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停蹄奔波了一日,总算将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全部敲定。
    该布置的已经布置了,该准备的也都准备了,现在只需静等到后日。
    房玄龄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就见房遗爱当着一家人的面正炫耀着他的新衣服。
    “娘,你看,好看吗?”
    一身淡黄锦衣,很显眼很贴身,正襟前还绣有一张牙舞爪的虎身,贴身之余还显得威风凌凌。
    此衣制式专属御前司。
    身为李承乾的贴身保镖头子,房遗爱的新职务,便是御前司都统。
    御前司,掌管大内侍卫,专司贴身保护皇帝。
    从灵州到长安,李承乾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一直托付给着房遗爱。
    这是莫大的信任,也是莫大的恩宠。
    房遗,虽然脑袋缺根弦,但他,绝对算是李承乾亲信中的亲信。
    能得皇帝如此信任,房遗爱是既感动又激动。
    他的大哥房遗直满眼都是羡慕之色。
    虽然身为嫡长子,以后房家的爵位荣耀都是由他继承,但皇帝的恩宠这却是继承不来的。
    身为权贵,若是和皇帝的关系不够亲密,那就是个空头贵族。
    以后他怕是还要多多仰仗这个缺根弦的二弟了。
    “二哥好威猛啊…”
    “二哥这刀能给我玩玩吗?”
    三弟房遗则四弟房遗义,眼中冒着小星星,围着房遗爱不停转圈。
    兄友弟恭,阖家欢乐,房夫人眼带泪花,一脸欣慰之色。
    房遗直乐呵呵的傻笑着,而后胳膊突然间被人掐了一把,转头一看,夫人宋氏正悄**的给他挤着眼睛。
    这好似是在暗示着什么?
    房遗直顺着老婆的眼色看向了堂中的三个弟弟,看来看去也没参透夫人背地里是在打什么哑谜。
    这幅呆瓜样气的宋氏白了他一眼,而后又换上笑脸,笑眯眯的对着一旁的房夫人道:“娘,您看,这身行头穿在二郎身上可真是威风,得圣上如此看重,二郎这以后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当母亲的,最愿意听到的就是有人夸奖自己的儿子,虽然对这嘴巧的儿媳心中一直略有不喜,但房夫人此刻却还是笑得合不拢嘴。
    房遗爱也乐呵呵的挺直了身子,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得挺拔。
    宋氏趁热打铁,又说了两句好话,而后话锋一转道:“二郎去灵州的这些年,你大哥可是没少念叨着,有时候还悄悄地抹眼泪。”
    房遗爱小时候和房遗直的关系的确挺好,现在一听这话,当即感动的看向了大哥,房夫人也赞赏的冲着大儿子点了点头。
    气氛立马从欢乐转变为了温馨,房遗直面色一红,尴尬的低下了头。
    宋氏这话,有点夸张了。
    房遗爱刚去灵州的那几个月,房遗直的确还偶尔念叨两句,但随后他可就将好弟弟抛之脑后了。
    如今宋氏给他脸上贴金,还真是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房遗直脸皮薄,低着头不敢看众人,宋氏心里恼怒,但面上却依旧笑嘻嘻道:“以后二郎可要记得稍稍提携提携你大哥啊。”
    “大嫂放心。”刚被夸了两三句,房遗爱就飘飘然道:“只要大哥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肯定不推辞。”
    说完,可能又觉得不够有诚意,紧接着又拍着胸脯加了一句:“哪怕是小弟办不到的,到时我也可以去求陛下。”
    没想到小叔子能这么给面,宋氏大喜,起身就要再来一番吹捧的时候,屋外突然有人怒斥道:“糊涂,你是什么东西,好大的口气!”
    听到这话,房夫人和宋氏脸都拉了下来。
    房玄龄进来后,看着一脸得意张扬的二子,这气便不打一处来。
    “大晚上的穿着这作甚,赶紧换了去!”
    子惧父,一看老父亲瞪起了眼睛,房遗爱立马就变得蔫吧了起来。
    “穿这衣服怎么了!”
    儿子回来了才一天,房玄龄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房夫人窝起一肚子火,气呼呼道:“这衣服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是皇帝赐给我儿的,我儿想什么时候穿就什么穿,碍你什么事了!”
    “你…”
    这么多双眼睛,一点情面都不给留,房玄龄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起来。
    “你赶紧给脱了!”
    惹不起夫人,还惹不起儿子吗?房玄龄将火气全都撒在了房遗爱的身上。
    “穿着,一直穿着!”
    房夫人猛的起身,眼睛瞪得如铜铃,房玄龄下意识的往门口靠了靠。
    房家的人对此司空见惯,一个个起身,默默往屋外走去。
    其他人房玄龄视若无睹,唯独房遗爱从身旁经过的时候,他一把薅住衣袖道:“脱了,等登基大典过后,立马去向陛下请辞。”
    “凭什么!”房遗爱气不过,一把甩开胳膊,气呼呼的回了后院。
    “你给我站住。”
    这一声很是洪亮,但却没什么鸟用,房玄龄气的拍打起了门窗。
    “好啦好啦,他就是那么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他置什么气。”
    刚刚还是河东狮吼样的房夫人,眨眼间又变成了温婉贤淑的良妻,而刚刚还面露惧色的房玄龄,这时却又大丈夫气概,高声训斥道:“你懂什么,你以为那衣服好穿的很吗?”
    “伴君如伴虎,他是个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吗?无大功居高位,全凭陛下赏识。”
    “等哪天他要是得罪了陛下,那脑袋搬家就在眼前。”
    房玄龄把话说的很是严重,但房夫人却偏偏不信。
    在她看来,不论是丈夫还是儿子,都深得皇帝倚重。
    房玄龄,内阁首辅,位列三公,加冠九锡,这是文官的顶峰了,历朝历代能混到这份上的,往往都是权倾天下之人。
    而房遗爱,虽然官职名声不太高,但他所处的位置,远超朝中九成九的人。
    一个:百官之首,一个:帝王宠臣。
    房家现在那就是大唐第一权贵。
    皇帝如此看重,又如此信任,怎么可能会杀房遗爱呢?
    房夫人不信。
    他觉得李承乾不是这等无情无义之人,要不然,干嘛对房家如此恩宠厚赏呢。
    夫人心中的那点小想法,房玄龄一清二楚,他很是无奈。
    当臣子的,最怕不得皇帝赏识,但也最怕太得皇帝赏识。
    世上万事,都是过犹不及。
    赏识过甚,那可就成捧杀了。
    - 肉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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