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兄弟带领着两黄旗继续向东。
    多铎是最开心的人。
    因为他看到了豪格受伤。
    “豪格这个废物,对付一群不中用的明狗都受伤了。等回去之后,黄台吉可就没脸了。”
    多尔衮却没有喜色。
    “你觉着这伙明军很简单?”
    多铎撇嘴。
    “左右不过是一伙明狗,这么多年,咱们打过的还少吗?”
    多尔衮摇摇头,看着眼前的茫茫大山,颇为忧虑。
    “你可以说豪格没有脑子,但绝对不能瞧不起豪格打仗的本事。这些将领里,真比豪格厉害的,也没有几个。他带着的,还是精兵。看来,这伙明军颇不一般。”
    多铎也冷静了下来。
    “咱们这一路追去,能追上吗?”
    多尔衮看着本方绵延的马队,不禁摇头。
    “这伙明军很古怪,尽往大山里钻。咱们都是骑兵,没法进去,找到的几率太渺茫了。”
    多尔衮猜对了。
    后营此时并不在东面。
    撤退到小西天休息了半天之后,左梦庚立刻决定,全军向西走。
    打游击战,如何跳出敌人的包围圈,这是一个技术活。
    左梦庚决定趁着后金人数不多,试一试。
    部队一路向北,然后在夜色中贴着青山关转向西方。第二天晚上穿过喜峰口,再次回到了遵化以北。
    全程的行动十分顺利,没有惊动任何人,豪格和多尔衮在东面的大山里搜寻了三天,不得不无奈撤退,找黄台吉汇合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战事就和后营没什么关系了。左梦庚一边整军,一边看戏。
    经过豪格的夜袭,后营上下最后一丝的轻敌情绪都没有了。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上司长官说的再多,也很难让人听的进去。就好像老师家长谆谆劝导,让学生好好学习一样。
    只有真正地遭遇了毒打,才能让人清醒过来。
    这一次夜袭对后营造成的损失不大,但是造成的惊吓却不小。
    这也让全营上下明白了。
    他们的对手不是木头,更不是蠢货,而是千方百计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野兽。
    不想死,那就打起精神来,更好地磨砺自身的战术水平。
    抱着这个想法,大家的训练热情全都高涨无比,倒是让左梦庚省了不少的心思。
    砰……
    看着一百步外的靶子应声而倒,王思仪欢呼不已。
    “我打中啦,左梦庚,看到没,我也会放枪的。”
    见识了火帽枪的威力后,王思仪赫然发现,自己的两把锤子似乎不那么香了。部队停下休整后,她就缠着左梦庚学习火枪的射击技术。
    不得不说,有战斗天赋的人就是不一样。
    许多士兵练习了大半年,百米靶都做不到十枪打中三枪呢,她居然在短短的五天之内,就能做到十中七了。
    “左梦庚,你们的火铳这么厉害,为啥不去和建州人打?”
    左梦庚随便找了一个理由。
    “我们人少。”
    王思仪一听,不禁露出蔑视的表情。
    “呵,你也跟辽东那群玩意儿一样,就知道保存实力。”
    左梦庚莞尔一笑,没有解释。
    他又不想给老朱家卖命,凭啥拿自己的兵去送?
    另一边,黄台吉也在从豪格嘴里探听后营的情况。
    “这伙明军人数如何?将领是谁?”
    豪格郁闷摇头,回答了一半。
    “黑灯瞎火的,孩儿看不大清。不过人肯定不多,最多两三千人。至于将领,始终不知。”
    黄台吉怒了。
    “混账,你们都和人家打近战了,还不知道将领是谁?不会看旗号吗?”
    豪格急赤白脸地道:“父汗有所不知,这伙明军十分古怪,根本就没有旗号。”
    “没有旗号?”
    黄台吉不觉得豪格会欺骗自己,因此更加迷糊了。
    不打旗号的军队……
    那该如何作战?
