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肆虐战场的,是叛军的红衣大炮和大将军炮。
    作为这个时代射程最远的火器,叛军很懂得用来给步兵提供炮火支援。
    而在叛军开炮的时候,新军的火炮部队纹丝不动,仿佛与战场存在于不同的领域。
    他们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对叛军的火炮品头论足。
    “旅长,这火炮可太差劲了。”
    贾云志拿着望远镜观察叛军炮击效果,闻言轻笑。
    “你们也不看看,他们的炮弹不是铁球就是石球,除非打到人,否则就是浪费。怎么能和咱们的爆破弹相提并论?”
    “旅长,咱们为啥不开火啊?射击诸元早就测算好了,保证一轮炮火,能把这些老古董都给端喽。”
    贾云志板起脸,严肃道:“服从命令不知道吗?该让你们开火的时候,谁都不能给我出现差错。”
    经受炮击的新军步兵们也没有任何紧张的。
    有炮弹凌空飞来,砸在战壕后侧的土墙上。虽然将松散的泥土震飞不少,但炮弹所有的势能也消耗的一干二净。
    没有了势能的实心弹,屁用没有。
    有士兵看到炮弹从土墙上掉下来,用枪托轻轻一拨,炮弹就落在战壕里,成为了士兵们的玩具。
    见新军这边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叛军士气大振,前进的速度快了许多,也终于走进了雷场。
    轰……
    一颗地雷被盾车压到,爆炸的冲击波瞬间将盾车附近的人撕裂成碎片,连带着车上和车旁的人全都被浓烟包裹。
    即使是附近十米之内的人也都变成了血葫芦,肯定是救不活了。
    “这地雷……”
    孔有德一跃而起,不可思议地看着地雷造成的效果,眼睛都直了。
    地雷他当然不陌生,叛军作战的时候也会使用的。在进攻前,叛军也知道新军会埋设地雷。
    唯独没有想到的,就是这地雷的威力如此强大。
    明军的地雷,虽然能够炸死、炸伤人,但爆炸的范围也就三、四米,而且绝对无法击穿盾车。
    轰……轰轰轰……
    一颗又一颗的地雷先后被触发,肉眼可见的,又有不少盾车和士兵被波及,叛军的阵列出现了极大的空档。
    幸好死的大多数都是民夫,而众所周知,在战争中,民夫连炮灰都算不上。
    他们想跑也不可能,因为后面就是叛军的军阵。一旦他们敢回头,叛军的屠刀会让他们绝无活的可能。
    无可奈何之下,民夫们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继续推着盾车趟地雷阵。
    等他们通过三百多米的雷场后,竟然死了一半还多。
    可接下来等待叛军的,是他们见也没有见过的铁丝网。
    和清水关时一样,铁丝网在新军阵前三十米处。
    为何布置的这么近呢?
    新军如今已经总结出经验来了。
    首先这个距离可以让新军有效阻挠敌人破坏铁丝网,无论是火枪还是手榴弹,在这个距离都能形成杀伤力。
    再远的话,敌人只需要竖起盾牌,破坏铁丝网的话,新军的火枪打不穿盾牌,手榴弹又扔不到。
    如果用火炮的话,那很可能会把铁丝网炸断。
    所以铁丝网布置的最佳距离,就是阵前二十米到四十米这个区间。
    叛军原本并没有将铁丝网当做一回事,可是当盾车撞上后再也无法前进,他们才发现遇到麻烦了。
    叛军将领立刻驱使民夫去将铁丝网弄开。
    可民夫的手里又没有钳子等工具,光靠双手直接被铁丝网上的倒刺弄的鲜血淋漓。
    有叛军士兵用刀去砍,可除了一阵哗啦啦的响动外,铁丝网上连个刀痕都没有。
    也有聪明的,注意到铁丝网缠绕的木桩子,冲过去想要将木桩从土里拔出来。结果赫然发现,木桩钉的非常深,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拔出来的。
    即便想要将木桩砍断也做不到,因为每根木桩都足足有人腰那么粗,光靠刀剑去砍,砍一个月也砍不断。
    当叛军被铁丝网拦住的一刹那,新军这边尖利的哨子突然响起。
