及了木马县的底线!
    “威胁你又怎么样?这兵荒马乱的,多了不的人都有可能像野草一样无声无息的死掉——特别是那种自以为了不的人!”那急赤白脸的副官在一旁冷笑连连。
    这群白痴!
    陈亮等人不太清楚潘浩迪的身份,林栋等军统的人可是清楚的很,心说这帮家伙,情况都没搞清楚就开始抖威风,幸好自己没跟他们合作,要不然这以后的工作,连展开的机会都没有了!
    “任何跟潘工程师作对的人,就是我川军独立团的敌人,就是我木马县全县的敌人!”
    就在这时,随着朗朗之声,路远脸色淡然的走了进来,站在了那急赤白脸的副官面前道:“你说的很对,在这兵荒马乱的道,多了不的人都可能像野草一样无声无息的死掉,但我不知道,是我们潘工程师先死,还是你先死?”
    语气和神色,都异常淡然,淡然的像是在跟路人随意的讨论着天气,但那话语潜藏寨淡然之下的冷酷和无情,却让那急赤白脸的副官,还有陈亮等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阵的头皮发紧,浑身发毛!
    因为他不是别人,他是路远!
    让日军闻名丧胆,让日军高级将领夜不能寐的路远,杀人如麻的路远!
    “团长!”
    “团长,你可算来啦,这帮家伙居然威胁咱们潘工程师!”
    百姓们士兵们等一看到路远出现,便叫了来,嘻嘻笑着看着陈亮还有那副官,满脸的幸灾乐祸,等着对方倒霉。
    蔡凯乐马云山一见路远,歪七扭八笑嘻嘻的敬礼,那模样,简直就跟新郎官见到了新媳妇似的。
    和蔡凯乐二人见到路远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欣喜亲热不同,前一秒还急赤白脸的副官在路远面前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嘴唇在剧烈的哆嗦着,想要说两句硬气的话,但哆嗦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甚至连看一眼路远的勇气都没有!
    就连他仰仗的陈亮,都被路远用枪顶过头,甚至不得不掏出几万大洋来破财消灾,他很肯定,只要自己在敢说半个字,自己就有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在路远的面前,他惊惶的发现,自己才是那个随时都有可能像是野草般无声无息死去的可怜虫。
    林栋在看到路远出现的一瞬间,便不由自主的眼眸狠狠一缩,心脏都有种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了的感觉,压抑的喘不过气来,那是一种高山仰止,无法战胜的感觉!
    就算在军统最高长官戴笠的面前,他都没有感受到过这么强大的压迫感!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路远能以一个草头小兵的身份,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快速崛,成为了让日军恨的牙痒痒却无可奈何,就连蒋委员长都不得不小心谨慎去对待的人物。
    然后,他看到了在和马云山低头交谈,牵着小花的龙芸,看到了那标志性的短发,短剑一般凌厉的眉毛,还有偶尔看向自己时那如同刀锋劈砍过来一般的目光。
    看着这整个人就像一柄出鞘利剑一般摄人的女子,林栋不由自主的握了握拳头,他感觉到,自己这次的任务,恐怕危险过以往的任何一次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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