    豪格见他不是那么生气了,赶紧有什么说什么。
    “这伙明军的古怪不止于此。父汗请看,这是俺们缴获的军服残片。”
    豪格将一大块残破的明军军服呈递给黄台吉。
    那是王向东的军服。
    他引爆了手雷,与敌人同归于尽后,军服并没有完全毁灭,还有不少碎片残留在了现场,因此落到了豪格的手中。
    “这伙明军的棉甲里没有铁片,好像不是什么强军。”
    这个时代的人,判断一支军队的水准,最直观的方法就是看其着不着甲。
    着甲的就是精兵,不着甲的就是炮灰。
    因为在这个时代的战场上,甲胄的保护效果是真的很好。
    就比如明军的火铳,面对穿了三层甲的八旗兵,根本就打不穿。
    既然死不了,那么八旗兵的勇气也就可想而知了。
    见这伙明军的“棉甲”里没有铁片,黄台吉不免放下了重视,开始关心起豪格的伤势。
    “听说你被明军的火铳打伤了?”
    说起这个,豪格不禁咬牙切齿。
    “孩儿也是倒霉,竟然在两百步外被打伤。回过头来,非要教训一下那帮偷懒的工匠。”
    好吧,豪格以为自己被打伤,是因为工匠们给他提供的甲胄做工上偷工减料了。
    他为何没想到是这伙明军的火铳不一般呢?
    因为从他肩膀里弄出来的米涅弹早就变形了,软软的一团,不仔细看和圆形铅弹变形后的模样几乎差不多。
    豪格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伙明军使用的弹丸有着本质的区别。
    这个疏忽,让后营着实过了一段安稳日子。否则的话,黄台吉一旦意识到战场上出现了新式武器,威力还这么大,只怕要舍弃其他地方,全力对付后营了。
    这段时间,明、金双方的战事主要集中在山海关、滦州、永平、迁安一带。
    整体来说,已经打成了拉锯战。
    祖大寿的防守做的不错,力保山海关不失。后金进攻了几次,全都受挫退回。
    西线朝廷这边也无力进取,只能干看着东线打的火热。
    孙承宗依旧在通州整军。
    这老头对战争的看法从来没变过,手里头的军队不练的强大了绝不出兵。
    崇祯几次催促,孙承宗都不为所动。
    很明显,他是将祖大寿当成第二个毛文龙了。
    指望祖大寿在那边拼死力战,拖住后金,给他争取时间。
    这段时日各路勤王大军陆续到来,孙承宗手头的兵力越来越多,反攻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崇祯却很恼火,只以为孙承宗怯敌避战。
    唯独黄台吉感受到了压力和危机,已经开始谋划退军了。
    同一时间,朝堂里也有了新变化。
    老狐狸韩爌在见到了钱龙锡的窘境之后,察觉到不宜久留,立刻给崇祯上书请辞。
    崇祯见他这么会来事,立刻就答应了下来,还赏赐了东西。
    韩爌生怕多生事端,赏赐也没要,轻车简从,一路回山西蒲州去了。
    同一时间,也有一个人离开了京师,准备回乡。
    到通州的时候,见到孙承宗和侯恂。当真是老友相见,泪洒满襟。
    此人就是原来的天津巡抚李邦华,当年的辽东铁三角之一。
    “方今朝廷,多做多错,不做不错,实非施展之地。我便去了,阁老独扛时艰,万望珍重。”
    孙承宗顿足不已。
    “孟暗之才,老夫尽知。陛下岂可弃贤于野啊?”
    李邦华摇摇头,去意已决。
    对这个朝廷,他是失望透顶了。
    就说刚刚过去的京师保卫战吧。
    当后金打过来的时候,李邦华就做了多手准备。他深知,要想守住京师,不能只躲在城里。
    于是先后往通州、蓟州各派了数千援军。
    要不是他把曹鸣雷所部的两千人派去,袁崇焕连蓟州都守不住。而侯恂更是靠着他给的三千兵马,一天之内搬空了张家湾。
    李邦华不仅主动派兵,还亲自带兵出城,准备和京师形成掎角之势,互为奥援。
    结果朝廷来了命令,让他回城……
    这下好了,大军全部缩在城里,哨探都派不出去,内外彻底断绝。
    崇祯更是听信了襄城伯李守锜的谗言,剥夺了李邦华的权力。
    满桂在德胜门作战的时候,被城上的大炮打伤了自家人,结果有人把这件事算在了李邦华的头上。
    李邦华因此而被罢职,背负了不该有的罪名。
    再一想想袁崇焕的遭遇,李邦华当真是心灰意冷,走的无比坚决。
    而对于李邦华的才能,侯恂再是清楚不过。
    他想了想,对李邦华建议道:“李尚书如今脱离桎梏,悠游山林,不妨先到临清去看一看,或许有不一样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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