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括从来没有如此的后悔过。
    他非常的后悔,当年为什么要在课堂上睡觉。
    他记得几种官职,包括三公九卿,三省六部之类的,可是,他只知道三公指的是相,御史大夫和太尉,却不知道九卿的具体划分,而三省六部,他知道什么吏部,户部之类的,却忘掉了三省,门下省...还有什么来着?赵括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却还是没有想出来,就是想出名字也没有用,他忘了他们的作用。
    不过,若是在相之下,设立六部,似乎要比现在的官制更加的先进?毕竟,后来的六部,户,刑,兵,礼,工,吏几乎是将一个国家最为重要的方面都概括了进来,比现在赵国内原始的官职,不知要好上多少倍,赵国内,司寇相当于刑部,城池内的司空相当于小型的工部,内史相当与一部分的户部。
    初次之外的都归国相负责。
    诸国为什么畏惧范雎?不是因为他的阴险,而是他在这方面的才能,他一个人就能将国家的农事,吏治,用兵,户籍等事处理的井井有条,虽说秦国在这些方面拥有制度的优势,可是要做好,也并没有那么的简单,范雎成为国相后,秦国不断的对外用兵,可是国内的户籍越来越多,耕地的产粮不减反增,军械装备愈发的精良,这就是范雎的可怕之处了。
    这个时代,尚且还没有出现所谓的专业谋士,如今的大臣都是贵族里的精英,主要的工作是治理国家,而不是依靠什么阴谋诡计来搞破坏,范雎也是如此,他为秦国制定了基本的国策,又帮着秦王治理秦国,这是他受到秦王重用的原因。
    可是当赵括将自己关于六部的想法告诉了庞煖的时候,庞煖有些惊讶的问道:“可是信陵君得罪了您?”
    赵括很不理解,庞煖又问道:“您要将国家的大事分成六部来进行管理,那还要国相有什么用呢?”
    赵括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相统领六部...怎么会没有作用呢?”,庞煖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觉得,赵括的这个政策,似乎更倾向于削弱相的权力,当然,将相的权力平分,以更多的贤人来负责,细化国内的政事,也能更好的治理国家。
    可问题是,如此一来,相位被削弱的严重,国君甚至可以越过国相直接的插手各处政务,变相的增强了国君的权力,那他还会尊重自己的大臣吗?
    庞煖又问了选拔官吏的制度,赵括说道:
    “如今的官吏选拔,是通过荐举,学室,游说,招贤,军功,任子等办法来进行,可是这些办法都没有形成统一的制度,非常的散漫。像举荐的办法,各地的郡县,都会向尉和上君举荐有道德,有功劳,有才能的人..若是我们能将他定型,一个有十万人的城池,每年都必须要为邯郸举荐三位贤才...由尉探查之后任用,国家就不会再缺少可以任用的贤人。”
    “对学室,我认为秦国的办法是最好的,我们可以在赵国设立学室,邀请天下有名望的学者,招收子弟,为赵国培养人才。”
    “游说的办法,不能定型,但是可以与招贤合并,由上君的命令,向那些渴望功名的贤才发布邀请,由尉探查之后,给与适合他的官职,吸引更多的贤才。”
    “军功的办法,在赵国也是可以施行的,对有功的将士,可以赏赐与官职,如县尉等需要精通军事的场所,对有功的地方小吏,必须要进行提拔。”
    赵括简单的将如今的选拔制度做了总结,方才说道:“无论怎么选拔官吏,都需要一个探查的过程,我听闻,梧桐木不能做柴薪,但是立在院落里可以吸引凤凰,对于不同的贤人,要在探查之后,放在合适的位置上,这才是治理国家的道理。我想要给您说的事情,就是这样。”
    他站身来,认真的思索着,徘徊在庞煖的周围,边走边说道:“将国家的政事分成了六部,就可以按着六部的办法来制定考核的内容,邀请来的贤人,各地举荐的贤才,给与给与他们六部所面临的难题,让他们书写自己的想法,由群臣进行考核,将他们依次分到他们最适合的地方。”
