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军三路大军移动到距离南笼大军两百米的距离后,便各自以战斗方式停了下来,这个距离正好在燧发枪的有效杀伤距离内,同时也给火枪手换装弹药预留了足够的时间距离。
    “擅动者,杀!”随着陶也的这一声大吼,贺朝用一下便处于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他知道,对方恐怕不是说说而已。
    一时间,气氛仿佛凝固了起来,红旗军这边黎汉明暂时还不想竖立一个敌人,所以一直处于克制状态;南笼义军那边贺朝用也不敢轻动,他们同样也不想找死。
    贺朝用这时已经肠子都悔青了,悔不该轻浮,早知如此,刚开始老老实实的打招呼就好了。
    见对方也没有开战的意愿,黎汉明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如今他的主要敌人是满清,他暂时可不想分散精力来对付其他人。
    黎汉明刚放松下来坐下去,就见到几骑从草原北边打马飞驰而来,等他们走到近前后黎汉明才发现是黎安理。
    见状,黎汉明又赶紧起身相迎道:“伯父您怎么来了?”
    黎安理下马先是拱手见了一礼后才回道:“我在路上收到南笼传去遵义的消息,说王阿从即将前来与您面谈,我害怕出现什么意外,在确定贵阳那边没什么问题后,便分出一支部队前来接应。”
    听黎安理这么一说,黎汉明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道:“哦,原来如此,来就来吧,咱们正好也把一些问题谈一谈,等谈清楚了,大军才可放心北上。”
    正在这时,草原西边的宁培忠也派人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启禀大帅,我部在中曹司俘获贵州巡抚以下大小官员三十七人及其家眷共计二百二十余人。
    “豁,你们这是掏了贵州官员的老窝了呀。”黎汉明闻言顿时一喜,半开玩笑的调侃了一句后说道:“先看守起来吧。”
    现在黎汉明还没有闲心来处理那帮官员,不过,趁着这个时间,他向黎安理请教道:“这满清省一级的官员是如何划分的?”
    黎汉明除了知道总督和巡抚的具体职能外,其他的也只有个模糊的概念。
    黎安理也算是官绅世家,对这方面还算了解,闻言想了想后回道:“回明王,一般情况下各省主官有三个,分别是总督、巡抚以及提督学政。”
    “封疆大吏中权力最大的是总督,统管一省或多省的经济、民政、军事和人事。总督一般为正二品,如果加“兵部尚书”和“督察院右都御史”衔,升为从一品;如果加“大学士”衔,则为正一品。”
    “在总督之下是巡抚,巡抚只统管一省的经济、民政、军事和人事。巡抚与总督都可以称为封疆大吏,从表面上看,巡抚受到总督的节制。但实际上,因为督抚都是直接向皇帝负责,都有专折之权,总督对巡抚只是节制,类似于指导。”
    “但并不是每个省都有总督和巡抚,像直隶和四川一般是只有总督而没有巡抚,山东、河南、山西等地只有巡抚没有总督。”
    “有几个省是总督、巡抚同城,比如武汉既有湖北巡抚,又有湖广总督;昆明既有云南巡抚,又有云贵总督;广州既有广东巡抚,又有两广总督;福建既有闽浙总督,又有福建巡抚。”
    “巡抚为从二品,多加“兵部侍郎”和“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衔,升为正二品。特殊的是山东巡抚,不加衔就是正二品,所以有些时候巡抚也被称为“准督”。”
