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虎难得敢跟秦逸贫嘴,被踢了一脚便规规矩矩的跟在大人身后。
    二人到了府衙,秦逸把牢头叫来吩咐道:
    “你去给他们夫妻送点酒菜,把这个东西粘在食盒下面,别叫他们看出来。
    你可以说赵文暄要被斩首了,暗示他娘子给你些钱,你就让他们夫妻待一会儿。”
    牢头领命,端着食盒进了牢房。赵文暄夫妇隔着几间牢房关着,牢头拎着食盒慢悠悠的从妇人面前经过,嘴里念叨着。
    “这断头饭吃完了,好上路啊。”
    牢头停住了脚步,开锁的时候大声的说:
    “赵文暄啊,最后一顿饭了,好好享用吧。”
    牢头将食盒放下,赵文暄吓得面色惨白,结结巴巴的问:
    “请,请问这位大人,我的家眷如何了?”
    “那边关着呢。”
    赵文暄立刻便想冲出去,嘴里喊着妻儿的名字,被牢头一把拽回来,推倒在地。
    “你还想越狱不成!小心罪上加罪!老实的待着吧!”
    牢头锁了门,往回走。
    曹娘子猛地扑向栏杆,中伸出手抓住了牢头的衣服。
    “大人您行行好,让我们夫妻见一面吧。”
    牢头回头望了望,小声的说:
    “见也不是不行,你们都关在一处,倒是不用支会旁人了,只是……”
    曹娘子立刻拔下头上的钗环,递给牢头。
    牢头眉开眼笑的收下了,嘱咐道:
    “让你们待一刻钟啊,我去外面守着,有什么遗言快说。”
    牢头将妇人领进赵文暄的牢房,便出去了。
    赵文暄抱着妻子痛哭流涕的说:
    “娘子啊,都是我害了你,连累了你啊。”
    曹娘子叹了一口气,扶正丈夫说:
    “别哭了,你跟我说实话,你有没有贪污矿山的钱款,这次发生事故与你是否有干系?”
    “我哪有那个胆子啊,夫人你还不了解我吗?平时家里的钱都是你管,我一文都不曾偷拿。我是冤枉的啊……”
    “别哭了!”
    赵文暄立刻收了啜泣声,静静的听夫人吩咐。
    “我早就同你说过,那个周豪不是省油的灯,你虽是矿长却处处被他拿捏。
    我让你不要把工人的月俸经过他的手,你偏偏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
    如今所有人都认为这钱是进了你的口袋,你有没有把这些情况都告诉他们?”
    赵文暄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痕,委屈的说:
    “说是说了,但是现在也死无对证。”
    曹娘子疑惑的看着他:
    “什么叫死无对证?”
    “那周豪被人杀了,秦大人还怀疑是我干的呢。”
    曹娘子一把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
    “这下可完了,这污名定要落在你身上了。”
    赵文暄站起身来到妇人身后:
    “夫人,你头疼了吧,我给你按按。”
    妇人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按什么按!”
    “我是怕,以后再也没机会伺候夫人了。这辈子能娶到贤妻如娘子,我死而无憾了。
    我没出息,性格懦弱,旁人都说我不像个男人,都是夫人你一直……一直鞭策我,帮衬我……”
    赵文暄一边哭一边说,豆大的眼珠不停的落下来。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陆虎听了都觉得鼻子发酸。
    “大人,这也太感人了。您也没说是听这么苦的戏,您也忒坏了。”
    秦逸认同的点点头:
    “我还真是。”
    二人放下窃听器,走进了牢房。
    秦逸抱拳说道:“对不住了二位,二位真是伉俪情深,本官深受感动,现在我相信你们是无辜的了。
    大姐你别这么恶狠狠的看着我,你的儿女都好好的在府里待着呢,一切都是为了查案,这也是为了还你夫君清白。”
    曹娘子看了看丈夫,又望向秦逸:
    “真的?所以刚才的一切,都是做戏?”
    秦逸点点头,坐了下来,“所以矿山实际的掌权者是周豪?”
    赵文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可以这么说,他们都听周豪的,所以那些钱真的是都到了周豪的手里,他发没发给工人下官是真的不知道,也没人跟我反应啊。”
    曹娘子补刀说:“知道告诉你无用,自然就无人说了。”
    秦逸笑道:“你啊,要是有你娘子一半的果断,定不会落得今日这般困境。”
    “下官自是不如我娘子,我娘子是巾帼不让须眉,平时矿山的事情都是她给我出谋划策。”
    曹娘子拧了一把自家相公,心想这个憨货,怎么能在领导面前说自己不行呢?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啊!
    秦逸心中已经有了眉目,便起身欲离开。
    “你们夫妻就再委屈一下,暂时在这里待到本官查明真相,如若想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就让牢头去告诉我。”
    曹娘子站起身说道:“大人请留步!”
    “大人,妾身有些拙见。”
    “夫人但说无妨。”
    “矿场刚开那会儿,我见过周豪是个老实人,后来不知怎的,他就……通过我相公说的一些事情。
    我发现这个周豪城府特别深,前期的老实都是装的。所以妾身觉得,这个人很不简单,您莫要被他骗了。”
    明白人说话一点就透,周豪的尸首没找到,就不一定是真的死了。
    曹娘子也是想到这点,才特意提点秦逸。
    秦逸向曹娘子表示感谢,二人出了府衙。
    士兵回来汇报,在矿山上并无人见过周俊,甚至没有人知道周俊也来了矿山。
    更诡异的是,经过反复核对确认被困的工人只有三十人。那第三十一人,查无此人。
    陆虎立刻联想到了,“我知道了!那个人是周俊,他许是偷偷跟着他阿耶进了矿山。
    也不对,那要是周俊,周豪为什么不说呢?自己儿子失踪了,竟然也不着急不上报。
    那要是不知道,他又怎么知道那里有三十一个人呢?
    那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陆虎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有些打结了,猛地挠了挠头,这事说不通啊,但是又没有别的解释。
    秦逸拍拍陆虎的肩,“大人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看起来合理又完全说不通。”
    “对!对,大人,我也是这么想的。”
    此时外面又下起了雪,鹅毛一般的雪花飘落下来。
    霜前冷雪后寒,等雪停了矿洞里只怕更冷了。
    其实知道真相的,除了失踪的周豪也许就是那群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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