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夜晚,狂风阵阵。
    张恒盘坐在法坛后面,身边还坐着王瞎子,纸人张,烟锅刘三人。
    抬眼看去。
    潭水漆黑如墨,在风的吹动下荡起波纹。
    法坛上,朱三太姑念念有词,孔明灯下悬挂的金剪刀也是金光闪闪。
    “应该能行,朱三太姑虽然年老,受她供奉的那位白仙却是不弱。”
    “有那位白仙护持,再加上这把堪称异宝的金剪刀,那东西想冲出来也不容易。”
    说话的是刘大烟锅。
    他好似在宽慰自己,又好似在劝慰众人。
    听到他的话,大家的内心平静少许,静静的看着水面。
    “来了!”
    潭水中突然涌出一朵浪花,一名蓝衣女子钻出水面。
    下一秒,金剪刀上光芒乍现,好似只要它想飞出来,下一秒金剪刀就会飞上去一样。
    噗通...
    楚美人没有冲出来,它看了看岸上的朱三太姑,又看了看笼罩在水潭上空的彩旗和金剪,一低头又钻进了水里。
    呼...
    看到楚美人消失了,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唯有法坛上的朱三太姑面露凝色,因为她的情况她自己知道。
    她实在是太老了,今天楚美人要是想硬碰硬的冲出来,她憋着一口气还能跟它斗一斗。
    如果能将它击伤,不但今天,就连明天也能无忧。
    可惜它没有上当,而是选择了避其锋芒。
    正所谓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
    等到明天夜里,朱三太姑自问自己的精神状态恐怕会比今天差很多,到时候再跟它斗就很难说了。
    “今天算是熬过去了。”
    一直到天亮,楚美人都没有再次出来。
    看着东方泛白的天际线,众人将朱三太姑搀扶起来,给她喂了点瘦肉粥。
    “老了,不中用了。”
    在众人的搀扶下朱三太姑摇头叹息,好似在叹天不假年:“昨夜只是坐了一夜,双腿就没了知觉,这要是早二十年...”
    “老姐姐,这才是第一夜,明晚...”
    刘大烟锅欲言又止。
    “我还撑得住。”
    朱三太姑面色和蔼:“如果明晚有变,诸位还要给我帮帮手才是。”
    “这是自然。”
    众人纷纷点头。
    天一亮,诸邪退避便没有事了。
    张恒叫人给孔明灯添上灯油,检查灯笼纸有没有破损。
    另一边,又让一团的人在后山处扎营,生火做饭,以方便四位奇人休整。
    洗一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
    此时天已经大亮,张恒将众人召集起来,围着火锅吃着涮肉,言语道:“昨夜楚美人冒了个头便退去了,明晚再想让它退走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三太姑要是撑不住,不是还有我们这帮老骨头吗。”
    王瞎子摸着胡须:“今天白天,我便围着水潭将梅花易数中的阴阳颠倒迷魂阵建起来,我这阵法大不简单,人鬼妖神入阵既迷,就是鬼魅也无法逃脱,我料那姓楚的定不识此阵,我努努力,争取骗它个一两夜。”
    刘大烟锅闻声露出喜色:“瞎子,你还真有本事,这么厉害的阵法你是从哪学来的。”
    王瞎子叹息道:“我与人下墓,被此阵困了八十三天,不过也因祸得福,从墓中带出了这身本事。”
    额...
    张恒了然。
    他说怎么没听过直断门,还以为是小门小派,不出名。
    现在看,这直断门恐怕早就没了,王瞎子下的墓便是这直断门某位祖师的吧。
    “八十三天,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纸人张奇怪的问道。
    “当时...”
    王瞎子沉默少许:“我们下去了三个人。”
    呕...
    说完,闻到火锅的肉香味便干呕了起来。
    纸人张的脸色更白了,艰难的问道:“还有一个呢?”
    王瞎子擦了擦嘴,没有应声。
    众人不再言语。
    王瞎子却好似打开了话匣,又道:“我也遭了报应了。”说完取下墨镜,露出两个恐怖的眼洞:“跟我下墓的两个人中,其中一个有点家势,后来我一直被人追杀,这双眼睛也在半路丢了。”
    烟锅刘有感而发:“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啊。”
    王瞎子沉默不语。
    如果有的选,他真想回到当年和二人一起饿死,而不是苟活。
    起码这样不会让他颠沛流离,在外漂泊半生,老无所依。
    “我比你幸运些。”
    或许是自知命不久矣,又或许觉得自己挨不过眼下这关,纸人张也开口了:“我年少时有奇遇,在一山洞中找到了一本秘法书籍。”
    “我将其奉为至宝,幻想过功成名就,幻想过富甲一方。”
    “到头来,我又回到了镇上,接手了扎纸铺,带着这一身五劳七伤,娶了一个我娘想我娶的女人。”
    “我本不该知足,可我知足了。”
    “除了这身左道之术,我身上没一样能让人看过眼的,又哪里会有功成名就,富甲一方?”
    伴随着自嘲的轻笑声,众人的目光看向朱三太姑。
    朱三太姑一直乐呵呵的,是个看起来很暖人的老太太,笑起来很慈祥:“我生于长白山下,祖上几代都是出马弟子。”
    “小时候听人说,关内是佛道两家的地盘,没有我萨满教的容身之地。”
    “我不信,心气也高,于是就出关了。”
    “这一晃五十年过去了,我去过很多地方,六十岁后什么都看淡了,就留在了东岭河,盖了个小庙,也算有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张恒静静的听着,发现都是有故事的人。
    他忍不住将目光看向刘大烟锅,他相信刘大烟锅也有故事,而且他的故事一定比其他人更动听。
    “我的故事其实不好听。”
    “我是白莲分支,大罗道出身,最辉煌的时候当过左路法王。”
    “后面你们也知道,兜兜转转,我们这些人成了牺牲品,最后在马良集被东山巡抚李秉衡所破,我侥幸没死,不过也成了这样。”
    刘大烟锅拍了拍自己的断腿。
    “大罗道的事我听说过,你既然是左路法王,那你的修为...”
    朱三太姑欲言又止。
    “筑基。”
    刘大烟锅吧嗒吧嗒的抽着烟:“我那时初入筑基,在大罗道内也声势不小,自己也有些飘飘然。”
    “只可惜,此时再也不是唐宋时期了,就连我大罗道镇派之宝铜甲尸,也扛不住几百门红衣大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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