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撞进他怀里的须臾,之南有片刻不自在。
    隔着面料柔软的毛衣,男人身体温热柔韧,之南脸贴着人胸膛——最亲密的姿势。
    她嗅到他身上传来的热气,不知怎么有种口干舌燥之感,丝丝缕缕将她包裹。
    不止她,温时凯亦然。
    他显然卡在了顺手而为的下一步。
    怀里女孩的身子软得不可思议,和自己的身体构造完全不同,尤其是胸前那两团抵在他腹部上侧,起伏间彼此磨蹭碾压。
    连着她鼻子都贴在他胸膛,动作间呼吸的热气钻入毛衣,异样的热流麻痹了胸膛大半,隐隐往脖颈上窜。
    温时凯眉心几不可查地跳了一跳。
    ——这些显然在他预料之外。
    于是有那么一刻,掌住她后脑勺的动作变得有些灼手。还是之南先不适往后退,然而那只手迅速握住了她。
    “他进来了!”
    之南身子猛地一僵。
    “黑色大衣白T,浓眉五官犀利,身高大约在一八三。”温时凯稍稍弯下腰,附在她耳边,“是追你的那个人吗?”
    他声音可谓笔落白纸的清雅,尤其是在这放松的酒吧更添了几分旖旎。
    可之南却觉得一股子冰寒从脚心往上钻,那股子还未消匿的恐惧从四肢百骸源源不断地升腾。
    是!当然是!
    在身子软得快要滑到在地时,她手已经无意识揪住了男人腰侧的毛衣,恍若断翅幼鸟坠入草丛。
    这动作无声胜有声,温时凯手还护着她脑袋,被幽幽蓝光覆盖的黑眸却不动声色跟随门边的男人。
    看他拨开门外挤嚷的人群;看他询问端着酒水的waiter;看他浓眉拧紧,三两步往舞池这边走。
    连胜沿着酒吧街跑了一圈,在某个截点开始前面已经没有那抹踉跄惊慌的身影,他甚至把前面一溜给找完了,于是回到她最初消失的地方。
    说实话,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候转头撞见她,连胜沉寂灰败的那颗心一瞬间死而复燃。
    这半年里设想过太多找到她的情景。她的模样,他的反应。
    可真的到了这一刻,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再让她走。
    刚走上舞池,缠绵灯光和婉转悠扬的音乐里,就有人缠了上来。
    这是个游离在城市之外的酒吧,寂寞与空虚并存,单身男女来这里互找安慰,在闹哄哄又暧昧的气氛中一曲舞毕,互相看上对方的自有他们的去处。
    刚在下边无聊喝酒的红裙女人可从连胜进门那刻就注意到了,看被他撞上的那人骂骂咧咧,准备算账之余却在双方眼神对视间瞬间败下阵来。
    男人脸上甚至严肃,了无笑意,可长款大衣加身,人高腿长,紧呡的薄唇和喉结,甚至如鹰鼻梁。
    都让她感受到一股难言的野性和男人味。
    于是等人上舞池便身段枭枭无意往他身旁擦过,奈何男人不吃这套,连带捉住她乱动的手臂。
    “走远点!”
    对视间,他眼里的冷意让她毛骨悚然,连胜已不再看她,黑眸扫视舞池里的人群,冷声:“林之南,出来!”
    “我知道你在这!”
    几声低吼吸引舞池边缘的人,扭头看到男人下颌紧绷,脸色不好,一瞧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自动给人让了路。
    之南已是在温时凯怀里抖如筛糠,她能感受到那声音,脚步越来越近,甚至对着旁边的人叫她错名字时,那一瞬间她心脏骤缩。
    极度惊惧下,她想逃,脚步却软钝如泥。
    她仿佛回到逃离县城那晚,又或许更早,在初遇连胜后无数个日日夜夜。
    他见证了她最不堪败落的一部分——
    她被讨债的人欺负侮辱,说母债女偿。她母亲就站旁边看着,不阻止不反抗,仿佛对于这种行为再正常不过。
    他从天而入,在一众污泥救了差点被强暴的她。
    六百多个日子里,他自愿做她手里的那把盾,在她前面横行霸道,酷酷拽拽,喊打喊杀。
    可没有一个人比之南更清楚,她有多讨厌这把盾。
    仿佛那段不见天光的日子只要有他存在,便无声在她耳边提醒,恐吓,甚至嘲笑——
    那是她的过去。
    林之南骨子里流的就是妓女的血!
    颗颗屈辱的泪沿着眼眶滑下,砸落。
    之南什么都不想听,连胜的声音却在耳边一如既往清晰——他在找她,他绝不会放过她。
    她不要再回到过去!