    “总督一般是由朝廷各部的尚书、资深侍郎,或者是地方上资深巡抚来升任;巡抚一般由他省的布政使或者是朝廷各部的侍郎,或者是朝廷各寺资深的卿、内阁学士升任。总督上升空间不大,再往上升就只能入阁了。巡抚上升的空间是担任尚书,或者晋升总督。”
    “在一省之内,还有一个职位与督抚平起平坐,就是提督学政。提督学政由朝廷委派,派出者多为进士出身的京官。主要工作是主持各省的院试,并督察当地学官。”
    “在任职期间,保持以前的品级,地位类似于钦差。不过,提督学政尽管地位不低,不受督抚节制,直接听命于朝廷,但是权力远不如督、抚。”
    介绍一下各省主官,见黎汉明没有疑问后,黎安理才接着说道:“督抚属官主要包括布政使、按察使与各道道员。布政使为从二品,专管一省的财赋和人事,实际地位很高,仅次于督抚。”
    “按察使与布政使类似,专管一省的司法和刑名,但级别略低于布政使,为正三品。”
    “道员比较特殊,是一个介于省与府之间的官职。品级不固定,根据职责的不同,多为正四品或从三品。”
    “道员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作为布政使、按察使的副使,协助他们工作。其中,布政使的副使被称为分守道,按察使的副使被称为分巡道。”
    “另一种则是管理专项事务,比如专管粮务的督粮道、专管海关的海关道、管理盐场的盐法道等等。各道道员经常由级别更高的官员兼任,而且各省之间也有较大区别。”
    “盐法道是掌督察盐场生产、估平盐价、管理水陆挽运事务,或兼任分守分巡道。有的省份不设,四川则称盐茶道。”
    “一府的最高长官是知府,统管一府的民政经济。知府一般为从四品。比较特殊的是顺天府尹,正三品。顺天府尹地处京师核心要地,还带有牵制直隶总督的职责。”
    “军事体系主要包括提督和总兵。想来您也知道,如今镇守地方的主要是八旗军与绿营军,八旗军的最高长官是驻防将军或都统,地方无权节制,督抚都不行。绿营的最高长官是提督,受督抚的节制,也同时接受驻防将军和都统的监督。”
    “提督为从一品,尽管官阶不低,但实际地位不高。总兵则是受提督直接统辖,正二品,一般统领一镇绿营。”
    “比如贵州提督花连布之前是南笼镇总兵,贵州发生战事后,因在平陇平乱有功,被云贵总督额勒登保提为贵州提督,如果再往上升的话,就是驻防将军或者都统。”
    介绍完大方向的官职后,黎安理又着重给黎汉明细化了各级官职的下属部门。
    黎汉明闻言点了点头,经黎安理的细致讲解,算是基本理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简言之就是督抚是差使,布政使是官职,总督和巡抚没有直属官,布政使有直属官,他才是才是严格意义上的地方行政首长。
    但是又因为总督、巡抚的存在,布政使在实践中沦为了督抚的下级,职权受到严重侵蚀。
    督抚衙门没有下设部门,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督抚是派出人员,并没有在地方设官理政。
    而布政使开始就是地方实职行政长官,根据政务不同,设置了不同的处理机构。布政使司下设三个部门∶“经历司“、“照磨所“、“理问所“。
    经历司负责公文往来、处理行政事务,相当于现在的办公室;照磨所负责监督公文的处理,负责行政效率和监察地方官员,相当于监察局、人事局;理问所负责审核司法刑狱案件,相当于司法厅、监狱管理局等。三个衙门分别有经历、照磨和理问等官。
    布政使的直属官,经历、理问、照磨都是六品官,比知县级别要高。
    此外,布政使的下属还有仓大使、税大使。
    布政使管理省里的官库、储运钱粮税收,就需要一个管理仓库和财务出纳的官员,这就是仓大使。