    “不过,吏治的重要之处,不只是在王宫里,更多的还是在城池乡野之间。我觉得,效仿秦国,以郡,县,乡,里的划分,制定明确的地方制度,地方上的官吏,是最靠近百姓的,治理国家最重要的是要治理百姓,治理百姓就很需要这些底层的吏,在赵国,小吏的选举完全是通过郡县大员自己的委派,这是不合理的。”
    “对于那些底层的位置,可以进行别类的考核,例如马服需要两个小吏,便可以让邯郸对外宣告,召集地方有意为吏者,盘查他们的身份,合格的人参与考核,最为优秀的两个人,可以得到这两个空缺的吏位。赵国的吏,是通过亲近县令郡守来担任的,他们是县令郡守的食客,是他们的远亲,不懂得治理地方的道理,鱼肉乡里。”
    “这就是为什么赵国愈发孱弱而秦国愈发强盛的原因。”
    赵括越来越激动,他行走在庞煖的周围,说着话,手也是在不断的动着,他愤怒的说道:“没有过人的道德,没有治国的才能,更没有立下任何的功劳,赵国有这样的豺蠹,又怎么能强盛来?百姓们又怎么会过的富裕呢?不知农桑的人,在农忙的季节里,召集百姓们向他们宣讲忠义的道理,他们怎么也配谈义呢?”
    “所以,对于官吏的监察,也是必须要执行的,要找出那些祸害百姓的官吏,将他们处死。”
    远处的韩非,正在疯狂的记录着赵括的言语,他好像比赵括还要激动,眼里闪烁着火花,对比之下,庞煖却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他本以为赵括只是想要在赵国内革新一些不合时宜的制度,他没有想到,赵括这意思,是从彻底的改变赵国的所有制度,从王宫到地方,从官治到所谓的监察。
    若是他说的都能办成,这似乎不逊色与秦国的商鞅变法。
    “在改变了吏治后,其他的一切也都能进行改变,首先是律法,赵国的律法太过简陋,我想要效仿秦国的律法,再减轻一些比较重的罪行,细化律法的分类。还有土地的制度,商鞅允许私人变卖土地,这种作法,会导致土地的兼并,只有施行国家土地公有制,让国有土地有偿的被使用...”,赵括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便急忙停了下来。
    庞煖越听,脸色越是惨白,浑身都颤抖了来。
    “您觉得怎么样呢?”,赵括问道。
    庞煖惊恐的看着他,捂着头,颤抖着说道:“请您让我再想想...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庞煖还是离开了,在坐上马车的时候,他都显得有些呆滞,赵括恭敬的送走了这位老者,韩非站在赵括的身后,看向赵括的眼里满是狂热,赵括转过身来,被韩非这模样给吓了一跳,狐疑看着他,询问道:“怎么了?”,韩非激动的说道:“您为什么.么..么想要提拔底层的官..官吏来..来..”
    韩非太激动,有些说不出话来。
    赵括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我曾听闻,宰相都是从基层州部锻炼上来的,而猛将都是从军队卒伍摔打出来的,我不记得这是谁曾经说的,不过,我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韩非急忙点了点头,又询问道:“有..有..有人尊尧,舜,汤,武的政治措施,说圣人的办法是不该改变的,您..您..您认为怎么样?”
    赵括笑了笑,说道:“如果有人在夏还在树上架木筑巢,还钻木取火,一定会被鲧,禹耻笑了。如果有人在商还尽全力去疏导河流,一定会被商汤,周武王耻笑了。这样说来,那如果有人在今天还赞美尧、舜、汤、武、禹的政治措施,一定会被新的圣人耻笑了。”
    韩非浑身一颤,目光逐渐变得明亮,怀里的小家伙都险些被他摔落在地面上,他猛地将小家伙塞给了赵括,冲进院落内,拿了笔,赵括看着他,又开始回忆来,这句话和上句话,我好像都是在同一本书里读过的,觉得很有道理,印象深刻,这到底是谁的书来着?怎么就是想不来了?
    是《论语》?不对。
    那是《春秋》?好像也不是。
    .........
