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海今年已经八十岁了,眉毛胡子都白了,昔日的威风煞气,早就被时光磨平。
    虽然平时里的脾气依旧火爆,但毕竟是接受了三十多年劳动改造的人,在行事方法上早就与昔日的那个意气风发嚣张跋扈的庞海不一样了。
    他现在每天早上六点半都要准时来,出去跑步锻炼身体,然后必须干点什么活,心里才能踏实下来,两只手若是闲下来,就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这是他常年在监狱里留下的生活痕迹,已经深入了他的骨髓之,在他刚刚回家的那几天,听不见哨子声撒尿拉屎都困难。他在监狱里的做的是编框子篮子等东西,在家里实在闲的发慌时,就把这手艺拾了来,买了藤条,没事儿就编框子,篮子,还有做竹耙子等工具,做好后就送人,也不卖钱。
    他在当初收了不少徒弟,出狱后很多徒子徒孙都来探望他,没人都会孝敬他点生活费,就最基本的生活而言,他是不缺吃喝的,甚至比大多数人都生活的要好很多。
    今天他八十大寿,徒子徒孙们特意请来了戏班子来村子里搭台子唱戏,为他祝寿,吹吹打打的响声传遍了整个庞家村。
    “老二还活着啊,他还说他要回来!”
    坐在卧室里,庞海看向关宏巧,“他还说要为我祝寿呢,咋还没来啊?”
    关宏巧道:“人家在宝岛,还要坐飞机,还要坐火车,到最后还要坐汽车,哪能说来就来?再说了,山也不小了,现在也七十来岁了,肯定走不快!”
    夫妻俩如今已经和好了,关宏巧虽然对庞海恼恨异常,但毕竟是夫妻连心,嘴上发狠,说要把庞海赶出家门,可见他如今白发苍苍的样子,怎能狠下心来?最后还是让庞海回了家。
    他们在前段时间就收到了庞山的来信,通过两回信之后,庞山便在最近的一封信说要赶回老家为大哥祝寿。
    庞海在家里都等了庞山半个月都,现在都到了自己的生日了,还不见庞山的消息,心很为自己的弟弟担心,生怕他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庞海正在屋里与关宏巧说话,就听见大儿子庞龙走进了屋里,“爸,我舅舅他们来啦,我二叔也跟着他们过来啦!”
    庞海一听这话,从床上跳下来就向门外跑,“在哪呢?在哪呢?”
    关宏巧在屋里喊道:“你慢点,别摔着喽!大龙,你去扶一下你爸!可别摔着他!”
    她说话间也从床上下来,颤巍巍的向门外走去。
    关宏巧是小脚老人,即便是有儿子搀扶着,走路也是很慢,等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庞海正与一名大肚子老人抱头痛哭。
    不用问,这个大肚子老人必然就是庞山了。
    见到这两位七八十岁的老人搂着大哭,周围的人都是一阵心酸。
    在旁边的关晓军,看到眼前一幕,感触尤为深刻。
    面前这两位老人,当初分开的时候,还都是意气风发的壮年,可一转眼都已经是风烛残年,时日不多。
    时光是如此残忍,风化了一切,包括身体与记忆,两位老人至今还能够记得彼此,还有机会能相见,这已经是天赐的福分了,向庞海他们同时代境况相似的人,更多的则是到死都不能与亲人见上一面。
    “大哥啊,你可是老了不少啊!”
    庞海兄弟两人哭了好一会儿,才在孩子们的劝说下走进院子里,庞山见大哥老迈成这个样子,心难受,“你当时是多么威风的一条汉子!”
    庞海叹气道:“山啊,别说我了,你也老喽!”
    “是啊,咱们都老了!”
    “回屋,在们屋里好好说说!”
    庞海的八十大寿,十里八乡来了很多人,云泽地区八县一区的很多人都赶了过来,在院子里都装不下这么多人,在为庞海这个老寿星磕头的时候,庞海不得已走到了大街上,才让这三百多口子人一磕了下去。
    一个人威不威风,在这种祝寿的时候就可以看得出来,找遍整个云泽地区,比庞海影响力再大的人,此时估计不会有了,就连关宏达也差了自己这个姐夫一筹。
    这次过寿,全都是庞海的十几个徒弟操办,而他这些徒弟,也都有五六十岁左右了,这些人都还保留着过去的老传统,对师徒之间的关系与传承看的非常重,这些人不乏有点能量的人,今天老师过寿,他们这些当徒弟的都想尽一份心意,因此这场寿宴搞的极为隆重。
    非但请了一个大戏班子,就连变戏法的,玩旱船的,都请了不少,在村子里热热闹闹的闹了一整天,流水宴也摆了一整天,吸引的附近很多孩子都跑过来蹭饭吃。
    吃饭的时候,庞海的这些徒子徒孙自然都在院子里吃,或者在大街上吃流水席,只有关宏达一家人与几个老人在屋里与庞海兄弟俩聊天,关晓军也在里面。
    席间说话来,庞山对关云山非常好奇,“云山,我听宏达说,你现在放着好好的建筑公司不做,还要搞批发市场?你是怎么想的?”
    关云山哭笑不得,“哪有什么批发市场啊?我现在想要搞的是超级市场,就是跟百货大楼差不多的东西,这种商业模式,宝岛现在已经有了吧?”
    “哦!你说的是超市啊!”
    庞山恍然大悟,“这倒是可以搞一下,不过我对超市不太懂,能不能赚钱我也不清楚。”
    虽然对超市不太懂,但毕竟见过这种模式,对关宏达笑道:“宏达,这应该没大事,是个正经生意,你就别太担心了!”
    他对关云山道:“云山,正好我过几天就要跟市里的领导们谈点投资的事情,你要是有空的话,就陪我见见他们吧,混个脸熟总不是一件坏事。”
    庞山这句话说出来,那就是有心帮一下关云山了。
    以关云山此时的影响力,对于云泽地区的大小官员其实都颇为熟悉,但熟悉并不代表认识,就算是认识,人家也不一定对你重视。
    关云山此时手下的一个小小建筑公司,还不足够让人家正眼相看,就好比此时的专员郝广同志,他对关云山手的山海建筑公司咳嗽几声,关云山就得伤筋动骨。
    如果能有庞山的照拂,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在,对关云山来说,倒也算是有了点依靠。
    这个时候,国家对港岛商人的态度都非常好,地方政府也是非常在意,若是知道了关云山与庞山的这种关系,以后再有人想整关云山的时候,还真的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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