    税大使更多的是催科征税的。按察使、知府等人,也有类似的这么一套班子。
    只不过按察使衙门、知府衙门没有理问所,而是叫作“司狱所“,官员叫司狱。
    省级官员中的最后一个文官是学政。古代的学校和科举事务,由专人负责,叫“学官“,也称“教职“。
    学官自成一个系统,一省最高的学官就是学政。
    学政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官职,而是一份差使。朝廷委派具有科举功名的京官到省里担任学政,学政的级别根据他在京城原有官职的级别而定。
    学政没有属官,他的主要工作有这么几项∶第一项是管理读书人的功名。在当下这个传统社会里,功名是很重要的。
    有了功名就有各种政治、经济、司法等方面的特权;有了功名就可以是“老爷“,不然再有钱也只是个土财主。
    地方官看一个秀才或举人再不顺眼,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因为读书人有功名在身,可以不受刑讯,只有学政才能够剥夺读书人的学籍。
    学政的第二项工作是负责当地的科举考试。比如说,一个读书人要考秀才,由学政最终确定;秀才到省会参加举人考试,之间的程序问题和组织工作,学政也得负责,学政负责地方上低级别的科举考试。
    学政的第三项工作是管理地方官学。官学就是官办的学校,官学由官府建造并出资维持,学生享受国家发放的津贴。
    学官在清水衙门,负责事务没有实实在在的物质收入。
    一般情况下,新科进士不太愿担任学官。客观上,学官升迁也比较难,很多人当了一辈子官还是教授。
    所以,朝廷一般会把科举考试当中名次末尾的或者是年纪大的进士,分配去当学官。
    其实这样一理清下来,古代的官职也没那么复杂,不过先前的黎汉明连现代的各种职位都没分清,更别说这古代的了。
    今天向黎安理请教,主要是看到了贵州的一班官员后忽然想了起来,以后这样的情况应该不会少。
    不说其他,至少提到某人曾经担任过某某官职的时候,黎汉明得知道对方擅长处理哪方面的事务吧,不然对方投靠过来,你在给他安排一个南辕北辙的官职,对方会以为不信任他不说,到时政务上出了乱子才是大事。
    见左右无事,趁着有黎安理这个懂官职体系的人在身边,黎汉明决定先去见一见俘虏的各官员。
    能做到省级官职的,黎汉明相信没人会是庸才,如果能劝来几个加入,便能稍微弥补一下他当前缺人的窘境。
    另一边,当冯光熊等人被押来俘虏营看到一万余俘虏后,他们便知道大军是真的完了。
    不过那些清军看到这些平时需要仰望的官员也进了俘虏营后,顿时感觉心里平衡了,有的甚至直接开始了起哄。
    冯光熊感觉老脸有些挂不住,便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也不讲究的坐了下来,其他官员见状,也纷纷跟过去围成了一团。
    负责看守俘虏营的除了一些伤兵和近卫师一个团的兵力外,还有负责运送物资的民夫。
    此刻他们看到平时高高在上的官员也做了俘虏后,感叹红旗军强大之余,同时也在心里生出了一股莫明的自豪感来。
    听到周围民夫们的嘲笑,冯光熊除了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外,对这支叛军的看法又变得更加重视了。
    冯光熊通过观察不难看出,这些匪军士兵应该都是自愿当兵的,而是乱匪强制招募的青壮,从民夫们与叛军士兵其乐融融的状态中,冯光熊感觉看到了这股乱匪的另一面。
    看到这儿,冯光熊叹了一口气后问道:“诸位同僚,不知你们看出了什么没有?”