    噩梦重重,直到一只手捂住她的耳朵,声音穿透手掌,发丝,带着磁性震荡在她耳边:
    “听过这首歌吗?”
    温时凯搂过她的腰,唇贴在他的手背,也就是她的耳侧,说“听过点头,没听过摇头。”
    之南仍是懵怔,他又在她耳边重复了一次,连带着拥紧她哆嗦颤抖的身子。
    耳边是如此陌生的旋律,之南摇头。
    “EricClapton的代表作,听说是某次他参加舞会有感而作。”
    他话里是讲故事的温和慵懒,看到那个男人左右张望朝他们这边这来,温时凯拥着她转了半圈。
    用后背将她围困在世界之外,自成一道安全隔离,依偎晃悠的脚步恍若亲昵爱恋的情侣。
    “这首歌后来也成为西方男生求婚最喜欢用的歌,它讲述的一对去参加舞会的情侣。”
    “女孩子不够自信,反复在男孩耳边问他——我今天穿着得体吗?看起来是否还合适”
    说这话时他一只手已绕过之南的脑袋,将她两只耳朵护在了手臂之内。
    这下,世界安安静静,只有温柔到极致的旋律和他的声音若有若无在耳朵里震荡。
    除了他们之南什么也听不见,嘈杂声,阴冷声甚至恐惧,都被忽高忽低的吉他声和他的安抚洗劫一空。
    此时,婉转低迷的歌声格外清晰:
    “It'slateintheevening.”
    (夜色渐浓)
    “she'swonderingwhatclothestowear.”
    (她还在为如何装扮犹豫不决)
    仿佛喝下一杯鸡尾酒,之南渐渐被他带得身临其境。
    那一定是个不算热闹的舞会,灯光渐暗,旋律和男女绕动的脚后跟摩擦出一段又一段的暧昧。
    耳边带着呼吸的男声让她耳蜗生起一股股痒意。
    “其实女孩不知道的是她略施薄粉,散下一头长发便已频频惹人注目,舞会上,没有比她更迷人的。”
    他唇角的弧度一如既往从容,“于是男孩和她说:是的,亲爱的,你今晚的确很美,让我头疼又感觉与有荣焉,而且”
    温时凯带着她舞台上轻轻转啊转,她鞋子不小心踩到他的,不痛不痒。
    她灼热呼吸钻入他毛衣里,他渐渐习惯。
    他高挺的鼻梁若有若无在她鬓边发丝游离,一股幽幽的清香传来,不是高档或廉价香水味,是骨朵含苞而绽,片片花瓣悄无声息绽开。
    沁人的气息幽幽不断往他鼻尖里钻,令人上瘾。
    捂住她耳朵的手顿了那么一刻,温时凯突然就忘记要说什么了。
    歌声还在继续。
    “andthewonderofitall,”
    (而且我还在想)
    “isthatyoujustdon'trealize”
    (你可能并不知道)
    “howmuchIloveyou”
    (我到底有多爱你)ⓓònɡnαnsんú.ⅽòм(dongnanshu.com)
    少女的脸却在这时稍稍抬了起来,露出双纳闷不解的眼:“而且什么?”
    在模糊了今日明天的酒吧里,此时此刻,暧昧浮动的黄光成了幽幽不灭的蓝,渐次从她眼底掠过。
    银河星辰,灼灼生光,像下着一场流星雨,漂亮得不像话。
    寻找她的人不愿浪费时间,已然离去。
    温时凯垂眸,无声和她这样的眼神对视着,喉头随之往下滚了滚。
    有那么一刻,他听到了一种不属于这里的声音——荷叶上,一滴雨水颤巍巍沿着叶尖滴落池塘,留下层层叠叠的涟漪。
    于是男人停顿片刻后,唇角弯了弯,带着别人看不懂的深意和试探。
    他低头更近地看着少女的眼,如梦呢喃的声音彻底钻入她耳里——
    “而且……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
    歌词的原话,从他嘴里出来,带着足以令城墙轰塌的倾然自喜。
    之南呼吸微停,后背突然生起一股不属于她的酥麻。
    仰头对视,她看到细碎额发下,他深黑瞳孔亮得发光,映着她的眼。
    ——
    今日一更,我今天全程在车上,颠簸晃啊晃,晚上才回家码字,明天我争取多码点。
    《wonderfultonight》——EricClapton
    配合歌曲食用这章更佳。
    每次听到这首歌,温温和南南的互动自动在我脑子里过了好几遍,那一定是缠绵到死的暧昧。
    明天上班或者上课,祝仙女们生活愉快。
    淮妹明天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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