    而在此刻,范雎冷漠的坐在院落内。
    今日向白发难,并不是他临时意,而是秦王的吩咐,秦王并没有明说,可是作为最了解秦王的人,范雎还是看出了秦王的担忧,秦王是怀疑白故意败给赵括,以求活命啊。若是白真的诈败,那就能证明白是有异心了,或者说,他开始担忧自己会被秦王所除掉。
    秦王可以不信任白而处掉他,而白不能不信任秦王认为他要除掉自己,这就是王宫内的道理。
    想要除掉白,并不困难。没有虎符的白,是没有办法调动军队的,何况白从来不养食客,身边也没有什么追随者,只要秦王的一道命令,就能要了他的命,可问题是,秦王不能无辜的杀死他。秦国一直以来,都是非常的渴望贤才,从秦孝公开始,秦国就眼巴巴的看着原,希望有贤能的人来秦国。
    可是秦国太穷了,很多的贤才为秦公的真诚所感动,来到了秦国,可是受不了这里的贫穷,秦孝公拿出了自己最为珍贵的宝物,骏马,钱财来赠与这些贤人,只是,尽管秦孝公拿出了一切,也还是不够,他们大多都是叹息着离开了。历代秦王,都跟赵王那样,渴望得到更多的贤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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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夫的儿子,穷怕了,一个贤才都不敢赶走。
    因此在没有正当理由的前提下,秦王是不能直接杀死白的,这会让更多贤才对秦国望而止步,当年秦国的陪葬事件,就使得贤才们不敢前来,这么多年,除了一个荀子,甚至都没有一个学术大家愿意来秦国游玩的。
    范雎正在思索着,忽然,有武士前来,将手里的竹简递给了他,说道:“从赵国传来的报告。”
    范雎低下头来,随意的打开了竹简,心不在焉的看了一行,顿时,他跳了来,紧紧抓着手的竹简,目瞪口呆,他猛地抬头来,说道:“给我准备衣裳!!我要去见大王!”
    王宫里,秦王看着面前坐立不安的范雎,又看了看手的竹简,有些困惑的打开了竹简,认真的翻看。
    “董成子问法,子曰:制物者以尺规制具,治人者以律法治邦。是治人者外显,非人之意。鞅立法,治秦者外显也,故鞅死而秦法存,唯法利治者,故不毁。董成子问律,子曰:尺规固具,律固人。规言行,事标准,鞅以强去强者,弱。以弱去强者,强。律从众,强邦,律规事可以......”
    秦王越是读,就越是激动,等他将整篇对答看完之后,连呼吸都变得急促来。
    “这...这是哪位贤才?寡人要派人...不,寡人要亲自去请他。”,秦王猛地抬头来,律法的根本,在诸国可能都不会受到重视,可是在秦国,在以律法为基本的秦国,看到这样对律法的精辟讲解,看到解释律法的原理,是令人震惊的,秦王险些失态,他激动的看着面前的范雎,秦国又发现了一个商鞅?
    范雎也很激动,他锤了捶自己的大腿,说道:“这是赵国的马服君所说的。”
    “赵...马服君说的。”,秦王咬着牙,盯着手的竹简,沉默了许久。
    忽然,他抬头来,问道:“寡人想要以上党郡来换赵国的马服君,您以为怎么样呢?”
    范雎摇了摇头,有些苦涩的说道:“以赵王的为人,他是不会换的,就算您以强大的武力要挟,只怕他也不会答应。”,秦王极为愤怒的站身来,说道:“赵丹是个庸碌的人,有贤人在他的身边,他却不懂得去使用,像这样的人,怎么能有马服君这样的贤才来辅佐他呢?!”
    范雎低着头,忽然想了什么,说道:“我听闻,他收了一位弟子,向他传授学问,他肯定是将自己在律法方面的学问都传授给了弟子,我可以派人去向他的弟子打探...不过,想要让马服君入秦...只怕是困难的事情,我听闻,公子异人与马服君的关系密切,两人是多年的朋友....”
    “让他赶快来面见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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