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白宗飞居然有种莫名的兴奋,这种言语上的认可让他期待着与大哥一道迎敌。“那大哥你是说我们来对了?”

    答案却是否定。

    三人顺利的进入杨府,顺利的将钱财送给了杨威火,顺利的制服了这位巡捕房探长,却没能顺利的胁迫他说出五合堂的罪证。因为在动手后不久,他们就被早已放置在茶水中的迷药夺去了意识。再次醒来,已然为人鱼肉。

    门缝中透出微弱的亮光,还给陈天荣一个朦胧的世界轮廓,带着嘲讽的提醒他——计划失算。可此时的陈天荣没有时间思考这一切的缘由,被束缚的手脚,被封住的唇齿,现在的他必须思考如何脱身。

    “呜呜——”

    身旁传来的响动让陈天荣一惊,失去光芒的人们总是容易变得胆怯。他挣扎着挪了过去,凑到近处才明白,那是白宗飞发出的声音。

    不对!明义!陈天荣拼命摇晃着迷糊的头脑,自己怎么到此时才反应过来!身旁只有白宗飞,意味着明义落在了杨威火手里。最好的结果,是有人贪慕明家钱财,最坏的结果,是陈天荣不知道会产生怎样的结果。

    清醒后的白宗飞在冰凉潮湿的地面上不断挣扎,企图用疯狂的扭动摆脱绳索。黑暗剥夺了最淳朴的计时方式,白宗飞也不知道自己挣扎了多久,最终放弃。

    在永续的黑暗与沉寂中,陈天荣选择等待。他知道,杨威火没有直接取走自己的性命,必然是另有所图。既然双方还有商谈议价的程序,就没必要在惶恐中浪费挣扎的气力。

    “陈老板不愧是后起之秀呵,满沉得住气的。”嘲讽的语气伴随着铁门吱呀作响的声音传入,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二人不禁眯缝了眼。

    杨威火一身黑色制服,庞大的肚皮将皮带撑走了型,褪去帽子的脑门在光亮中泛着油渍,肥厚的嘴唇叼着烟卷,嗤嗤的吐出气圈。他唤过手下为自己摆好藤椅花茶,颇有耐心的等着眼前的猎物恢复元气。“怎么样,考不考虑换个主子?”跟在主事者身后的侍从得到指示,上前粗暴的扯开了塞在俘虏口中的布条。

    主子?陈天荣心中暗笑,跟着这副德行的主子,只怕连路边野狗都嫌恶心。可他也知道,如今的形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由不得他张狂。“换个主子,总要有点好处吧。”

    杨威火听到这话很是开心,丢开烟卷笑得十分灿烂。原本他想着宛城颇有盛名的陈老板,该是个铮铮傲骨的青年才俊,没想到生死面前,也不过如此,竟不如一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小少爷。“好处嘛,看你怎么表现了。”他走近陈天荣,在猎物脸颊边掸了掸烟灰,笑得几近抽搐。

    带着温热的灰末落入陈天荣眼眶,刺痛激出的泪花模糊了视线,带着本能的颤抖,想要挤出眼角的异物。这样的方法,带着戏谑玩弄,是男人在三门中调笑小姐常用的手段。陈天荣透过眼前的朦胧,看到了杨威火陶醉的神情,心下想到了明义,却不敢继续猜测。

    陈天荣的镇静使得杨威火收起了笑容,没有看到预想中的挣扎与咒骂,让他有些不快。不过这并不重要,自己想在帝都坐大,确实需要这样的年轻人。“看起来杜邵华眼光挺不错的,有点魄力。”

    “杨探长还没说想要什么呢。”眼前是模糊还是黑暗,并不能影响博弈的进行。陈天荣贴着冰冷的地面,尽量给自己换个舒服的姿势。杨威火在赌魄力,而他在赌时机。时机来临前,所有的抗争都没有意义。

    二十年间,帝都的掌权者换了一拨又一拨,杨威火却在这样的动荡中步步高升,走到了今日的位置。正是仰仗着这样的过往,他从未将年轻的后生真正纳入眼中。可陈天荣的反应,那份屈服中的泰然和胸有成竹的安定,让他心惊。“‘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陈先生要是有这份心,出点什么我都会笑纳的。”

    陈天荣冲白宗飞挤了挤眼,安抚着这个挣扎不安的猫儿,笑着问:“把阿飞送给杨探长端茶送水,您可笑纳?”

    嗅着杯中溢出的花香,轻轻吹了茶末,杨威火点着头啜了口水,红色的大鼻头像要挤进杯口般滑稽,蹭了一层水雾。“行呀,你们一起来我都笑纳。”

    “探长,警厅总署和市政厅来人了,说要见您。”冒失的下属撞到杨威火身边,几乎要碰泼了茶水,惹得探长直皱头。

    “年轻人,考虑考虑我说的话。”杨威火临走前留下一份诚意,期待着再回头时帐下多出一员骁将。

    随着黑暗的降临,厚重的水汽中氤氲开阴谋,沾湿了帝都的土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滋味

    帝都的巡捕房坐落在南江边,五层的灰色洋楼嵌着茶色玻璃,凸出的半层小阳台正适合俯瞰江景,享受人生。这是杨威火半生心血的结晶,为了照看好自己的心血,他借着公办名义强占了捕房顶层,日日陪着姨太太观赏江畔景致。

    杨威火从廊后转出,看着自己珍爱的如夫人躲在墙角,狠命使着眼色,心中颇为不爽。警察总署又如何,除了署长,也没见谁的官职大过自己,怕他做甚!他站在墙后偷瞄了两眼,暴露在自己眼前的是个年轻男子,长得斯斯文文,穿得也挺不错。不过,市政厅可没有新晋权贵,这位小爷,还真看不出是个什么来头。

    “在下郑克文,代家父向杨探长问好。”那个年轻人察觉了杨威火的存在,端着茶盏冲着墙角笑道。“您不出现,夫人可不敢落座。若是累着了您未降生的小公子,罪过就大了。”

    郑克文?杨威火是从墙角边扑了出来,伏下身子向青年请罪。他高傲的头颅几乎触及到大理石板铺成的图案上,战栗顺着粗壮的身躯四散开,哆嗦个不停。虽然在帝都漂泊二十载,半生得意,可他毕竟权势有限,哪里见过国家未来的掌权者?是天降富贵还是飞来横祸,他颤抖的琢磨着少主的心意。“属下多有怠慢,请少将军见谅!”

    郑克文低头端详着杨威火,这位传言中权势滔天的大探长,还真如传言中一般肥头大耳。他伸手扶起长了自己一轮的男人,挂出得体的微笑,轻声说:“都宪政了,还是称呼职位吧。”

    “是是是,郑局长。”杨威火庆幸自己肥大的脑袋还清晰的记得郑克文的职务,没在关键时刻葬送了一家性命。

    “局长,准备好了。”

    郑克文略抬抬手,制止了下属不合时宜的报告。他注意到杨威火的颤抖,这个大男人竟如未出阁的姑娘般侧坐在沙发上,双手不知往何处放。“杨探长,不必紧张。力行社从不为难尽心尽力服务人民的公务人员。”

    您老要是不为难大家,横死街头的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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