    第一排壕沟里的士兵统一站起,枪口探出壕沟,对准了清晰可见的敌人。
    砰砰砰砰砰……
    无数的枪声合在一起,如同连绵不绝的惊雷,叛军那些正在专心对付铁丝网的士卒,瞬间倒下了一大片。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第二声哨子后,第二排壕沟里的士兵现出身来,又是一阵排枪。
    仅仅两轮,就打死了足足四百多名叛军。
    盾车上的铳手连忙想要还击,可是才端起枪来,新军士兵早已缩回壕沟去换弹了。
    然后一阵诡异而极速的空气撕裂后,火铳手的眉心出现了一个弹孔,当场从车上栽倒了下来。
    推车的民夫看到火铳手死了,终于坚持不住,纷纷拔腿就跑。
    其余车上的火铳手还未明白发生了何事,若有若无的枪声偶尔响起,将他们一个个从车上打了下去。
    他们身前有厚厚的盾牌,只留下了一个尺余见方的小孔用来射击。
    原本这样的盾车可保火铳手万无一失,但不知为何,今日的战场上,他们却一个接一个被打死。
    当火铳手死了十几个后,其余的人终于反应了过来,纷纷蹲在盾牌后面,再也不敢露头。
    新军阵地背后的高坡上,足足有数百米的距离,趴着许多身批杂草的人,正是特种部队的狙击手。
    他们的任务,就是对付盾车的火铳手。
    盾牌上的小孔让普通士兵没有办法,但是在狙击手的瞄准镜里,这就是最好的靶心。
    连盾车上的火铳手都活不下来,暴露在外的士兵就是新军的练习靶子。
    火帽枪的精准度和射速,已经完全超出了叛军的理解。
    二十息内,新军三排战壕足足打出了五轮齐射,导致叛军死伤过千。
    这一下莫说是民夫了,将领也有些承受不住,全都拔腿往回跑。
    叛军的第一波进攻,新军都没有动用火炮,只靠着铁丝网、火枪、战壕和狙击手,就取得了百分之百的大胜。
    叛军帅旗下,李九成、孔有德等人面面相觑。
    “谁能告诉本帅,那是何物?”
    没人能回答李九成的问题,因为铁丝网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识。
    带兵进攻的陈永福回来,样子颇为狼狈。
    “大帅,都帅,那鬼东西颇为古怪,扯不烂、砍不断、撞不开,咱们的人全都卡在那儿了。”
    不用他说,大家的眼睛都看到了。
    孔有德目光灼灼地盯着新军的方向,嘴里喃喃自语。
    “这到底是什么军伍?”
    还是没有人能够回答。
    总之经过第一波交锋,新军呈现的一切,完全超出了叛军众人的认知。
    又快又急又准的火铳,稀奇古怪的阻拦工事,还有那种爆炸凶猛的地雷,没有一样是他们懂的。
    谨慎之下,整个下午叛军都没有再发起进攻。
    傍晚时分,陈有时也回来了。
    “左梦庚麾下的骑兵和狗皮膏药一样,我去那儿,他们就跟到那儿,找不到空隙渡河。”
    包抄的意图也落空了,一时间叛军上下竟陷入了困境。
    “诸位可有妙策?”
    李九成满腹愁容,遍询诸将。
    可诸将全都沉默,无人能够给他提供什么好的策略。
    面对超出认知的东西,人总是本能地畏惧。
    奈何有一个东西让叛军无路可退。
    那就是登州。
    夺不回登州的叛军,只有死路一条。
    当初在吴桥发动兵变时,孔有德、李九成等人为何千里迢迢非要杀回登州,而不是直接北上投靠后金呢?
    因为陆路过去,明朝大军猬集,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只有夺下登州,借着登州水师的船,他们才有一条退路。
    后来连番击败官军,让李九成等人野心膨胀,已经不再满足于叛逃后金,而是想要分疆裂土,自立称王。
    可无论如何,登州都必须要握在手里。
    现在新军横亘在他们的面前,还展现了强大的实力,叛军又该如何破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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