    众人闻言相互看了看,最后钟学国拱了拱手说道:“抚台大人,下官看来,这支匪军与其他乱匪相比有些不一般呐,如果下官没有看错的话,他们才是朝廷大患。”
    说着,钟学国突然叹了一口气后接着说道:“可是看出来了又如何,如今我等自身都难保了。”
    正在这时,刘阿蛮笑眯眯的走了进来,随意的拱了拱手笑着道:“诸位大人别来无恙啊,我家明王有请。”
    听到抓到一窝大官后,刘阿蛮便上赶着要看稀奇,黎汉明没好气的告诉他:“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两个耳朵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等将来咱们打进京师去,什么大官看不到。”
    说是这么说,不过黎汉明并没有阻止,还把请人的活计一并丢给了他。
    不说当下了,就是后世,普通百姓对大官也是充满了好奇,所以黎汉明也很理解。
    冯光熊等人闻言,也没拒绝,纷纷起身便准备跟着去见一见那位明王。
    按察使尼堪巴图鲁也跟着起身准备跟上,不过被刘阿蛮一把按住了,笑了笑说道:“这位大人就不必去了,我担心你去了可能没命回来。”
    说罢,刘阿蛮便不再理会没有好脸色的尼堪巴图鲁,径直的带着冯光熊等一众官员离开了。
    清朝时期汉臣,虽然有可能得到皇帝的重用,甚至成为皇帝身边的红人,但依旧很难得到信任,但有些汉臣能力强,清皇帝治理国家确实离不开他们,也只是对其工作能力的信任罢了,其他方面未必放心。
    例如有名的张延玉,担任过军机大臣,也做过兵部尚书,甚至出现过身兼数职的情况,但依旧没有改变,他是纯粹的文臣,一直都在皇帝圈定的框架里打转,走不出文臣的范畴。
    满清朝廷,终究是满人的皇朝,虽然继承了明朝的制度,但有些制度并不一样,或者说同样的制度,内里会有所改变,并且有些职位,不管你是否有能力担任,皇帝也不会授予。
    而为了监督地方汉人官员,各级官职体系中,一定会有至少一人为旗人担任某官职,美其名曰平衡,实则还是对汉人官员不放心。
    尼堪巴图鲁是暂代丁母忧的前任按察使常明之职,二人同为旗人,结果不明而喻。
    冯光熊等人见状也没多说什么,一来尼堪巴图鲁才上任不到一个月,他们和他都不熟,再有便是相互间的隔阂问题,所以冯光熊只是摇了摇头后便跟着走了出去。
    黎汉明没有选择在营帐里见他们,而是就在草地上找了一个空地用弹药箱等木箱子搭建了一张临时大桌子,结实的大木箱子垫上一块干净的布匹就当是凳子了。
    “这位便是我家明王!”刘阿蛮带着冯光熊等人来到桌前介绍了一声后便站到了黎汉明后面。
    冯光熊等人闻言只是淡然的拱了拱手,他们才被俘虏,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不过作为文人的礼节还是没有丢。
    黎汉明见状也不在意,抬手左右示意了一下后说道:“诸位请坐,战场之上,条件简陋,还望海涵。”
    见状,冯光熊也不客气,当先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主要是一大把年纪奔波一天多了,确实有些累了。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依次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黎汉明扫了一眼后发现,他们的座次大概还是按照官职大小来主动安排的,左右两边为首的是冯光熊和钟学国,然后依次是洪亮吉、刘清等,在后面的不说黎汉明了,估计就是冯光熊自己也不一定认得。
    等众人坐下,李大虎带着人一人上了一杯热茶后,黎汉明才笑了笑开口道:“诸位都是汉人,这也是我愿意见一见你们的原因,你们作为满清官员,应当也知道他们旗人是怎样对待咱们汉人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哪怕你们做了官,只要没入旗,想必你们的地位也不见得有多高。”
    说着,黎汉明朝刘阿蛮示意了一下后接着说道:“今日你们丢了贵阳,就算我放你们离开,我相信你们也不会得到好的结果。”
    等刘阿蛮带人将几个木盒子放在桌上打开后黎汉明才接着说道:“桌上盒子里的几位想必你们都不陌生。”
    冯光熊闻言一愣,连忙起身看去,发现正是云贵总督额勒登保等旗人将领的人头后,顿时惊得一屁股坐了下去。
    看到这儿,冯光熊也知道就是逃出去,朝廷也不可能放过他们了。总督战死,他们还活着,是怎么也说不服朝廷的,等待他们的无非就是一刀或者全家发配的结局。
    黎汉明也相信,能弃城而逃的人,要说对满清朝廷有多忠心,他是万万不相信的。真正忠心的人,会选择与贵阳共存亡,而不是逃离。
    诸如冯光熊等几人见过世面的还好,其他官员则是在见到几颗人头的时候双腿发软,然后纷纷吐了起来。
    见状,黎汉明挥了挥手让人把那些盒子撤下去后才笑了笑对冯光熊问道:“冯大人,如今贵州民乱四起,作为一省巡抚,不知你有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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