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蒋委员长的话,萧山令还能嗯嗯答应,但薛岳的脸色,却毫不掩饰的难看到了极点。
    但蒋委员长的命令明显已经不可更改,就算他薛岳再不高兴,都没办法,只能生硬的道:“既然委员长这么说,我也只好听从安排!”
    说罢,护袖而而去。
    至于陈诚,作为蒋委员长最心腹的手下,甚至能将主持黄河决堤这种一旦传扬开来,势必被刻上历史耻辱柱遗臭万年之事都干交给他去做的人,自然是从头到尾都保持沉默不说话,即便是有意见,也一定不会像薛岳这样表现出来,至少绝不是在人前!
    “哼!”
    看着离去的薛岳,蒋委员长也是很不高兴,在他的眼里,薛岳能有今天,能被众多将领奉为军神,除了薛岳本身有点能力之外,更多的,都是因为他给机会,要是不给机会,他薛岳,也就照样只是阿猫阿狗而已!
    可现在,薛岳居然甩自己的脸子,委员长心里如何能痛快得了,重重闷哼一声,瞥了默默待在一旁不肯离开的陈诚道:“你说为什么这人啊,是不是一旦翅膀硬了就都觉得自己很了不了?为什么有些人,就永远都不懂得感恩?”
    “可能,薛司令是因为长沙会战之事心烦意乱,并非是对校长你有什么意见吧?”陈诚道。
    “你就别替他说好话啦,他心里怎么想,我比你清楚……”
    委员长长叹一声才道:“陈诚啊,你是我的学生,又是我浙江的同乡,你可是我最信任的人,你可别学着某些人啊……”
    “校长,学生绝对不敢……”陈诚忙道。
    “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
    蒋委员长满意一笑,这才问:“你不走,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陈诚便苦笑,心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就算有什么想说的,也都说不出口了。
    随口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陈诚辞别委员长,也出了委员长官邸,便看到薛岳和萧山令在一辆汽车前对他招手,叹息一声走了过去。
    “我们不好问,可你陈诚,却是委员长的得意门生,就算你说什么,委员长也不至于会生你的气,你居然也没问?”
    一看陈诚的脸色,萧山令薛岳便是气不打一处来,闷哼说道。
    “看来这次,委员长是真想磨磨路远的性子了!”
    陈诚自然不会将蒋委员长所说的一些翅膀硬了的话说出来,只是苦笑一声道:“委员长让我转告薛司令,他只是想磨磨路远的性子,过几天,你们会见着他的……”
    “难不成,磨磨路远的性子,比长沙战事都重要?比几十万誓死死守长沙的将士们的性命都重要吗?”
    薛岳闷哼出声,狠狠的砸了车厢一拳,吓的周围的警卫员直缩脖子。
    “薛司令,你这脾气,该改改了……”
    陈诚道,欲言又止,将下半句你这脾气要是不改,迟早会给自己招来祸事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我薛岳是军人,说话做事,只问对不对得国家和百姓,而不是去讨好谁!”
    薛岳硬邦邦的回了一句,直让陈诚尴尬无比,萧山令忙出来打圆场,毕竟陈诚这人,除了对蒋委员长是百依百顺之外,人其实并不坏。
    “总之,这几天,别去找路远了,免得张镇那边难做!”
    陈诚最后嘱咐了一句,然后让司机停车,自己走了下去,他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知道伴君如伴虎这话的厉害,知道在什么时候,有些人可以亲近,有些人,需要保持距离。
    “你这人啊,说话别那么横,总是一棒子打翻一船人——陈诚,是想帮咱们呢!”萧山令叹气道。
    “就看不惯他那瞻前顾后的劲,说好听点那叫审时度势,说的不好听点,那就是愚忠!”
    薛岳闷哼道:“记的上次在牟,路远说过一句话让我很受启发,他说,国家成为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们这些军人,都该死——我们现在是以该死之身,为国家和民族赎罪,如果现在都还想着趋利避害,不想着坚持做对的事情,这个老祖宗们用无数的鲜血和生命打下来的江山,说不定就真的要葬送在我们的手里了!”
    “可也是因为路远他总是这么想,所以即便他打了那么多惊天动地的胜仗,却还是一个团长……”
    萧山令苦笑道:“我和路远的交情,你是知道的,你知道我不可能害他,但不妨私下里讲,路远在我国军序列的官场郁郁不得志,还可以说委员长忌惮他功高盖主,但你想过没有,以路远现在的行事作风,即便他离开我们真投了延安,他照样会郁郁不得志,你信吗?”
    薛岳点头,他信。
    “说来,或许路远自己也知道这点,所以他才固守着他木马县的一亩三分地,跟委员长和我们这些同僚不亲近,对延安,也保持距离……”
    萧山令叹气道:“这是个很聪明的做法啊,在这道,想要混的好,就不得不同流合污,现在,他虽然郁郁不得志,但至少,可以做他自己,做他自己想成为的那个人……”
    “希望委员长别拖的太久,长沙战事,可不等人啊……”
    薛岳便长长的叹气,他知道,自己绝对没有路远那样的勇气,虽然他期待自己能做自己,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同流合污的太久,想要成为浊清流,都不成了。
    但他的心底,依旧忍不住的期待,期待自己有机会,能做一回自己,如同路远一直都在做的那样,哪怕只是一次,都好。
    “呵呵……”
    萧山令却笑了道:“看来委员长这次,是真想给路远这匹野马套上笼子了——我就在想,路远会不会心甘情愿的等着被套上笼子?”
    薛岳闻言眼前一亮,忽而笑道:“我打赌,他肯定不会!”
    萧山令便也笑了,因为他也觉得,路远不会。
    一个习惯了信马由缰的家伙,是绝对不会安分守己的听从任何人的指挥的,哪怕拿着马鞭的那个人是委员长,国之领袖。
    有些人,喜欢权衡利弊,趋利避害,比如陈诚等绝大多数人。
    但有些人,从来只认对错,他们认准了对的事情,哪怕是要接受千夫所指,他们依旧会一往无前。
    比如,路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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